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淮南鸿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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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猎山涛惊林气(上)

案:罗罗鸟:《山海经》中的一种怪物,出于莱山,会吃人。出自《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莱山,其木多檀、楮,其鸟多罗罗,是食人。”

木屋中的男子自然就是隐居在寿阳山的晋长了。今日山上动物惊恐异动,他便猜到是有人来了。没想到人数还不少。白天也有两人来敲过门,都被他打发走了。刚才看这个少年瘦弱年幼,才动了恻隐之心。

黑暗中,黑虎放低身子,匍匐着向门口走去。

晋长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停住不动。用一块绢布捂住黑虎口鼻,自己走去开门。晋长将木门拉开,只见一个紫裙长发的女子站在月光下,周身萦绕着清辉和雾气。星眸顾盼,冲他妩媚一笑。

就在下一刻,梧桐树上忽然俯冲下一只巨大的褐色斑点怪鸟,冲着女子低吼。

晋长面无表情道:“罗罗,不妨事。”又向女子道:“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许容道:“小女子孤身上山,晚间害怕得紧。能否借黑虎一用?明日便归还阁下。”

晋长知道她的意思,之前小山也派人来和他打过招呼。让他不用顾忌,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

晋长道:“姑娘若直接明言来意,能让小黑跟你去的话,我亦不好阻拦。但趁着夜深露重,放这迷魂香害人,不是高士作风,恕在下不能同意。”

两人站在门口僵持着,说话声音终于吵醒了韩矜。他只觉得梦里有个好好听,又好冷的声音在喃喃低语。虽然只有一句,却是由耳入骨,挠得心尖都颤了起来,只想听她再多说几句话来听。

许容笑容分毫不变,道:“原来阁下与我是同行,都喜欢养些小动物来玩。怪不得来了这山间,虫蛇都不听我号令,竟是已经有了主了。”

晋长道:“姑娘抬爱了。在下非百兽之主,是百兽愿意给在下一个面子。”

许容轻声道:“阁下留神了。”

说着一个闪身绕过怪鸟,身法奇快,只见紫影一飘就到了晋长面前。

晋长低声道:“罗罗,退。”

下一秒,黑虎从屋内扑将出来,挥舞着利爪将许容抓去。但毕竟年幼,身量未足,许容双手刀未出鞘,右臂一抬就用刀鞘架住了利爪,抽身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晋长跨到了怪鸟背上,怪鸟扑腾着翅膀,奋力飞到树岔上。晋长从鸟背上下来,站在梧桐枝叶之间。许容和黑虎正在树下对峙。只见许容从腰间抽出一块手帕,在黑虎眼前晃悠了几下。晋长心知有异,隔空喊道:“小黑,跑!”黑虎嗷呜一声,从许容身侧闪过,一头扎进了密林中。

晋长从怀中掏出一管洞箫,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霎时间,风涛暗涌。许容只感觉背后有风吹来,吹得自己脊骨一寒。当下不再犹豫,向梧桐树跑去,两步踏在树干上,身子就升了一丈。手中两柄短刀依然未出鞘,但已带出了风声。

怪鸟腾空而下,一根短剑一样的长喙直向许容刺去。许容将右手短刀撇下,短刀尾有跟链子,拴在她腰间,伸手向怪鸟的喙抓去。怪鸟躲闪不及,竟真被她抓住了喙。许容借着下坠之势,蹬离树干,一个后空翻,将怪鸟摔在了地上。再次抬头向晋长冲去。

而此时,梧桐树上已经盘旋了几十只鸟,大小各异。许容碍于规定不能砍杀飞鸟,招架得颇为狼狈。晋长则在树杈间闪身游走,从不正面对敌。许容如今已经颇为确定——晋长武功平平,甚至根本不会武也说不定。

趁着他们两人正在树上捉迷藏,韩矜从小屋中偷偷溜出,跟着黑虎的方向去了。韩矜走入密林,顺着黑虎的脚印寻找。走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野兽低喘的声音,仿佛在嚼食什么东西。韩矜循着声音走去,只见黑虎站在一个木板车上,嘴里叼着那只锦驼鸟,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丝毫没注意站在远处的刘赛。刘赛一收手上绳索,木板车的四个边缘同时翻上网绳来,将黑虎困在车中。

黑虎突遭变故,低吼一声,用爪子撕扯起网来。奈何网格滑密,虎爪粗大,无处着力。带着木板车一起翻滚起来。刘赛抓紧绳索,就要将老虎向山下拖去。黑虎大吼一声,韩矜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当真有虎啸山林的威势。

远处,晋长的笛音变徵,发出凄厉的音调。一时林风一变,刘赛停住,不敢轻举妄动。忽然,韩矜发现自己足下有一条细蛇,正吐着信子看着自己。韩矜吓得往旁边一跳,却发现旁边的草丛里钻出两条蛇。转瞬间,两人一虎已经被几十条蛇包围住了。

韩矜看这些蛇有红有绿,必然身怀剧毒,吓得腿都软了,不得不用手按住膝盖才能止住颤抖。

远处,晋长的声音隔空传来:“远来是客,晋某本不欲与几位为难。几位若再继续下去,今日必定血染清净之地,还望就此收手。”

许容听到晋长的声音,心下暗惊,这一嗓子显然非深厚内力不可为之。心想他不出招,可能是不愿与女子动武之故。当下脸上一红,翻落地面,双刀插回腰上。

刘赛扯着嗓门回答道:“阁下好本事,在下佩服!我们这就下山,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阁下勿怪!”

晋长没有回话,用洞箫吹出个轻巧的扬音,百蛇向流水一样莎莎退去了。

刘赛上前,将囚禁黑虎的绳网解开,后退几步。黑虎从网中挣脱出来,就朝刘赛扑去。刘赛连忙逃跑,爬上一棵树去。谁料黑虎亦会爬树,两下就窜了上去。刘赛吓得跳到地上,一人一虎追来躲去,看着好不眼晕。

晋长又吹了一声轻巧的哨子,黑虎不再和刘赛纠缠,扭着屁股朝来路走去。韩矜凑上去,想讨个近乎,不料黑虎用尾巴甩了他一下子,韩矜胸口被打得生疼,不由得拉开了距离。

韩矜又回到小木屋,在墙角蜷缩着睡下。他心想,只要黑虎待在晋长身边,就没人能把它带走,比赛也只得以平手告终。这一夜经过一番折腾,韩矜总睡不踏实,十分难熬。

而第二天一早,当韩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小木屋里已空无一人,连老虎毛也没留下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