右边的发鬓扫得脸颊有些痒，段浅抬手把头发挽到耳后。
柔软又有些稀疏的刘海盖住眉毛，睫毛微微颤动，折射出浅色的阴影。
失神间便觉得，她就是这世界里所有美好事物所凝成的绝世珍宝。
“怎么了？一直在看这边？”段浅转头问却焱，但没有揭穿他其实是在看自己的事实。
“不，没什么……”却焱匆忙别过泛红的脸颊，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是真的很好看，轻易就能让人入迷。
“我、我曾在书中看过孔明灯放飞，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有些好奇罢了。”却焱为自己找借口的同时，其实他对于阔河边正在举行的活动也有些兴趣。
他这么一说，段浅注意到尤为明亮的阔河。
除了缓缓升高的孔明灯，河上的花灯也随着河水悠悠地飘向远方，如点缀在透明纱带上的金色粉末。
“那便去看看吧。”段浅拉起却焱的衣袖，带着他横穿过人群，走向阔河。
他们走下石阶，站在人比较少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你……喜欢这样吗？”却焱小心而轻声地开口，虽然是她先提出来的，他却丝毫不知道她是否乐意。
“喜欢，”段浅点点头，“不用担心，若是我不喜欢做的事，谁都逼不了我。”
却焱低着头拉了拉帽子，段浅这样的回答让他想起初次见面，段浅也是用这样的语气拒绝加入诛冥殿。
高傲如孤月，行踪如暗影。
她认识的人似乎很多，但她不会依赖任何人，始终选择孑然一身。
她是要翱翔于苍穹的凤凰。
而他，一生都属于诛冥殿的人，应该用何种感情面对她，又或者说他不清楚对段浅是何种感情。
是敬佩，是怜惜，还是爱意？
“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段浅小声地说了一句，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眼里的灯火熠熠生辉。
“你以前也看过这样的风景吗？”
“看是看过，只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以前都是在高处看的。”
这与她在二十一世纪看万家灯火确实很像，但感觉上好像又有点不同。
“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看。”
段浅的脸侧向却焱，橘色的光照在半边脸上，另一边笼罩在不太重的阴影下，显得这张清丽的脸既梦幻又朦胧。
却焱扫过段浅带笑的嘴角，然后就不敢看她了。
每次段浅笑着看他时，却焱就觉得脸颊发烫，心脏狂跳，似乎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全落在段浅的手上。
每次她一笑，他就想落荒而逃。
却焱没和身边的人说一句就往前走了，段浅看着他没入有些拥挤的人群，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过了一会儿，却焱提着两个还未点燃的孔明灯回来。
“你……”
“百看不如一试。”却焱抬起其中一只手，把孔明灯抬到段浅眼前。
“我没有愿望。”段浅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自觉地伸出手接过。
“既然来了，就算没有愿望，不妨试试试试。”斗篷遮着脸，段浅却好像看到却焱脸上的笑容。
他空出来的手上又突然出现笔和墨，递到段浅面前。
段浅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拿起笔，沾了一点墨水，看向孔明灯的时候，并没有立刻下笔。
她的愿望吗？
段浅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在孔明灯上用力写下三个字:活下去。
一块打火石从衣袖里滑出来，段浅迅速点了孔明灯，轻轻一抛，灯就顺势飘起，一点点开始融入灯海中。
写字的一面一直朝向段浅，加上火光摇曳，字迹模模糊糊。而升上去时，风也毫不给却焱面子，就是不肯让他看到段浅的愿望。
可是到他写愿望时倒是写得没有一点犹豫，从段浅手上接过笔就立刻写下了。
“看来，你有很多愿望啊。”却焱立刻下笔的行为在段浅看来就是这样。
“我也没有什么愿望，这只是我现在最希望发生的事。”却焱把那一面转向段浅，然后点亮孔明灯。
清晰的黑字一瞬间被点亮，段浅漆黑的眼眸也随之亮起来。
空忆的所有愿望都得以实现。
却焱放开孔明灯，仍它缓缓升上夜空，去寻找段浅的那一盏。
段浅的目光一直随着却焱的孔明灯，微微开启的嘴里好像有什么话即将冲出来。
目光追随着孔明灯，直到她再也分不清哪一盏是却焱的，她才怔怔地低下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还保持着笑容，光和影交错在他露出温柔神色的脸上，段浅有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仿佛有春风拂过她的脸，轻轻挽起她的碎发，在她耳边留下独特的温柔话语:
我所有的温柔，都给予你。
那一刻，段浅觉得自己如同被却焱如捧在手心的明珠，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段浅‘噗嗤‘一声不禁失笑，“灯放完了，到河边走走吧。”
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反倒有点像在撒娇。
弯起的眼睛和松懈下来的秀眉，金色的柔光撒在白皙的脸上，所有灯火忽然变成了陪衬，让她愈发动人。
却焱随着段浅笑得更灿烂，点点头，跟着她慢慢靠近阔河。
因为人太多了，只能段浅在前却焱在后地走着。
趁着段浅不注意，却焱弯下身，把一盏花灯轻轻放在水中，满怀期待地看着它往前浮动，越过段浅。
你的所有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远处的桥上——————
白衣如雪的男子伫立在桥上，他抿着漂亮的嘴唇，目光里的温雅被冰冷代替，阴沉地几乎要把人撕碎。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看着段浅，从她站在那里看灯直到现在走在河边。
对着别人就能露出如此美好的笑，可是对着他呢？
从内心深处掀起的暴躁像针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没有送出去的精致花灯被他窝在手里，黑色灵力从衣袖里钻出来，瞬间把花灯吞噬地无影无踪。
符攸冷哼一声，一甩雪色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下桥，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