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阳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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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问宋玉

程学龙把我搞到手后十多天,程学文竟然复活了,生龙活虎,令我大感意外。有一天晚上,程哲明问程学文,那个老中医的草药还行吗?程学文嘿嘿笑了笑说,有用,有用,日妈的格老子,比伟哥还有用!那一刻,我才知道,程学文喝了我们巫江地区特有的一种助阳草药,难怪像回光返照一样。我母亲在流浪的日子里,分别为两个老光棍生女,就是这种草药的魔力。不得不说,巫江地区的女人生育力特别强,除了食物纯天然外,那种草药功不可没。

于是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竟然被兄弟俩蹂躏,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个个像发情的公猪似的,我不怀上才怪。2006年农历十月底,程家人确认我怀上了他们程家的孽种,才解除了锁我上三个月之久的狗链,我总算从狗变成了人。不过,虽然链子解除了,程家人还是不放心,程学龙在我怀上的那个冬天里,长达两三个月,几乎没出门干活,天天把摩托车钥匙放在身上,以备我跑了,他随时追赶。他之所以这样上心,一是程哲明安排的,因为程学文还不会骑摩托车。第二是,他信心满满我肚子里的孽种是他的。

说实话,连我都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但是,我也觉得是程学龙的。程学龙精力旺盛,不像程学文用草药壮阳,而且施暴的次数也多,孽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呢?所以,程学龙看管我才如此上心,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任何差错。直到2007年春节后,我的肚子明显大了,不可能逃跑,程家才没有严密看守我。我也清楚,我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别说没钱,就算有钱,有人帮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谁会接受和照顾一个几个月身孕的女人!既然跑不了,那就搬弄是非吧,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残杀更好。

2007年的春天,我天天挺着一个肚子,在村里走来走去,遇到人就说,反复地说。

“你们知道吧?我肚子里的孽种是程学龙的,程学文阳萎了,不中用了,他断子绝孙了。程学龙强奸了我,我肚子才大的,弟弟帮哥哥戴绿帽子咯,哈哈哈......”

“程家用铁链子锁我那几个月里,程学龙上午回家一次,下午回家一次,没人就强奸我,一家的畜牲,女人兄弟共用,猪狗不如,一家的猪狗,连畜牲都不如!”

我发现,我不怕丑,不顾声誉说出去的丑事,不但程哲明满不在乎,就连程学文和程学龙哥俩也不在意。我真是心灰意冷之极!程家父子以及老太婆不怕丑,但程学龙的老婆马小应的脸上却挂不住了。她见我就骂,死娼子,人人日的骚婆子,你咋不去死呢!

这个时候,我怀了程家的孽种,不管是谁的,哪怕是偷人来的,也是程家的功臣,特别是程哲明和老太婆,一定会保护我。因此,马小应总是在没人的时候骂我,我懒得理她。有时候,如果程家兄弟在旁边,或者程哲明和老太婆在附近,我就会故意找岔子气马小应。我说,程学龙说你胖得像头猪,跟你睡都站不起来,他喜欢日我,他爱我,他说你没女人味!

每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马小应气得暴跳如雷,但没有任何办法,我开心极了。我之所以敢这样气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把程学龙当宝,生怕他跟她离婚。当年,丑八怪的她,故意勾引程学龙,引诱他上床,他才娶了她。现在有儿有女了,她最担心成为弃妇。

马小应为了报复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程学文搬弄是非,叫程狗子打我。我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程学文自己想吃豆腐,马小应看见程学文买豆腐回来,以为我要吃,就叫程学文打我。她说,这种好吃懒做的,要狠狠地打,不打不会安心跟你过一辈子的。程学文说,她一个孕妇,为程家生儿育女,别说豆腐,就是天天吃肉,也不算什么嘛。

马小应气糊涂了,朝着程学文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骂道:“老王八!一辈子的老王八!偷来的种还当作宝一样,把天下男人的脸丢尽了,没用的男人!”

虽然马小应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但程学龙把我当作宝。我有孕三个月之后,程学龙又开始施暴于我,隔三岔五总要找个机会发泄一番。我之所以敢对马小应说她是个猪,说程学龙跟她睡站不起来,是程学龙亲自对我说的。程学龙在找我发泄的时候总是说:“你个狗日的狐狸精,骚啊,日你老子可以连来三次,还一次比一次过瘾。说来奇怪,我一个月没见女人,都不想日我家的老母猪——站都站不起来,你说怎么日嘛!”

我怀上孽种七、八个月的时候,已到2007年初夏了。这段时间,由于肚子挺起老高,不方便走远,我只在程家大门口场坪上走走停停,走累了顺便就在树荫下或屋檐下坐着休息。由于之前费了许多话舌,希望引起程家兄弟仇杀,却不起作用。之后,我也懒得说了,只待孽种早日生下来。前一个月,程哲明曾偷偷带我去医院打B超,确认是个儿子,他说,生下儿子后,就给你自由,愿去愿留,随你。程学龙一直确信是他的儿子,之前每每找我求欢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你肚子里的儿子是我的,你就是我女人了,我一定帮助你逃跑,让你飞走,去寻找你的幸福——只要你还记得有这个儿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儿子出生前后,我什么都不想,该吃就吃,想睡就睡,寄希望于孽种断奶后远走高飞。

老佛爷依然仙风道骨,童颜鹤发,每天在村子里转悠着。我总觉得他不是人,而是神仙。一想起那句“天命反侧、何罚保佑”的话,我就想问他是什么意思。说来也怪,每当他经过程家门口的时候,我却不在。我在的时候,他又不经过。为了能守住他,我一连几天坐在大门口,除了尿急,哪都不去。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我终于等老了他。

“老佛爷,等等,我要请教您老一个问题!”

老佛爷停下方步,没有回头,意思是等着我继续问。

“您上次说的‘天命反侧、何罚保佑’是什么意思啊?我很好奇。”

“问天,天为至尊,不可问,之乎哉,天问也!”

“天问?!问天!?”我更糊涂了,“老佛爷,您说明白点,好吗?”

“宋玉师承楚辞之精华,且发扬光大之,宋玉方可解之,老朽凡夫俗子,岂可参透!”

“什么?宋玉!老佛爷,你认识宋玉?宋玉在哪?他过得好吗?”

老佛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识哉,不识哉。读破其书,不友亦友;不读其书,日日相随,又岂能识乎——娃娃,这是宋玉写的,你拿去看看吧!”

我接过老佛爷的两张信纸,随即问:“是宋玉托您给我的信吗?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佛爷没有回答我,踱着方步向前走去,身后传来他的呤哦声:“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待老佛爷走远了,不见身影,我才坐了下来,双手握着信封,舍不得打开。宋玉,那个我在罗家寨认识的干干净净的小伙子,文质彬彬,是他,打开了我的春心,是他,令我小鹿乱撞,是他,令我有了少女怀春的感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曾经还说等我的,可我早已是残枝败柳,我已多年没想起过他。可现在,他给我写信了,是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想不出所以然,我展开了信纸。

信纸上是非常好看的毛笔字,有点草,但我勉强能认识,不像是一封信。

高唐赋

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

我从头看到尾,信中第一段还能半懂半懂,后面根本不知所云。合上信,我心想,这是什么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似乎不是写给我的,宋玉他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我看不懂的信?我决定再问问老佛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当我再次遇见老佛爷的时候,他却不理我,只是反复说着“天命反侧、何罚何佑”这句话。我想,既然这封信是宋玉写给我的,不管看得懂看不懂,我也得看。于是,在没人的时候,我就把信拿出来反复读。每当读到后面,我就看不下去,又反过来读第一段。没两天,第一段我就倒背如流。

孽种出生前,我经常一个人背着信的第一段。时间长了,我也能大概理解字面的意思了。我的理解是,宋玉跟楚王不知在什么地方游玩,梦见一个女人,女人爱上楚王,愿意陪楚王睡觉,说她朝云暮雨,来自于阳台之下。楚王不是古代的皇帝吗?宋玉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那个愿意陪楚王睡觉的女人,也就是巫山之女,来自于阳台之下,阳台之下又是什么地方呢?

我也出生长大于巫江县的巫山,可以说是巫山之女,却从不知道阳台之下这个地方。也许,阳台之下是那个爱上楚王的巫山之女出生长大的地方吧。那里一定风景如画,风调雨顺;百姓吃穿不愁,安居乐业;社会富足文明,夜不闭户;小伙子能娶到老婆,大姑娘可以自由恋爱。多么好的地方啊!对比我出生长大的村子,简直天壤之别,我不由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