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三年。
秘境纪元927年,西秦秘境,十方域界,龙渊城。
龙渊城坐落在十方域界大西南群山间,这里到处是断崖飞泉,高山耸立如剑。作为西秦国最神秘,规模仅次于咸阳圣城的城池,绝大多数西秦人只略有耳闻,却从不得见真容。
众所周知,天地间有那么一座城池,不归西秦圣王管,一城即一国。
青叶峰位于龙渊城南面城郊星落湖畔,景色秀丽,有万丈飞泉倾泻入湖,似九天银河垂落。
湖边酸枣林内,张一鸣正迅捷翻越一个个人为设置的障碍物,同时在起落间抬起右臂对准巨木枝丫间弹射而出的箭靶。
手腕处,一个造型略显劣拙的暗红色腕铠,数只黝黑铁箭自其前端三个管口喷射而出,发出破空之音,直撞向标靶。
待张一鸣在靶场的另一头停住身形时,他立即按下手中的计时器,看着上面的数字,抹了抹汗流如注的额头,颓然仰面瘫软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
“还是不行,用时3分24秒,被机关飞石击中六次,命中标靶十个、红星五个,这离达到符袖箭毕业考核的标准还差好一大截呢。都三年过去了,难道我真的无法再突破极限,唤醒道根了么?”
三年时光如刀,将张一鸣的五官削得棱角分明。由于过度的打熬体魄,皮肤略偏暗红,这使得原本就俊俏的脸蛋更有味道。
他此刻,紧咬下唇,双眼因为不甘而通红一片,双手更是一拳拳的锤在满是碎石的地面,尖锐的石尖,刺破皮肉,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顾,只一味的怒嚎道:
“可恶、可恶、可恶,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
于是他再次拖起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次次重复着刚才的模拟考核过程,直到身体再无法动弹分毫。其中最好的成绩为3分05秒,被机关飞石击中四次,命中标靶十三个,中红星八个,这已经是他以凡人之躯所能达到的极限。
“不行,没有真元的维系,根本不可能在躲避飞石的同时命中二十八个标靶。这种考核是以玄者体质设计的,凡人只能望而却步。难道明天的符袖箭考核,真的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了么?”
泄气的张一鸣这时看到自己额头上方左手手背的伤疤,那是九年前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而留下的,随即他一握拳道:
“我张一鸣可是要成为摸金神王的男人,若在这里就被困住了,岂不是叫二狗叔笑掉大牙!”
回想起三年来老师地狱式的折磨,想到那个已三年没见的人儿,张一鸣五指成钩,嵌入硬土三寸,卷曲出五条血印。
半晌,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眼腰间系的腰铠,造型普通,属于修士常用装备。
这条腰铠是张一鸣的学长曾少华送给他的,或许同为孤儿的缘故,自三年前认识后,他一直对张一鸣照顾有加。时常会找张一鸣撸串,顺便讲讲张一鸣爱听的关于摸金卫淘沙的故事。
张一鸣的手在腰铠一处并不显眼的玄机钮处徘徊,显得有些犹豫,最后就在他一咬牙,准备按下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老头子戏谑的声音:
“小娃子,我说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来这里打扰老头我的清梦是不是找揍啊。”
“谁!”张一鸣猛的抬头,只见就在他身旁一颗两人环抱粗细的大树上,一个身着暗褐色旧皮裘大衣的白胡子老头,正端着一杆老烟枪,吞云吐雾。
“你?”张一鸣觉得有些眼熟,待看清其样貌后,不禁是虎目圆瞪,“你是三年前那个江湖郎中,你这个卖假药的,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嘿嘿一笑,收起烟斗,纵身一跃,极有高手风范的飘落而下,随即花里胡哨的来了个狗啃屎着地。待尘烟落定,老头已满脸通红的爬起身来,羞涩道:
“最近被封了修为,但还是喜欢高来高去,一时不太习惯,有点难受。”
张一鸣哪顾听他瞎掰,猛的揪住老头的脏兮兮的旧皮裘,怒目而视,像见杀父仇人似的,“臭老头,你个不知羞的老骗子,当初可是把我骗得好惨。用一碗清水,把我打了一整年零工积攒下的钱全部骗走,我可算逮着你了,快把钱还我,不然就抓你去报官!”
老头一番白眼,道:“当初老头我可就说好了,你那点钱只能买有四分之一把握能够唤醒你道根的灵水,而且还是我看你可怜,打了一折。当时我说要是你肯拿你戴的那枚摸金符来换,就给你四分之三的那瓶,你却死活不干,这怪得了谁?”
张一鸣冷哼一声,道:“别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就唯独这摸金符绝不能给你,这是我二狗叔留给我的宝贝。”
“二狗叔,难道是刘二狗那个小娃子?”
张一鸣一愣,道:“难道你认识二狗叔?”
“他可是那什么天狗摸金团的团长?”
张一鸣脸色一喜,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双眼放光道:“你认识二狗叔,那你有他们的消息吗,自从他去了苍云之巅,我就再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老头摇摇头,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是在一处遗迹里碰到的,当时遗迹自毁程序不知被哪个该死的王八蛋给触发了,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土里。那时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雏儿,若不是老夫顺手拉他们一把,估计全都得交代在那里。”
张一鸣越听越不对劲,便道:“你不会还送了他一块摸金符,说等他以后拿给有缘人吧。”
“咦?”老头捋了捋胡子,“你怎么知道?”
张一鸣一番白眼,将胸口上挂着的摸金符,掏出来,道:“你看看是不是这块?”
“嘶。”老头轻吸一口气,神色微变,“难怪三年前我就觉得你这摸金符眼熟,原来竟是老头当年我在常羲墓翻出来的东西。”
本来张一鸣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卖假药的臭老头还真是当年给刘二狗摸金符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来张一鸣心里就平衡多了,毕竟是刘二狗的恩人,那也就是他的恩人,那点钱就当是孝敬他老人家了。
老头抽出烟枪点燃吸了一口,道:“这么说来咱们还确实挺有缘的,不过,可惜当初那能唤醒道根的灵药已经被我卖光了。那本是我在一处墓穴侥幸所得,因为当时缺钱,便稀释后卖给了冤大头。
至于药效有没有,那老头我就不确定了。毕竟那都是几十万年前的药,估计就算是真的,恐怕也过了保质期了吧。”
张一鸣被老头说得一头冷汗,若不是看在他曾救过刘二狗的份上,他现在估计已经冲上去跟他拼命了。几十万年前的药水竟然还兑水拿来卖,难怪他喝完之后足足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
“小娃子,你或许还不知道这摸金符的妙用吧,当初我说送给有缘人,那可不是乱讲。我从棺椁里摸出这块摸金符后,就有一段灵识传入我的识海,那是这摸金符上一代主人留下的。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勾引我做这摸金符的主人,嘿,我李老九足量天下,都是忽悠别人,哪有被人忽悠的道理。”
“于是,你就拿来忽悠二狗叔了是么?”
见张一鸣一脸的黑线,李老九轻咳数声,道:
“咳咳,也不全是,当时我之所以没有答应,主要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怕出什么岔子。至于交给刘二狗,那是看在他天资和为人都不错的份上,他戴着的时候摸金符没有认主,那就说明他不是有缘人。”
“可是这摸金符我戴了整整九年也不见有何特殊之处啊,而且我师傅也帮我检查过,他说里面的玄机中枢已经瘫痪,就是块废铁。”
“废铁?”李老九一瞪眼,“你可知这摸金符上一代的主人是谁?我刚才看你的手法是属于龙渊摸金一脉,那个人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
“谁?”
“风暮尧。”
“风暮尧?”张一鸣浑身一震,“您说的是摸金神王风暮尧!”
见李老九轻轻点头,张一鸣不停摇头,道:“不可能,神王不会死,是不朽的。”
“呸!神话故事看多了吧。”李老九白胡子一抖,“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不死的怪物。管你信不信,像这种即便是西秦圣皇都渴望得到的机密,老头可是随口就告诉你了。至于这个摸金符何时对你有用,那就随缘吧。好啦,老头我要换个清净的地方睡觉了。”
“喂喂,老爷子,您一定有唤醒道根的方法,是么?”
“我不是说了么,得摸金符发挥作用。”
“你有说过么?”
“咳,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好。”
虽然张一鸣知道,估计老头又是在诓骗他,但他还是宁愿相信不是,眼巴巴的问道:
“那到底要怎样才能发挥作用呢?”
“随缘。”
“……”
好吧,张一鸣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了,这种事,看来并不能指望别人。不过他还是好奇,道:“老爷子,您不是郎中吗,怎么老跑去淘沙呢?”
李老九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郎中是我的职业,摸金只是爱好。”
这个回答让张一鸣像吃了一把苍蝇一样难受,又问:
“三更半夜的,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嘛,也不是巧合,可能是因为当初与风暮尧的灵识接触过,所以隐隐会对你脖子上的摸金符有所感应,只是这种感应很模糊,像身上有个地方很痒,但却挠不到,越靠近这摸金符,那种痒就会减轻一点。这么说,你明白吧?”
见张一鸣直愣愣的摇了摇头,李老九没好气道:“走啦走啦,省得被你小子气死。最后再说一句,既然最后摸金符落在了你的手里,那你就是天选之人。至于能不能带着它重现当年风暮尧遮天摸金帝国的风采就看你的造化了,咱们有缘还会再见的,下次,希望你别再搞得这么狼狈。”
李老九说完就走了,空荡巨树间,清水般月辉下,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张一鸣,然而愣神中的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刚才抓李老九的右手手背上隐隐浮现一条三角青蛇图案,像纹身,呼吸间消失不见。
而这时暗夜谷内,盘在一头巨狼头顶的一条拇指粗细的青蛇,猛的抬起头来,口吐人言,道:
“陪那小子耍了快三年了,终于接到老头子的信号了。看来是老头对他这三年中在暗夜谷里的表现颇为满意吧。唉,悠闲的日子也该到头了。白帝,也是时候准备重整狼人族杀回狐岐域界,夺回自己的东西了。”
巨狼眼中绿光幽幽,张嘴道:“老大,就现在狼人族的势力,恐怕远不够撼动狐人族的根基吧。”
“既然天选之人已经出世,说明老头的布局就该开始落子了,我们只需做足准备即可。”
巨狼白帝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传命下去,一统暗夜谷,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行踪就再无法隐藏了。”
青蛇跳弹而出,在空中扭头道:“放手干吧,反正咱们也就只有这次机会,不成功则成仁。”
巨狼显然明白青蛇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蛇消失的方向,缓缓站起身来,浑身肌肉骨骼一阵变形收缩,化作狼首人身的模样,缓缓没入洞穴深处的黑暗中。
空洞的巢**回荡着一声低语:“将狼人族的命运放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是不是太过儿戏了,最好别令本帝失望,否则本帝会亲自咬下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