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画妖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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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奇怪的卷轴

“疼吗……”

天帝弯腰看着地上痛到打滚的娘亲,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心疼的笑。

娘亲痛到泪眼模糊面容狰狞,可是那一句疼吗,恍惚间,又让娘亲不觉哑然,似乎又看到了那眉目含笑的温柔少年,娘亲傻傻扯出一个笑,不疼。

怎么会不疼!原本雪白的脖颈此时早已焦黑色一片,血肉模糊,如果不疼,娘亲怎会蜷缩在地上翻滚,眼泪直流。

天帝站起身,冷无情绪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一个个炸响在娘亲耳边。

“打伤掳走本帝母上,纵火凤灵台杀本帝妻儿。”

“本帝扪心自问,与你没有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本帝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了龙儿!”

“死?死怎么能解本帝心头之恨?死?太便宜你了!”

“本帝要让你碎尸万段,生不如死!”

“本帝要让你体会下失去挚爱的感受!”

“没有亲人,所以也没有牵挂是吧?”

“那本帝要让整个魔界为龙儿陪葬!”

“本帝要你眼睁睁看着魔界所有人因为你而死。”

“本帝要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绝魔谷,绝域封印,万劫不复!”

娘亲不知是痛的失去了意识,还是依旧沉浸在天帝那一瞬间的温柔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傻笑。

不知过了多久,娘亲才喃喃道,“一切……可能是……是一场梦吧……真想……想永远活……在……梦……中……”

这无缘无故的罪名,都被加到了无辜的娘亲身上,这无缘无故一切,却成了另一片土地的生灵涂炭源头。

天帝震怒,倾全天界之力血洗魔界,毫无防备的魔界损伤无数,魔王魔后以自戕求得两界停战。然而,魔王魔后一死,魔界顿失主心骨,随后,诸魔族王侯趁机自立为王,这便又是一场血染江山,丧失双亲的年幼魔王之子四处逃躲,夹缝求生。

毫不知情的娘亲,承受了天帝的震怒,被打成重伤封印在了绝域。

爱妻已逝,魂飞魄散无法挽救,母上亦失,何去何踪下落不明,魔界除名,残部内乱又起纷争,仇人被封,绝域禁地不入轮回。

而天帝,心灰意冷,身心俱疲,再无当年意气风发,而是将心血全部倾注在了妻子留给他唯一的纪念——他的儿子——决煜身上。

画到这里,我停下了笔,毕竟,给天帝的记忆,也是到此为止。

“墨宝……”

辰轻声唤我,伸出温暖的手掌替我擦着泪,“墨宝……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嗯……”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吧,相爱的两个人经历了坎坎坷坷,最终却还是不能在一起。

爱了半生的人,是错的,恨了半生的人,才应该是最爱的;爱了一辈子的人,却伤自己最深。

“墨宝?回神了。”

辰手在我眼前一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些恼怒地瞥了他一眼。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我草草敷衍,却正对上辰清澈得如同一汪幽泉的眸子,对视了好半天后,我败下阵来,无奈道,“我在想……娘亲……她……好可怜……”

“傻墨宝,爱这种东西,很玄妙,带来幸福的同时,也会带来痛苦……”辰突然扬脸笑了笑,“就算很痛很痛很苦很苦,可有时候,还是不愿意放弃。”

“我……我知道……那种感觉……”

辰放在我腰间的手明显一抖,好久,他才慢慢抱住我,低声道,“墨宝,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轻柔而又极其郑重的耳语,使我不由得目光一滞,愣是半天没跟上他这突然转换的话题,直到额上一抹温热的触感传来,我才猛地打了个机灵,面颊发烫地把他推开。

“你干什么!”

辰没回答,从他那一汪清泉里,我看到了恼羞到脸红的自己。

我一怔,失去娘亲的悲凉再度涌上心头,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呼吸,拿出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抬眼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辰脸上,“陪我去枫梦宫看看吧……”

元天宫,枫梦宫。

站在枫梦宫的宫门前,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现在的感受了。

物是人非?还是五味杂陈?

或许,这是什么感受也都不重要了吧,我只想看看这里,看看是不是能从这里的一墙一瓦、一草一木中体会到……娘亲曾留下的温度。

见我没反应,辰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走到前面,抬手推开了雕花红漆大门,然后回头,向我伸出手。

看着辰脸上的鼓励,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在辰的牵引下,迈上了第一步台阶。

踏过门槛儿,进入庭院,许久我才敢抬起目光,去触碰那些虽早已在记忆中见过无数次,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真实观看的景与物。

枫梦宫在元天宫算是大的宫殿了,前后两进的院落,东西北各三间正殿,北面的大殿尤其宏伟,每间正殿两侧又各配了两侧殿,院落十分宽敞,西殿旁甚至还有一条汩汩的溪流,也正是亏了这些水,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才不至于失了照料而只剩一片干枯枯。

脚下,各种不知名的草与杜鹃纠缠不清,长得比上次娘亲来时更疯了。花期已过,杜鹃早已经凋谢,只剩下萎靡卷曲的叶子。远处,几棵高大些的树,也只剩了稀稀零零的几片叶。年久失修的墙上,留下的是风蚀水侵后未被剥落的泥土,斑斑驳驳残留的红色中,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繁华……举目低头间,尽是一派衰落之色。

走上那被荒草掩埋的台阶,前面是正殿的门。刚一走近,一股久陈年旧物的气息混杂着未打扫的尘土味即可扑面而来,呛得我不得不抬手遮住口鼻。

殿中光线有些昏暗,开门的一刹那,积在什物表面上的那一层灰尘,像是多年未见阳光后,突然受到惊吓了一般,噗得四散开来。

似乎是什物慢慢适应了久违的光线,许久以后,我才看清了这宫内的摆设。

殿内久积的蛛网从房梁几乎要垂到了地面,随着丝丝缕缕的风左右摆动着。

正殿里,随处可见华贵的装饰,蒙着尘的七彩浮云琉璃盏,悬着云霞软锦流苏的屏纱帐,还有闪着金色的迦南灵木做的栋梁和用东方神域极阳梧桐木搭骨架的软榻……

穿过一段走廊后,是旁边的寝殿。一入殿,一股冰冷的风幽幽吹来。

抬头,原来是年久枯脆的窗纸不知何时破掉了,破了窗纸的窗户,又怎能拦住呼啸而过的风?哪怕,只是一点点轻微的风,也拦不住了。

梳妆台上,幽幽晃动着一点残星般的光,走近些,那是掌起的青铜长明烛,烛台上还残留着多年以来一直不温不热的蜡泪,虽说长明,可灯芯早已被烛火磨得只剩几乎难以看到的一点,火光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灭去。原本应坚守着烛光的灯罩,早已不知何时摔碎在地下,被厚厚的灰尘掩住了数百年。

那纱帐掩映中,是空了几百年无人躺卧的床,那被上绣着的鸳鸯已经不复当年的精致,似乎连旁边盛开的莲也透漏着幽怨与冰冷。殿内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这香味,来着四面八方,寻了半天,才发现,厚重的蛛网覆压下,藏了一个银错铜錾的熏炉。宫殿百年来无人问津,更无人会来添香,所以,这香熏了几百年而不散,可见其珍贵之处。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抬脚小腿处传来麻痛感,我才恍然发觉如做了梦一场。

抬头,那庭院的几棵枯树随风晃动,摇曳的枝影打在白墙上,看上去让人觉得心烦杂乱。

“墨宝,快过来看看这个!”

我正出神,辰像是发现了什么般一脸纠结的从正殿走出来。

“怎么了?”

我迎上去,只见辰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东西,走到近处,我才发现那是个卷轴。

“这是什么。”

盯着辰手里的卷轴,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黑色的卷轴用一卷白色的云烟丝缠着,丝连着一半块玉,在日光中透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丝毫不像是在积尘中沉寂了百年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碰了下殿里的墙壁,这个东西就出现了。”辰摇了摇头,反手把卷轴递给我,“打开看看?”

“这是你发现的,你……”我疑惑着接过卷轴,拆着一层层包裹在卷轴上的云烟丝。

“墨宝,我……打不开。”辰看着我,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笑。

“打不开?”我抬腕,两臂一舒,卷轴顺势展开。

“你竟然打开了?”辰一脸不可思议地探过头,看了眼卷轴后叹气道,“原来是个空卷轴什么都没有啊。”

“空卷轴?”我惊讶于辰的反应,抬头正对上辰的一脸茫然。

“嗯?怎么了墨宝?”

“这些字……你看不到吗?”我指着卷轴上的字给辰看。

“有字?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辰揉了揉眼睛,可似乎还是什么也没看到,沉吟了一会儿无奈道,“难道这是你娘留下的?只有你能看到?”

“不……”我也揉了揉眼睛,可是卷轴上确确实实写着字啊,我把卷轴一收,递到辰手里,“你自己看看?”

“嗯?”

更令我不解的是,辰刚接过卷轴,卷轴便自动卷了起来,然后任凭辰怎么用力,卷轴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辰诧异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应该是你娘留给你的,所以只有你能打开。”辰把卷轴还给我,“墨宝,你先读一下上面写的什么吧。”

“好。”我再次轻轻展开卷轴,上面是娟秀的八个字:叶落枝头,谁家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