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临照记事之日落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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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听风

“加油!加油!”操场上传来震天的喊声。这是临照小学,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夏季运动会。听这喊声,必然是三年级一班的同学了,因为每一次“加油”后面必然有一个小男生尖着嗓子喊着“啊啊啊啊——雪忆,我爱你,雪忆,你最棒了,哈哈哈——”,每次喊声一出,操场上就惊起一片飞鸟,而在赛场上拼命的当然就是是雪忆了,这样的加油方式弄得雪忆很不自在,于是只能再加快速度,把那尖叫甩在身后。

正是盛夏时分,临照城陷落在一片波光粼粼中,夹着玻璃反射的光,从空中看下去,一片金光灿烂。临照小学是临照城唯一的一所小学,所以学校修得跟别墅一样,毕竟这校园里盛开的都是祖国的的花朵啊,以后长大了,都是祖国的栋梁和奇葩啊。市政府尤其重视教育,于是乐坏了这些家长,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校长了,每天顶着一张快笑抽筋的脸,不要鄙视,校长的笑容绝对是真心的,能不高兴吗,每天在这小学里,自己过得跟个国王一样,养着一群的公主王子。

夏季运动会是临照小学最隆重的盛会之一,这正是运动会的第二天,同学们在战场上战的正酣,一副“不得第一誓不还”的决心。炙热的太阳躺在天空正中,映着一片湛蓝的天空,于是努力地播撒着阳光,方不辜负这一片纯净。那阳光于是化作汗水浸湿了选手们的头发和衣服,又滴落在地上,化入泥中,或是变作水汽飞回空中,再次融入阳光里,只多了些微微的汗味儿,这就是传说中的“光合作用”?

操场上飞扬着尘土,阳光荡漾中,人影在赛场上飞奔,加油声穿透厚重的光线震动了树木,压过了蝉鸣,在一片灿烂中飞扬着。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儿,尘土的味道夹在里面竟然不让人觉得讨厌。只见那边弯道上飞跑过来一个人影,微胖的身子在跑道上滚动,活像一只企鹅,但是却是一只踩着飞船的企鹅,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越出了人们的视线以外老远,最开始嘲笑她体型的人这会儿只呆看着,再也笑不出来。这个无敌的光速小企鹅当然就是我们的雪忆啦!

雪忆是班上出了名的快腿,每年运动会,跑步项目的第一名都被她包揽了,羡煞了其他班的人,为此,他们班上的尖嗓子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这当然是狐假虎威。雪忆警告了他好几次,谁知这小子不仅嗓子尖,脸皮还特别厚,雪忆没有办法,只得由他去了。

且说雪忆在跑道上飞速地前行着,把第二名甩在后面老远,只听得加油声逐渐紧凑了起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其实完全没必要,雪忆的第一名是拿定了。雪忆越发加速了,在很多人嫉妒的眼神中终于冲过了终点!

时间于是变得缓慢起来,终点的那条黄色的终点线在炽热的空气中浮动着,欢呼声也慢下来,每个人都被喜悦拖慢了脚步,直到尖嗓子大喊了一声:“啊啊啊啊——雪忆,你最棒了,雪忆,我爱你,哈哈哈——”

这一年,雪忆八岁。

顺便说一句,这位尖嗓子,叫做史灵哲,我知道,这名字和他,很不搭。

韶雪忆,多温柔的一个名字,只可惜被雪忆糟蹋得体无完肤,这个“野小子”,很是让她妈妈头疼,韶妈妈说什么也是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接受的思想虽然说并没有多传统,但还是被教导成淑女的楷模,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只能一次次感叹:“一看,就知道不是亲生的!”

雪忆虽然并没有达到父母期望的样子,但还是备受宠爱,因此,被妈妈养得白白胖胖,不过,即使如此,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奋力挣脱了脸上肥肉的藩篱,无比自信地向世人炫耀着。加上一个挺直的鼻子——虽然悲催地陷落在了一堆堆的肉里——以及一张红红的小嘴,雪忆出门还是被称赞为“胖胖的美人坯子”,这让韶妈妈很是满意。

雪忆从小爬树翻墙、趟河跳坎都不是问题,家门前的那棵梧桐树都被磨坏了皮,韶爸爸心疼,给树缠上了很厚一层纱布,结果不多久又被雪忆蹭坏了,之后韶爸爸就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奇怪的是,不多久,雪忆就再也没有把树皮蹭坏,每次爬树,“蹭!”地一声就上去了,韶爸爸于是满意地在家里点头,脸上也是骄傲的笑,结果被韶妈妈一个致命眼神儿给瞪了回去,只能假装看报纸。

雪忆最喜欢的就是站在梧桐树伸得最远的那根枝丫上看远处的风景,每一次夕阳浮在临照城的水面上时,整片水都被映成了红色,加上四周火红的晚霞,那一片天空和水面于是燃成一片,火光映照着雪忆白白的脸,这时候,微风起了,雪忆便缓缓地站起来,伸展双臂,感受着风从脸颊上、手上滑过的感觉,像一层轻纱,神秘而柔软。雪忆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世界整个安静下来,放佛被自己拥有。这样的宁静有一天却被一个人打破了。

“你在上面做什么,不怕掉下来吗?”雪忆运动会后,又爬到梧桐树上,只听得树下一个声音,被吓了一跳,睁开眼,险些掉下树,树下传来一阵笑声。雪忆定睛一看,却是个小男孩,十岁左右,妖孽地也生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稍长的头发斜斜地掩着半边眉毛,清瘦,却并不憔悴,这时候已经能显出是一张英俊的面庞了,眼里稍带这些骄矜,有些瞧不起人,恐怕,这是他第一次仰着头跟人说话吧。

“我在上面听风。你是谁?”

“听风?”他并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吗?风是会说话的,它会告诉我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降雪,它还能告诉我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