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北栖南下君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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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君已陌路(九)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的干干净净。”仵作十分遗憾的摇摇头,“伤口太过于简单和仓促,从这方面无法更多的探晓黑衣人的来历。”

“……”

华凌恒听着仵作的语气,脸上少许的不甘,甚至有一点压抑的戾气。消息就真的要这样断了?

突然间,又响起一声疑惑。

“这是……他的腿……”说话的人是一同随行过来的四王爷,疑惑的语气引起华凌恒注意。

“发生什么?”

“陛下,”华凌臻的表情好似有些古怪,又带着几分疑惑,他微微僵硬的伸出手来,指着眼前一具尸体。“双腿被折,这种手法……”

华凌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脸色猛地阴沉下来。

关节脱臼,双腿几乎折断,这种手法……

实在太过熟悉了,记忆里很快就有什么东西翻腾上来。

江北栖……

“全大陆精英比武大赛的时候,梁凯就是这样……”华凌臻有些犹豫,似乎很是忌惮提起这个话题,可是证据摆在面前,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皇后在宫里。”这头的声音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是……”华凌臻赶紧收敛了声音,知道未确定之前是不该乱说的。

华凌臻并不知道皇后出逃了,唯一知晓整件事情,只怕只有帝王,李公公和穆影尘,至于那些参与了救火的、不敢多嘴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剩下的,也就一些已经再无力申冤的婢女冤魂了。

“这仅仅只是一种手法,照猫画虎,轻而易举。”华凌恒表面上是这样说,心底却什么都明白了,一些念头就要呼之欲出。

“封锁消息,继续严查。”

华凌恒撂下一句话,就要匆匆离开。

真的是她……

这样关键的时期,不可能再是巧合,而辛苦寻找了两天的人终于落下痕迹了,果不其然,在他预想的范围,但是……

她又是怎么跟这帮人染上关系的?华凌恒越想,就越发不安起来,看这些死尸的样子,必然是经过了一场大战,那她有没有事?现在又……?

“启禀陛下,在林间一带也发现了活动的痕迹!”又一名士兵突然急匆匆的跑上来,口里还喘着大气,“从山脚到这里,是一路沿着过来的。”

华凌恒脚步倏然怔住。

还没完……

游荡的客船上,映下一些凌乱的阳光,飘忽的光线却惹的一个人更加的恍惚,她素手撑着摇晃的船舱,脸上毫无血色。

江北栖狠狠的压下一些翻涌起来的,作呕的感觉,坚持着神志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

“醒了?”

床上的人轻轻的蹙着眉头,十分吃力的睁着双眼,好些迷茫的看着眼前,半晌,才有了下文。

“船……上?”

“是。”江北栖上前,将他扶坐起来,靠在船头,“醒的正是时候,明天就要到岸了。”

“……?”林清绝的意识似乎还有些不清醒,看向一身素装的江北栖,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昏了多久?”

“快五天了。”

五天,从英翎城到流鸢城,整整颠五十多个时辰,从未乘过船的江北栖也晕了将近五十多个时辰。

恶心的感觉是慢慢涌上来的,那一种无时无刻都在飘忽的感觉几乎能把人的神志一点点搅碎,但她还是得撑着照顾另一个人,脸色自然差到极致,说是心力交瘁,也不为过。

“你……受伤了?”林清绝看着江北栖惨白的脸色,怔了一下。

“没事没事。”江北栖摆摆手,别扭的退开两步,让他赶紧躺回去,“只是有些晕船。”

“……”林清绝的身子有些僵住,江北栖却径直向外走了几步,“空气有点闷,我出去喘喘。”说着,已经一把撩开帘子,“你好好休息,明日清晨下船,做好准备。”

真的太晕了,那种药草呛鼻味道。

其实应该是不难闻的,只是江北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晕的这么厉害,怎么偏偏就在这方面这样敏感?

……

林清绝收回送着江北栖离开的目光,而后整个人斜靠在狭窄的小床上,目光突然向一旁的羊皮卷轴看去。

依旧没有被掀开过的痕迹,她还是没有看,并且卷轴被保护的很好,哪怕当时自己一身血迹也没有让它沾染上半分,而上头互相缠绕着的花纹,就这样一点点顺着血腥的气息向远处曼去……

呵,林清绝勾起嘴角苦笑了一声,还真是……

流鸢城的守卫相对严查刺客的皇城来说要松懈一些,毕竟夹在英翎城和陨南城间的小城市的确算不上繁华,更何况这只是一座初步发展起来的小城市。

流鸢城的确独特,因为它是由流鸢派发展而壮大的。

按理来说,一个门派发展起来并不容易,就像五大门派发展起来是需要时间沉淀的。而流鸢派脱离门派,发展成城,怎么讲,这个门派的实力在大陆上都应该是有头有脸的。

可惜不是。

流鸢派,流远派,流放远处门派。

名字只是一个称号,好听与难听都无所谓,流鸢派在某种程度上,与炎岭派有几分相似之处。

流鸢派里的每一个人都背负了一定的罪名,他们虽然身怀绝技,武艺高超,但终究不过是被各大门派流放出来的罪人,一开始是散的,但到后来就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

日积月累,独木成舟。

流鸢城的位置不算偏僻,但说来也尴尬,这还要从大陆的分布局势说起。

连枝河算是这片大陆的母亲河,它从最北边颜海派所居的雪山发源起,近阴阳图似的横跨和分割了整片大陆,并带动了整片大陆的发展,在大陆的最左边,则由明决山脉呈半包围趋势将大陆环绕。

沿着连枝河从上而下的,分别是颜海派,华派,流鸢城以及陨南派,这样一连下来,就是一条横跨的直线。

而砚书派和炎岭派分别呈对立趋势占据了一左一右。

迦灵派里华派最近,一同在皇城里。

正所谓风水宝地正是众人皆抢的香饽饽,偶尔飘雪但并不降霜,就算下雨也不水灾的大陆偏南部才是真的人才聚集之地,更何况,华国和迦灵派也镇守在这,可谓是凝结了全大陆的核心力量。

而流鸢城呢?

流鸢城则是不偏不倚的横在皇城和陨南城中间,它又不临近上方,又不靠近下方,确实很难管理。

并且由于地势问题,流鸢城所占据的地方,是明决山脉凸起的部分,那里树木连绵,不好开发也很难开发,条件相对落后,也难怪是流放罪人聚集之地。

流鸢派的造反之意众人早就看在眼里,可是势力一旦庞大起来就连国家都不太好干预,并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炎岭派竟然也插了一脚。

两个造反之意强盛的门派联合起来,大陆也就开始动荡,不过现在还处于隐忍阶段,华凌恒也只是有隐隐镇压的念头,并没有过多手段。

可是谁都知道,大陆怕是要起风了……

五天的静心休养,林清绝伤势已无大碍,算不上寒冷甚至微暖的气候更是滋润了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冷峻的面孔也缓和了不少。

至于和江北栖初见的提防和淡漠好像都已经消散,下船的时候,两人均是一身男装,像是相伴而行的一对亲兄弟。

不是长得相似,而是意外和谐,两副病怏怏的绝世容颜。

“流鸢城……”林清绝下船的那一刻,脚步意外的顿了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江北栖的脚步也跟着顿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是没有跟林清绝这里是哪里的……

“我的府邸就在这里。”林清绝看出她的疑惑,于是开口解释。

“……”

“真是巧合啊……”林清绝不知是哭是笑,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路,最后竟然回到了这里。

天意……么?

江北栖跟着林清绝走到他的府邸时,眼前的场景让她好好的愣了一下。

大门上方悬着“林府”的匾额,劲秀的刻字深入几分,大门的两侧,则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似乎就代替了可有可无的守卫。

乍一看是没什么,可是……

可是……

这里可是流鸢城啊,在这个人口混杂、人心险恶的地方,门前不设守卫,这背后究竟要多大实力?

江北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径直走进去后,只要两百来步的距离,便可见得凉亭,而一座座低矮宽阔的建筑,似乎就不规则的分布在后面。

越过凉亭,拐了一个弯,一块不大的场地就隐在后头,它的周边却摆满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毋庸置疑,必定是习武场。

江北栖突然没有走下去的勇气了。

只是几步,就已经看到了很大一片场地,可是似乎还没有完,后头好像还有更大的地方等着她去参观。

带着自己的这个人,究竟是有多厉害……?

流鸢城还只是一座刚刚发展起来的城市他却在这占据了若此大的一块地盘?

自入府以来,样样都是新的,可见是刚建好不久,可种种景象无不让人深觉怪诞与凝重,此刻,四下耀眼的石柱被灼烧着而散发出的压抑气息,似乎已经陷入了十面埋伏般的困局之中。

沉重,压抑,逼得江北栖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