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南北为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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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避子汤药

这景朝太子殿下的寝殿里,那张金丝楠木制作的床散发着好眠的气息,繁复华美的淡黄色幔帐和精致的珠帘相合,遮住了里面未醒的主子。

华羽婵莲步轻移踏进内室,在离床三步之处驻足。

流琴上前拨开帘子再挂好,然后低头目不斜视的退在华羽婵身后。

初晨的光打在华羽婵的华服上,一道金光流过,最后消失在华羽婵垂放在衣侧的手下。

华羽婵握紧手底的那片锻面,华美的眉眼之际涌上一丝哀伤,之前在门外的端庄大气神情和皇家威仪渐渐褪去。

“把避子汤送去吧。”轻缓的声音中掺着疲惫,听入耳中却无比坚定。

“是!”流琴俯身应下,即刻退出房门,顺势将房门关好。

华羽婵走上前,借着没有帷幔遮挡肆无忌惮涌入帐内的光线,温婉的看着秦千瑜。

明黄色的锦被下秦千瑜规规矩矩的睡着,不像小时候。

她犹记得七岁之前,她被母亲带入宫中看她姑姑,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那时候都小,小的没有忌讳,或是连长辈们都心照不宣的无视着那些忌讳和礼节,让他们两人从小培养感情。

她和秦千瑜一起午睡,每次都是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被子就被他搅和的乱七八糟,一个时辰内都能被他闹醒来四五次,后来渐渐地每次进宫都放弃午睡,生气的拿着笔墨在他脸上胡乱画画,又偷偷的擦拭干净。

他或许是知道的,又或许真的不知道。

华羽婵这样想着,在床边坐下,下意识伸手想推一下秦千瑜,手却停滞在半空中。

看着那张褪去稚嫩和青涩而变得棱角分明的脸,华羽婵手指动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只柔声唤道,“殿下,该起身了。”

流琴出来后,事先吩咐完婢女去准备太子殿下稍后要用的洗漱器皿,再往眉初居住的院落走去。

此时,眉初居住的西衡院内。

看着站在门口的黎墨,眉初没错过他手中的物件,娇红的面靥上顿时褪去血色,一片惨白。

整个人失了妩媚,宛若明日黄花般憔悴,那抹明黄色真的刺痛她的眼,这就是身份,能压死她的身份。

大红这是富贵人家才能使用的颜色。而明黄,更是非皇族不能使用。

普通人家但凡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可是要治大不敬之罪诛连九族。

她从不以为能依仗太子殿下的垂怜,她依靠的不过是太子妃的正妃气度罢了,她自己想着这些都觉得自己极其可笑和卑微。

“呵……”眉初自嘲一笑,缓缓靠在门框上,看着黎墨,声音萧条却固执,“我不会死……也不会输……”

“好自为之。”黎墨不想同她多费口舌,将手中物件一扬,直接扔给眉初,转身离开。

大丽菊顺势打在了眉初身上,眉初没有任何动作,花随势掉落在地上,花瓣依旧傲然着,高昂的翘瓣似乎睥睨着一切攀龙附凤的人。

过回廊处,黎墨看见了流琴,她手中端着一盅药汤,几缕热气从盖缝初溢出,可以猜想到里面被精美不凡的瓷器包裹着浓香到底多诱人。

流琴看着黎墨,神情如旧温婉,语气如常,“眉初这次必死无疑了。”

黎墨一听这话就知道,眉初入了太子妃娘娘的凤目,太子妃娘娘准备动手了。

流琴没有丝毫惋惜,黎墨就更谈不上了对眉初有什么怜悯了,声音漠然,“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罢了,借着太子殿下的垂怜和娘娘的宽容便有恃无恐。”

“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无休止的欲望只会让她尸骨无存。”黎墨嘴角勾出一道嘲讽的笑。

流琴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了,对于不久之后她的手里便会多出一缕芳魂的事,她并不在意,“我了完此事后去找你,娘娘有事要办。”

“好。”黎墨应允。

流琴看了一眼已经出山的太阳,便越过黎墨离去了。

两人背对着走过这条回廊,消失在两端末处,步伐一致,不多越半分,不少越一寸,这宫中之人皆是这般……

流琴进了西衡院,走进眉初的屋子,眉初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姿容齐整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对着眉初,流琴自然不会像是对待黎墨那般随和。

“眉初姑娘,这是娘娘赏的。”流琴将瓷盅放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里故作端庄女子,揭开盅盖,一股浓香顿时溢了出来,缓缓的在空气里扩散开来。

装得再端正高贵,也压不下她眼角眉梢流出的狐媚之气。流琴心中对她甚是鄙夷。

垂下眼睑站在一旁,流琴的意思很明显。

眉初见流琴立在一旁,她知道,除非她亲眼见到自己喝下这碗汤,流琴她是不会走的。

视线落在瓷盅上,眉初没有立刻用,而是细细打量着这盛着她喝过无数次的避子汤的美好器物。

景泰蓝镶金底盘,杯身雕刻出精巧的莲花图,那莲花栩栩如生,依稀可见叶下被风吹起的涟漪,虚实结合,独具匠心。

这么美的器具如今却用了来盛避子汤,也就是着天家之人才用得起吧,她生母即便是太子殿下的乳母,也不过是为奴为婢罢了,更何况她。

眉初心中漾起一丝苦涩,不过,那丝苦涩转瞬即逝。

抬头看着铜镜立在自己身边的流琴,用的是上好的眉黛胭脂,发髻间插着太子妃赐的玉珠簪,穿的说昂贵的绸缎剪裁而成的宫装,低调却难掩其奢华,更甚的是她身为侍女,却举手投足之间透出清气。

那缕清气便是眉初心中无法逾越的槛,同是身为婢女,流琴却先是太子妃的陪读,后是太子妃的陪嫁,衣食无忧,知书达理,深谙人情。

而她呢?她娘一生的积蓄被那个嗜酒爱赌的父亲败得不剩分毫,怪娘生不出儿子,还想把她买进青楼去做那个朱唇千人尝玉臂千人枕的妓子,那时她不过九岁,贫穷而卑微的长大。

幸好,不久后他那酒鬼爹喝醉后掉进井水里淹死了,要不然她们娘俩如何还能够在这秣陵城安身立命。

他爹死后,她娘便想把她送进宫里做宫女,指望她有朝一日成为贵人,可她如何甘心进宫去侍候那个比自己爹还老的人,纵然他是皇帝那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