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见陈完来势凶猛,也不硬接,挥动银鞭裹住周身,寻机而动。一时间,两人刀来鞭往,一个脚下踏石成齑,手中大刀虎虎生威,一个鞭飞银舞,身姿轻灵,不一会功夫两人就拆了一百来招。
陈完见这过了百余招不胜,心中焦急。他知黑水虽道力刚猛不如自己,可习得一身上乘的灵水功法,只是在自己身周游走,将一条银鞭舞得四处生花。
而黑水心知无法在道力上取胜,只要见陈完刀式用到中途,就撤招游走,这一百来回合倒有一半刀鞭并未相碰。
表面上看陈完招招猛烈至刚,将黑水逼得四处游动,可陈完心知自己如此打法真气损耗太大,不多久黑水就会反而占到上风,必要逼得她硬碰硬不能脱身才好。
陈完略收心神,暗运神功炙于刀上,那大刀烈焰腾飞,一记火德神功中的火焰刀法连招叠叠向黑水送去。
黑水知他火焰刀法的厉害,运起灵水功法将银鞭护住周身,只是游走躲闪,企图耗他真力。
陈完十八招火焰刀使完,最后一招招式用老并不抽刀回身,故意在肋下卖了一个破绽。
黑水果然上当,此时银鞭被火焰刀逼得不能近陈完身周,黑水只得腾出左手,一掌向陈完左臂推来。陈完早有准备,见她上当,立即弃刀松手,亦是一掌迎了上去,两掌相对。
两人此刻均是运上了十层功力,两股真力遇到一起,立刻沾住不能挣脱,形成道力互拼之势。
陈完心中暗喜,看向黑水,却见黑水此时并不慌张,嘴角轻轻扬起,神情似乎反而轻松了起来,陈完由喜转惊,暗忖难道这黑水还有什么厉害后招不成?心中不急细想,只是催动真力。
两人刚一互相粘住,只听身后一身惊呼:“师兄师妹不可!”
原来李聃在营前观看前方战局瞬变,这种尔虞我诈的战役从所未见。这天下国君将军最是讲究战礼,不但要两军数量对等,且都要点到为止,哪有这种拼死的打法。
只怪陈完黑水两人都是满腹的兵法诡计,又是私仇暗藏,直把这场仗打得前无古人。
李聃心中又是矛盾又是焦急。这一方是自己尊敬的大师兄,一方是师门中最小的师妹。黑水纵然盗经有错在先,可毕竟同门,又不忍帮着看着同门相残,李聃心中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李聃远远望见两人缠斗激烈,终于下定决心上来劝阻。他在师门中轻功最好,几个纵跃在乱军之中左闪右躲就行到两人身前。他见二人两掌相对比拼真力,心中惊惧,知道这比拼真力之事最是凶险,比到最后总有一人非死即伤,于是惊呼劝阻。
但这两人真力一旦沾上又岂能轻易分开,此时见到李聃,黑水手上道力输送不停,嘴角一扬轻蔑说道:“原来辛师哥也到了,你是要帮着大师哥一起来欺负我吗?”
李聃则道:“师妹,你这又是何苦。我下山之时,师尊说过,如强练连山奇术中的巫法,会反噬内心,你快快将经书归还,大师哥绝不会再为难你了。”黑水脸上闪过一丝诡色,不置可否。
陈完却怒道:“师弟,你和她多说什么,她这盗经下山十年,如有悔过之心岂能等到现在。”
李聃道:“师尊说过,凭师妹的道行无法修行,如非圣境道行,绝不可能发动。还望师兄好生与师妹说理,让她将经书还回就是了。”
陈完哼了一声,又催动一股至阳刚猛气息过去,心中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李聃所言,陈完倒是记得,可道力比拼凶险,又不容他多想。
李聃在旁不断劝说,黑水陈完两人却是不理,双方催动各自真力在两人掌间不断蓄积。
两人本就师出同门,道力更是同宗同源,虽说水火不相容,但此时两股真力气息在两人强大的对压之势下,合而为一,水乳交融。
这股道气蓄积到一定程度后,一会从黑水体中推入陈完体中,在陈完数道经脉之中轮个大周天后又推入黑水体内。
如此反复几次,这股道气越裹越强,水火阴阳二气互环互抱,两人身周一会冰冷如入冰窟,一会火热如在火炉。
陈完心中暗想,这半柱香的气息比拼,虽然黑水道力稍逊于己,但黑水灵水功法似小溪流淌源源不断,加之灵水功的修为又是机巧灵活,而自己的火德神功修为虽然猛烈刚强,却消耗巨大,如双方相持不下,自己反而吃亏。
心念自此,陈完强吸一口气,檀中涌动,将运出道气加强了几分,想早些结束这场比拼。
只见陈完身周烈焰腾吐,气浪炽烈。那炙热的道力逼到黑水一方时,黑水感到一股至刚至阳的强大气息袭面而来,那气息进入自己体内,几乎没有支撑得住,身子晃了几晃,心中暗想:这师兄功力果然刚猛。
黑水不再迟疑,将陈完推过来的道气在自己道心中转了几圈,圆融合并后,将这强大融合的道气暗运到黒域大法中,娇喝一声,向前方猛力推了出去。
这黒域大法是《连山奇术》黑气篇中的顶级神法,当日黑水盗了古经,不能识得书中蝌蚪文。之后有个神秘人主动将蝌蚪之文传了她,可她虽学会此法,却无强大真气催动,因此布下此阵诱陈完输出强大的道气倾注,助她完成大法的催动。
黑水在与陈完真力比拼之前就暗自运起这黒域大法,此时她觉火候已足,遂将两人纠缠的真力引入这黒域大法中。
一时间,陈完感觉自黑水体内又涌出一股更加巨大劲力,这劲力气息逆转,异常古怪,自己从未见过。
陈完隐约觉得上当,赶紧收功护住气门。他心中急转数个念头,将整件事情前后在心中闪了一遍。为何黑水主动邀战自己?为何黑水不惜用自身为诱饵引自己正面交锋?为何黑水不惧与自己互较道力?这种种疑惑在陈完心中不断掠过。难道黑水目的根本不是战场,而是,自己?
心中还未透彻,只见黑水一声暴喝,身周黑气暴涨数倍,一股强大而陌生的气势从黑水掌中反推出来。
陈完只觉自身真力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反而被一股反噬之力侵入经脉,顿觉心中一阵搅动,烦闷之气上涌,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那股强大的气息从两人掌中弥漫出去,升腾在四周空间,越积越多,在上空形成一道乌黑的气团遮天蔽日,如乌云压顶。
陈完强行闷了一口血,眼中怒火中烧,愤然道:“你果然在练古经巫术,我只是想不到你此番大费周章,引我功力助你催动出巫法…”噗嗤一声,陈完又喷出一股黑血,显然内伤已深,连说话都显得吃力起来。
黑水则面露喜色道:“今日我能催动这黒域大阵,还要感谢大师哥相助。”
李聃见陈完受伤不轻,将两掌抵住陈完背上的风门,催出自身真力输送到陈完体内。
陈完忽觉得从风门涌来一股极其纯正、厚重敦实的真力补了进来,他赶紧将真力化为道气补充。
形势变为陈完与李聃合力对抗黑水。
三股亚圣境界的道气来回纠缠,三人身周十丈内形成一道强大的气障无人能近身。
气障之外数股部队混战在一起,战场上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打得难解难分。气障之内三人比拼道力无声无息,却更加凶险激烈。
有了李聃的助力,陈完压力顿减,稍缓心神道:“哼,我百密一疏,黑水,你好心计啊。”
黑水嘴角一翘,笑道:“大师哥功力深厚,心思慎密,哪能中我的计啊,是师哥你故意成全小师妹罢了。”
陈完听她暗讽,更是气愤,将那火德神功运得烈焰腾空,加之李聃厚重的真气道力,两股真气加在一起何等惊天动地。
可这强大的劲力遇到黒域大阵的劲力始终如纳入空海,悄无声息。
黒域大阵一经发动,自会收集天地戾气形成强大的黒域大阵反噬周遭万物。此时大阵如出笼的野兽般饥饿的吞噬着一切周遭的真气道气。它吞噬得越多,空中的黑气就越盛,最后连成一片,在这双方战场上空肆掠,四周飞沙走石,暗如黑夜。
陈完越来越经受不住这黒域大法的威力,体内的真气逐渐消耗殆尽,此时他神衰力竭,突然间回光返照,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数十年来往事历历在目,尽数浮现。
当年陈完、子缓、管仲、嬴载、李聃、黑水先后拜入道玄正宗门下。道玄真人一身玄法,分别依各弟子喜好将毕生所学分别编修为木火土金水五行宗法传授各人。
陈完初入师门,还是十多岁的稚嫩孩童,当道玄真人问他想学什么功法之时,陈完浩然正气道:“弟子愿修兵法战阵之学,等学成之后定要率兵百万,襄助明君学那周公武王建功立业!”
道玄真人闻之哈哈大笑,赞他胸怀鸿鹄之志,遂将那太公六韬、太公兵法尽数传授,又教他以六韬之悟运行火德神功的法门。
也靠陈完勤奋,日日苦修,终有大成。可就在陈完突破九重圣境之关键时刻,黑水却盗取道玄真人《连山奇术》的原本。陈完义愤填膺,决定提前下山找寻黑水替师尊夺回古经。
陈完强撑一口气对李聃道:“师弟,你赶紧收功脱身,不用管我,去找…去找你众位师哥…”一股戾气袭来,陈完忍受不住,再也说不下去。李聃承受的压力也不下于陈完,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嗯了一声。
此时黑水也并不轻松,这黒域大法她初次发动,随着大阵不断扩大,她越来越感觉无法控制,力不从心。
随着黒域大阵越来越强,后来竟比三人道气合力还要巨大,反而反噬到黑水体内。黑水被那巨大的压力压得无法喘息,只觉得自己周身如要裂开一般,心中暗惊。
忽然一个念头在黑水脑中生了出来,脸部扭曲,神色担忧的说道:“师兄,你们赶紧撤力逃开,这阵法我已经无法控制。”陈完及李聃心中奇怪,这黑水怎么忽然发起善心来。
忽然又见黑水脸色由担忧转为冷漠道:“哼,想跑,今日取得你道心,这黒域大阵我就算是练成了。”陈完听了怒道:“黑水,你到底意欲何为!”
过了半晌又听黑水语气转柔道:“师兄,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黑水不断交替语气言语,一会着急的叫陈完李聃逃走,一会又声色俱厉,前后判若两人。
陈完以为她故意扰乱自己心神,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聃则甚是奇怪,他见黑水言语冷热交替,神情扭曲像是极其痛苦,不似作伪。他暗自寻思黑水莫不是因为强行发功而导致精神失常了,咬紧牙缝道:“师…师妹你怎么了,你不要发力了,我们同时撤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