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不住地哆嗦,她轻轻喊了一声,“夏叔叔…”
话语里,已是哽咽。
她想不明白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她离开家的那天,夏叔叔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没多久,夏叔叔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想象过很多次再次见到夏叔叔时候的场景,却从来都没有一次会是现在这样的。
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皮子轻微地动弹了一下,他慢慢睁开眼。见到站在床边的施施,他笑了笑,好像回到了初见时候的那天,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在对着她笑。他说,“丫头,你来了。”
施施强忍住泪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彻骨的凉,是不正常的温度。她扯了扯嘴角,想笑给他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倒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说,“对,夏叔叔,我回来了。”
男人嘴里一直不住地反复,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反复地说,对不起她。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残忍地对待这个孩子,毁掉了她的童年。他浑浑噩噩地活了那么多年,时日到了,终于要走了。可是,这个孩子…他放心不下。这个孩子,让他很心疼。
施施说没有对不起的,没有对不起的。夏叔叔和夏天都对她很好,好到令人流泪。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夏天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夏叔叔…
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嗡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又过了会儿,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他望了眼窗外,喃喃开口,“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施施闻言往外看,外面的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和煦,室内却照不到半点。
她喉间梗咽,似是要落下泪来,她死死地忍住。别开眼,不去看他,她说,“对,天黑了,现在天黑地很早。”
“天黑了,你早点回家吧。回家晚了,不安全。”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施施听见他说,你夏天哥哥来接我了,接我回家。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浑身抖地不成样子。她想告诉他别走,睁开眼好好看看她,别把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个世界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最后,男人闭着眼,抓住了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句话,“你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后,夏叔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眼睛一直看着她。好像她不答应下来,他就不会闭眼。
施施说好,好。
她刚说完话,男人就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嘟地一声,意味着某条生命的离开。
施施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夏天走了,夏叔叔也走了。
以后,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死亡,从来都没有预兆。
它来临的那一刻,只会带来灭顶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