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幸会，在下季青云，昨日递过拜帖的。”季青云拱了拱手，淡淡一笑道。
天？他就是季青云？康乐惊得差点儿合不拢嘴，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书卷气浓郁的青年美书生，竟然会是一个铜臭十足的商人。
何老爷回了一个诚意十足的礼，赶忙殷勤地将他让到后堂，幸亏何仁何义两个勤快，后堂虽小却打扫得十分干净。
按理说有男子上门来谈生意，她一个女儿家理应回避，但是康乐此时很想了解季青云，能够通过他了解金饕餮钱庄，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老爷原本就打着让女儿多接触青年才俊的心，自然也不想让女儿回避，于是父女二人便一同招呼客人了。
康乐亲手替客人泡了新买的一等毛尖，笑盈盈施礼道：“季掌柜请用茶！寒舍简陋，还望见谅！”
“客气了！”季青云淡淡道。
何老爷看着闺女手中捧着的茶盏，不禁暗呼庆幸，前两天闺女要他买点好茶放在铺子里招待客人，他觉得来买书的都是些穷书生，茶水又是免费的，因此舍不得买好茶。
康乐无奈，只得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半斤上等毛尖搁在铺子里，好在客人们大多数都不会在店里用茶，因此这半斤茶叶几乎没怎么动过。
季青云接过茶盏，微微沾了沾唇，若非出于礼貌，他绝对不会喝这种小店铺里的茶水，不过沾唇之后，倒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入了喉咙，细品之下，竟然是上品毛尖。
他一贯讲究茶道，平时喝的都是几十两银子一斤的上等茶，毛尖这种茶他几乎是看不进眼里的，但这泡茶的人手艺实在高超，将茶叶的芬芳浸泡到极致，因此倒也勉强能入口了。
季青云一边品茶，一边淡淡瞥了康乐一眼，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却还是单身一枚，因此许多商户找他谈生意的时候，都会带上自家的闺女，就巴望着能入了他的青眼，成就一桩好姻缘，偏他对女人兴趣不甚浓厚，更加不喜欢取个老婆来束缚自己。
今天看到康乐亲自替他泡茶并不意外，只是这姑娘泡茶的手艺确实不错，且她的眼神中透出的只是对他的好奇，并没有仰慕的成分在内，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季掌柜亲自登门实在是小店的荣幸，若非伙计不懂事没有及时禀报，在下必当定一酒楼招待贵客才合礼数。”何老爷殷勤道。
“何掌柜客气了，非请自来是我的失礼，不过我此来是想结识一下为何掌柜出谋划策的高人，因此便迫不及待上门了。”季青云恭敬道。
“季掌柜何出此言？”何老爷惊讶道。
“何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店铺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若非有高人指点，生意不可能一下子就兴旺起来，我说的对么？”季青云笑得十分和蔼。
“季掌柜果然是明察秋毫，我家这铺子之前生意的确一般，勉强只能糊口而已。小女见我操劳于心不忍，便主动要求来铺子里帮忙。
她如今年已及笄，因想着她日后到了夫家也要操持生意，便同意她来帮忙，谁知她竟然有些经商天分，一来便给我提了不少建议，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照做了，于是铺子里的生意便蒸蒸日上起来，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事。”
何老爷见季青云打量他闺女时面色温和，虽不知他是否能看得上女儿，却还是忍不住夸赞了闺女一回，谦虚什么的对生意人来说可是大忌，想要销售出货物必然要自夸，推销女儿自然也是同理。
“原来高人竟然是何小姐，青云失敬了！”季青云起身对着康乐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礼行的倒比对何老爷那一礼更加恭敬，何老爷心里忍不住微微有些酸涩，年轻貌美就是管用，想当初文昌侯世子不也是一眼就相中了自家闺女么？
“季掌柜客气了，高人不敢当，只是苦思冥想才想了点改善生意的法子罢了。”康乐赶忙起身还礼。
“改善生意的法子可不是单靠苦思冥想就有的，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生意，头发都愁白了，一样赚不到银子。”季青云此刻见到了他想见的人，自然就不再迂回客套，话说得很直白。
“季掌柜的意思是，经商靠的是天份？可据我所知经商靠的不是诚信么？”康乐毫不客气道。
何老爷在一旁急得直给她使眼色，那意思分明是要她以巴结讨好为主，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
“诚信固然是经商之本，但天份却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就拿你家铺子来说，从前你爹经营时并未曾以次充好，但生意却一直没有起色，你经手后，一样还是货真价实，只是多了点小窍门，生意就红红火火了。你觉得诚信重要呢，还是天份重要呢？”季青云最后一句话带着一点诱导，那意思分明是他认为天份才最重要。
“我觉得诚信应该排在第一位，就算再有天份，如果不讲诚信，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毕竟百姓也不是傻子，能任由你一直欺骗下去。”康乐心怀忐忑却一脸坚定。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极力推崇天份，但她觉得无论做人还是经商，诚信都是第一位的。
“哈哈，何小姐说得太好了！”季青云忍不住大笑着鼓掌。
他之前的话其实是存了试探的意思，如果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求天份不要诚信，那么就算她天份再高，他也绝对不会找她合作的。
天份与诚信缺一不可，这是他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他认识许多商人，除了大掌柜金淘是他真心实意佩服的，还从未曾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但是眼前这个何彩衣，令他起了惜才之意。
至此康乐终于明白，这人真的很奸猾，前面说的那些话竟然都是为了试探她的品行，她不禁有些羞恼，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