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初冬的夜色十分干净清澈。不远处的篝火和细语让这个空芜的山头不是那么了无生气。
“苏姑娘不冷么？”一声微带着哆嗦的询问打断了苏韵舞的静思。
转身，月色将她捋发的素手照的宛若秋霜一样的白。
“习武之人，没那么畏寒。倒是杨公子需小心些，仔细感上风寒。”苏韵舞微微一笑，回答道。
杨杰双手拢在袖口中，整个身子冷得有些颤颤然，却还是走上前来。
“李兄他不放心苏姑娘，让我来劝劝你，虽然武者并不太惧严寒，不过时已入冬，还是躲躲寒比较好，毕竟你重伤初愈。”杨杰站上山头，袭来的晚风让他缩了缩身子。
“他不放心我？”苏韵舞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那杨公子你呢？”
杨杰闻言一愣，他却没有料到苏韵舞会这么问。这个世界的女子大多含蓄娴淑，这样稍有些撩人的问语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管怎么说，苏姑娘都是我眼看着从阎王那儿拉回来的女侠，自然也会关心一下的。”杨杰看向天边的明月，月色微寒，白的刺骨。
“是这样啊……”苏韵舞轻轻应道，笑意淡了下来，如水的眼眸也看向了天边。
“苏姑娘似乎有心事？”杨杰见气氛有些冷然，便扯开了话题。
苏韵舞轻吸了一口气，“是啊，想家了……”
杨杰点点头，“不知苏姑娘家住何处？”瞧见苏韵舞看过来的眼神，杨杰又接着说道，“我只是好奇，哪儿的武学世家能有苏姑娘这样不凡的女子。”
“习武之人，四海为家。”苏韵舞的脸上突然有了一抹江湖里才有的锐气与洒脱，“何况，我的家，已经回不去了……”
杨杰心头凛然，看来她也有着不愿提及的过去啊。杨杰心里顿时感到过不去，便开口道：“杨府随时欢迎苏姑娘。”
苏韵舞淡然一笑，没有再言语。
“苏姑娘武艺这么好，当初为何会身受重伤呢？”杨杰沉吟了半晌，问出了一直困惑他的一个问题。
“当时有一股山匪想要劫掠村子，我恰巧借宿在那里，便出手击退的那些匪盗。不过我看他们眼神中存有报复的心思，有念到自己不会在那个村子多做停留，便在当晚只身前往他们的老巢……”
“斩首？”杨杰有些惊讶。
“那倒不是，我只想与他们的头目谈谈。可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吧，那些匪盗的山寨里设满了陷阱岗哨，我虽武艺不俗，却最后不慎中了药粉，实力大降，不得不手刃匪首后从众山匪中突围而出，这才受了重伤。”
杨杰闻言了然，“不愧是女侠，义之所至，拔剑相随啊。”
“最终不还是想得太简单，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么？”苏韵舞摇头道。
杨杰笑道，“那不能这么说，善举有善报，老天不是安排我们来了么？那位老人家也很在意你，要不是最终确认我们没有歹意，指不定要和我们拼命呢。”
苏韵舞笑了笑，“我只是没法做到袖手旁观罢了，善报什么都并不奢求。那家村子里的人太可怜了，家中的壮丁都去从军了，剩下些老少要维持生计，又要忍受周围匪盗的欺辱。”
“是啊，很多事不会想那么多，但求心安而已。那么苏姑娘有没有想过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呢？苏姑娘应该知道，我现在也算是将军身份了……”杨杰斟酌了下语气，认真地说道。
其实在马车中，李羽就表示想要让苏姑娘留下来，但杨杰认为人家的去留理当让她自己决定，最终拗不过他，便来这儿试试她的意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么？”苏韵舞摇了摇头，“杨将军说笑了，我没那样伟大的想法。遇见了，便量力而行。这江山社稷是你们的事情，我不该参与，不必参与，也不想参与。我只想走遍这山山水水，就够了……”
杨杰已经料到她的回答了，只好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再者说，自己这个将军也并不是寻常的差事，再强求便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了。
“明日便到西京了吧？我先回去休憩了，杨将军也早些休息吧。”苏韵舞淡淡道，转身离开了。
从杨公子到杨将军了么？杨杰心里苦笑不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苏姑娘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好好了解一下，却最终成了这样。
静立了半晌，感到晚间的风愈发寒冷了，杨杰只好拢了拢袖口，往回走去。
“少爷！”篝火旁值夜的杨家卫起身喊道。
杨杰压了压手，“嗯，辛苦你们了。”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李羽此时推开马车的门扇，轻声问道。
杨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她武艺这么好，能帮我们的话确实挺好的。但她的去留是她的自由，我们不能挟恩图报。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样的小心思。”
“我……”李羽正要说话，却突然神色一凝，“什么人！”
“沧羽侍卫长田锦奉命前来接应……杨将军、李将军。”在李羽喝声中，一位乌金武袍的军官突然出现在杨杰等人面前，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田大哥？父……亲怎么把你派来了？”李羽戒备的神色放了下来，转身向杨杰介绍道，“这是京都禁卫都统田将军，武艺也是十分了得。”
“李将军谬赞了……”
“不知田大哥这番前来是为何故？”李羽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因为杨将军李将军的任务有些特殊，君上想要二位私密进京，然后面授机宜。故而派我来接应二位。”田将军肃然道。
私密入京？直接觐见西胤的君主？杨杰心里有些愕然。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换乘快马赶紧入京吧？”李羽建议道，他是不想再在马车里闲下去了。
杨杰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点头道，“这样，我安排好杨家的车队，让他们明日自己去西京。我等先行一步。对了，苏姑娘那里也得知会一声，李兄你去与她说清楚。”
“好。”李羽也不废话，转身往苏姑娘的马车走去。
杨杰唤来小露和杨家卫的统领，仔细交代了事情后，取来了三匹快马，等待李羽过来便出发。
半晌后，李羽拿着几张纸过来了。杨杰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李羽沉默了一会儿，“她不辞而别了，这是留给你的。”
杨杰接过纸张一看，“凤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