槑,是“梅”的另一种写法,多形容可爱,下文“槑月”意指苏明月。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婚,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畜,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婚,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诗经·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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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白芥,里面这位是彻底坐不住了。刚刚那只是缓兵之计,明日白尘莅营定会带着白芥,她再一顿死缠烂打,锦烨又能如何?毕竟是监军的亲属,这个面子他总要给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锦烨估摸舒漾该是回来了,天还有一个时辰也就凉了,他的睡意也浅了许多,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诗经·陈风》就读了起来,行文至深,锦烨不禁抿唇,看至《月出》之时,更是黯然失神,“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锦烨低声吟诵着,心想他与那作者未尝有异?诗中的女子她月下踟躅的婀娜倩影,时而分明,时而迷惘,不正如锦烨心中的槑月?
天色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不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像极了远方山峦上的金边。
锦烨将将更衣完毕,白尘就携一干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他的大帐,白芥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的刁蛮跋扈之迹。锦烨心生反感,撇嘴说道,“白大人,此处不是议事之地,还是随晚辈移步前帐吧。”
白尘也不好在他的私帐多待,想着顺着台阶就下去,免得落人个“蛮横无理”之说,无料却被白芥尖锐地嗓音打断,她一手拿起刚刚那本诗经,欣喜地说,“锦少爷,原来您也看诗经啊~我的名字也出自诗经呢,不信,我给您找!”,说着,白芥毫无章法地乱翻起书来,边找还边嘟囔着,“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下一句是...”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白小姐,我这本书是《陈风》,您所说的属于《谷风》,您不会洒脱到连名字也不读吧?”,锦烨委实反感白芥,未经他的允许,私自翻乱他的东西不说,还净爱卖弄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的学问,硬将“芥”与“荠”混为一谈,所以反唇相讥道。
“我...”,白芥无言以对,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白尘护女心切,连忙为她开脱,“芥儿,你看你,班门弄斧了吧。你还有很多要和锦少爷学习的地方,不过还好,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他白尘这是什么意思,真准备把他闺女扔着不管了?这时,舒漾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拳说道,“锦将军,外面军队已集合完毕。”
锦烨感激的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转头对白尘正色道,“白大人,请吧。”
“请。”
白尘混迹官场多年,也做过许次监军,当他看到整个部队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样子,心下由衷赞叹锦烨治军之道,将其收为贤婿的想法又多了几分,“锦将军,本阖先前竟不知你有如此高的军事才能,看来皇上的担心纯属多余啊~”
“多余?白大人,您这话可千万别传出去。”锦烨暗中窃喜,先前他还害怕他的兵会不服管教,导致两军交战中因此失利,现在看来,张螽的兵果然都深明大义,一致对外。倒是白尘,一不小心说出对益帝不敬的话,着实让他拿了个把柄。
日上三竿,按行军之礼不宜大肆酒肉舞乐,几人也就简单的在议事军帐落座,锦烨见白芥也屁颠颠地跟着来,面露难色,“白大人,我们今日是商议抗击越溪事宜的,令女在这,恐怕不合规矩。”
白尘早有准备,对答如流,“锦将军,您说得本阖都了解,可她要不跟来能去哪呢?军营?还是驿馆?终究还是不妥的。”
白氏父女这般死皮赖脸,锦烨亦无可奈何,几人均是各怀心事,在帐内聊的也不算尽兴,没多久,白尘起身,“锦将军,您所述本阖定将一字一句汇报给皇上,但无遗漏!”
锦烨这厢十分差异,白尘不是来当监军的吗,说这话是要走?“白大人,您是说,您要返回江城?”
“正是,今日一早京都那边就派人传来消息,小儿白芃闯下大祸,本阖不得不回去啊。”,白尘说得有模有样,一副火急火燎之态。
他儿子能有江山社稷重要?锦烨喟然冷笑,在这关山之地受不了苦就直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借口?不过回去也好,白芥也能消停会儿......
“锦将军,因事发突然,本阖只能轻装简行,拖家带口的甚是不便,敝女还是要倚仗您的照顾啊~后会有期。”,白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话后当即转身离开了大帐,头也不回的策马骋去。
舒漾反应过来,想要去将人追上,“漾儿,不必了。”
“锦将军!这...”,舒漾和底下将士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锦烨已是气急败坏,秀眉一挑,幽幽的说,“白大人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白小姐,规矩还是照旧,我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踏入军营,你们几个...”,锦烨用眼扫视白尘从属,“带你们小姐回驿馆好生休息。”
下面的人看锦烨面无表情,知道事情不妙,架着仍处在“云巅”之处傻笑的白芥匆匆的离开了。
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锦烨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