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此时最重要的,莫过于宴席间的保卫工作,想这一天鱼龙混杂,有多少各怀心思的人都聚在这里,明里暗里的,想要这崇文金鼎的人,自是多了去了。会场周围,段谨之亲自训练的三百护卫队早早就定了位子,个个一袭蓝衣,眼神威仪,自是有那么一股让人不敢轻易作为的气势。无时从清晨开始便精神抖擞,穿越在护卫队间,眼神敏锐的观察着四下动静。
方过午时,随着三声大鼓雷动,宴席算是正式拉开了场子。率先被抬上会场中央的,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八脚紫檀金鼎,这鼎看着似比富贵人家的香炉子略微豪华了一些,若真要说是特别的话,至少表面上并未明显见得。可这却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极品,据说光是鼎上镶嵌的那些明砂,那可都是当年某位将军出征时从塞外带回来的稀罕之物呢,后来经由宫廷里最有名的能工巧匠雕琢,金上贴砂,也就造此一鼎,世上绝无第二个可以比拟。
而此时,各路人马已是早早就定好了位子,人人表情肃穆,那些方才还大声寒暄问候的,瞬时也是住嘴凝神,一个个望着这台子上的宝物,神色庄重的沉思着。
接着又是几声大鼓雷动,但见段天来一身黄绿色的锦袍,头顶上一副双龙戏珠的金簪冠发,步态威仪,眼神凌厉的往台上走去。后面跟着的,一袭紫色醒目长袍,步履翩翩,仪态飘然的,除了段谨之还能有谁?旁边自然还有一袭华服的宋安然和宋炳易,宋安然也是江湖女子,因此平日里素不讲究,还从未穿过这么艳丽的衣服,面对如此隆重的场面,跟在父亲身边,自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里竟不免有几分慌张。
“诸位江湖兄弟!大家远道而来,可惜除了一些薄酒素菜,段某实在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还望众位弟兄不要谦嫌,略微浅尝几口才是。”段天来高举酒杯对台下说道,声音洪亮铿锵,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衬着白瓷酒杯显得格外醒目。段谨之立于父亲右手边,段天来的左手边依次是宋炳易和宋安然,他们同样高举酒杯,段天来话语一毕,台上一干人等一饮而尽。
台下霎时一片吵闹叫好之声“好!喝,喝!我们大家一起陪段盟主干一个!”
第一波酒喝停之后有人开口道“能赴段盟主的宴,乃是我等的荣幸,再有段盟主如此精心的筹备,若说这都是些薄酒素菜,那您可就让我们这些餐风露宿的江湖粗人没法儿过日子喽!哈哈哈……”台下说话的这位正是湖北一地的执事掌门——陈启泰。
“哈哈哈…….陈掌门教训的是!我们江湖儿女个个处事随意,不该有那么多讲究。为此段某还得自罚一杯。”话毕段天来又将手里酒一饮而尽,台下众人大声道好的同时自然也是跟着引颈长饮。
段谨之上前几步,举杯朗声道“各位叔伯前辈,武林师兄弟们,谨之在次仅以一杯薄酒先敬诸位,还望他日江湖上相遇,诸位能不嫌我愚钝,多加教导才是。谨之先干为敬!”瞬时,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再次举杯相敬。
酒毕,无意间一侧首,段谨之扫到台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他此刻正望着台上的宋安然凝神发呆,此人正是和段谨之有着匪浅交情的武林第一镖局-----龙威镖局的少主杜宣,这杜宣也是生的浓眉大眼,英俊非凡,想他也算是走南闯北,阅过天下美女无数,却唯独今日一见宋安然,不由的暗生赞叹,原来天下竟有这样标志的女子,一身锦衣华服穿在她身上更是平添几分姿色,还有那明朗的笑容,好像连那双眼睛都缀着几分笑意。杜宣不由点头暗赞,不料一回神却发现台上的段谨之此刻正看着他,脸上还隐隐一丝坏笑,杜暄顿时觉得几分尴尬,举杯示意了一下便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刻意回避着不再向段谨之那里多看一眼。
杜宣不远处坐着的便是天台山一派,只是此刻除了对段谨之满眼赞许的李亦如,他的父亲李添和哥哥李道勃这一刻也都到了苏州。台下的李亦如对着段谨之略有深意的微笑,继而举杯示意敬了段谨之一杯酒,段谨之微微一笑便陪着李亦如把那酒豪爽的喝了下去,宋安然站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脸上却一副不显山露水的神色。
就在大家举杯相邀,敬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黑衣公子带着两个同样一袭黑衣打扮的姑娘从远处款款走来。而看清来人后便是引的一阵极致的喧嚣,在座的这些江湖豪杰门纷纷起立,一个个抽剑拔刀,似是要与来人拼个你死我活。
黑衣公子只是微微冷笑,俊俏的脸上是一副不屑世事的高傲。阔步向前的同时讥讽道“江湖传闻,段家向来是以礼而名满天下,今日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摆这么大的欢迎阵仗,又让这么多英雄豪杰持剑以立,夹道欢迎,离殇可真是愧不敢当了。”
眼看着黑衣公子走过,那些咬牙切齿的英雄豪杰们,却是寸步也未敢挪动。
“她…….”安然默念了一句,剩下的话却没肯说出来。
其实段谨之早早便一眼识出了跟在离殇身后的丝竹,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失望。“噢!原来她是天门的人,只是觉得不应该啊,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看上去那么单纯,甚至他都以为她不会武功,而她怎么可能像那些人一样,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之人?”
再说这杜宣看到丝竹和雪狸。见这丝竹虽一身黑衣,神情冷傲,身上自是有着那么一股子不可亵渎的冷艳,可是光这一副空灵绝尘的容貌,和那一双闪着华光的眸子,让人不知不觉中屏气凝息,仿佛这世界都虚化了,只有她,就站在那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而这雪狸,虽只是一个小姑娘,但那聪慧灵巧和秀气的容貌,杜宣暗想,“这天下的漂亮女子今日可是扎着堆的来了,怎么我先前愣是一个都没有遇上?”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天门大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老夫觉得蓬荜生辉了。”段天来率先开了口,他倒是不同那些江湖侠士那么激昂,相反显得极为平静热忱。“料定公子要来,我们可是不敢怠慢,早就备好了席位等候,就只盼着公子现身了。公子请!”言语间段天来一挥袖子,向旁边的一张桌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离殇也是毫不客气的落了座,丝竹和雪狸分坐其左右两边。丝竹始终对不远处的段谨之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即使眼光略过他的方向,好似也能将他自觉隐去,就像这一场闹腾腾的聚会里,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似地。
“段盟主家的中秋宴果真奢华,且不说这场面多么隆重,单单看这宾客,该来的可是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啊。”离殇眼光一扫周围,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们皆是迎着他凌冽的目光不由微微后退。
“哈哈哈,难得这些江湖英雄们肯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也是倍感荣光。只是不知道离殇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若说是单纯赏老夫一个面子,奔着老夫家的这顿浊酒而来,这未免难以取信众人。”段天来神态自若的捻须问道。
“那是当然,我来,自然是奔着我要带走的东西,如果单纯只是前来喝这顿酒,放着这么多英雄豪杰的夹道欢迎,那不免是太过扫大家的兴了。”众人不想穆离殇会将此行的目的说的如此直截了当,一个个闻言又是拔刀起立,杀气腾腾,他们心里着实憋着一口恶气。倒是丝竹和雪狸各自对众人眼神略微一扫,眼光里的轻视真是无法用言语阐明。段谨之也看到了,这便是那日出现在木须祠里的那名女子,一模一样的眼神,一模一样的机警,一模一样的一袭黑衣。
“既然我来了,想来这饭大家肯定是没有兴致再吃下去了,不如我先陪大家畅饮一壶,然后咱们好直切主题。”话毕,只见离殇抓起桌上的酒瓶,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末了擦了一下下巴上的酒渍,扬眉一笑道“果真是好酒,这样的酒也就只有段盟主家里才有。”,说话时一双丹凤眼轻微一挑,那种潇洒风流真可谓一时无人能比。末了只见离殇伸手,向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段天来一行人自然会意,默许似地向后退开,让出了台子。
“好啊!我们可是期盼多时了,能和天门的大公子切磋一场,纵然是死,也算是无憾了!”说话间跃上擂台的是一个身形略瘦的男子,话语中还带着几分奇怪的口音。
“离殇浅薄,对你们这么多门派并不熟络,还请诸位上台后报个名讳,好让离殇认识一下站对面前的英雄到底是谁。”离殇只是说话,却并未登台,而他此言明显示意,来人在江湖上并不具什么地位,想他见多识广的天门第一公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都没听过名号的,可想而知是个何等的小角色。
“在下飞鹰帮帮主卢狄,还请公子不吝赐教。”此人言语间甚是不屑,鄙夷的扫了离殇一眼。由此可见还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不识时务的小角色。
“就凭你,也配和我家公子交手?且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说话间,雪狸已经一个飞身跃上了擂台,末了下巴微微一扬,眼神里更是还以无法形容的鄙夷。
“你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今日便教教你江湖上的规矩。”这卢狄面对此番羞辱显然是气的不轻,开口便有两分恼羞成怒。
“我的规矩自有我天门中人来教,只怕还轮不到你这样的角色。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即便得不到我家公子的赐教,我也一样能让你死而无憾。”雪狸料定这卢狄是个狭隘之人,于是话里更是满含讥讽的气他。
说话间卢狄已是忍无可忍,一双铜锏黯然出袖,右手一挥直取雪狸面门,只见雪狸一个后仰,女子的柔韧妩媚尽显无余,那铜锏擦着雪狸鼻梁而过,雪狸顺势向后一个飞身,瞬间退出了一丈开外。但见她右手从腰间一抽,一柄长剑握在手中,一个回身,长发飘逸,两袖清风,剑已从长袖下刺出,剑尖直指对方喉咙。那卢狄侧身一闪,显然也是对这么一个小丫头的武艺深吃了一惊,心里暗想,看来这小姑娘也绝不好对付,我可万万要留心,不可在江湖群雄的面前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手里,丢了面子那真是再无颜立足江湖。于是他猛的暗增几分功力,双手一回璇,右锏直击雪狸后颈,紧接着左锏直插雪狸肋下,众人皆呼吸一停,只见雪狸右手挥剑,那剑先是在头顶一个回旋,再往腰间一挑,铛、铛两声脆响,卢狄一个撤步二人再次分了开来。
那卢狄自觉再不认真,后面可就真的玩不下去了。于是他尽了全力左突右击,转眼间两人已经来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雪狸只守不攻,那卢狄却还是一点都没占得上便宜。
卢狄回首,但见台下看客似是皆有轻视他之意,于是恼羞成怒的再次扑了出去,右锏一劈引得雪狸出剑去迎,却左手持锏从袖下直刺雪狸心窝方向。
“老狐狸,还玩儿阴的。”雪狸自是没想到这人一把年纪还如此不要脸,一时气愤不过骂了这么一句。不过以雪狸的武功,就他这点把戏倒也不至于不能应付。说话的同时轻轻松松一个转腕儿便将一双铜锏给挑拨了开来。
“雪狸,别玩儿了,时间紧迫,速战速决。”离殇吹了一口杯里的热茶,眼皮都不略微抬一下的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公子!”应声的同时雪狸刷的一下加快了脚步,几个旋转裙袂飞扬,剑尖翻滚着再次指向卢狄,瞬时,卢狄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本能的挥动两锏快速挡拆,已经顾不得颜面了,他被繁杂的剑花刺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连后退,众人心里不由暗赞,不想天门一个小小的丫头,武功竟然如此了的,难怪天门近些年来是横行江湖,无人敢出一言。突然,只见雪狸一个飞身,一跃便到了卢狄的身后,那卢狄被刺的头晕目眩,忽见眼前没了寒光闪闪的剑尖,却愣了神,只是脚步没有站稳向后一个踉跄,而雪狸此刻就站在他的背后,背身握着剑,剑尖直指后方。
“小心!”众人话未喊出,那卢狄已经背身扎进了雪狸的剑上,闷哼了一声,满眼惊讶,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场景骤停了那么一瞬,雪狸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向前迈步的同时一抽剑,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卢狄背身直直倒地,干干净净,速战速决。这场比试从开始至结束,总共也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然而,更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就在雪狸拔剑的同时,一向冷淡高傲的离殇突然起身一个回旋将丝竹搂在了怀里,众人面前,丝竹的耳朵贴着离殇的胸膛,两只眼睛被离殇右手轻轻蒙上。
“我自会闭眼的。”丝竹悄悄的讲。
“习惯了!”离殇也悄悄应道。
且不说惊异至极的一众看客,眼前这一幕使得段谨之心里百般滋味,“关于你,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他又想着,“不对,实则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几乎就没有什么是知道的,不过也好,幸得你我并未深交,看看眼前这个小小的丫头,出手果断毒辣,想来你们天门中人必然都是一样的嗜血成性,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朋友?不过是忆起五里亭的那些场景,只觉得像个笑话罢了。”
“大家已经看到了,有哪位豪杰再来赐教?还望量力而行。”雪狸亮声说道。
离殇放开了怀里的丝竹,此时战场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四下莫名一阵沉寂。
“我来!”忽见一名黑发青须的中年子飞身上场,他倒是面色平和,不像那卢狄那么傲气。
“原来是雁荡门的门主郭老前辈,久闻大名了!”雪狸抱拳先施一礼。
“姑娘小小年纪,本不该由老夫出面,只是依着老夫来看,姑娘年纪虽小却武功不弱,只怕其他比老夫武功高的不适合出手,比老夫武功稍弱的似乎又不是姑娘对手,所以还请姑娘见谅,老夫不得不以大欺小了。”
“岂会……”雪狸方要开口,就闻离殇命令道“雪狸,玩儿够了就下来,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是!公子。”说话间雪狸已经飞身下台,足尖轻轻点地落在丝竹身边,悄悄问了句“三小姐,还好吧?”
“没事!”丝竹简单回了一句。
再看时离殇已经落定在了高台上,此刻人就站在那郭不凡的面前,他身形修长、容色洒脱、眼神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台下众人皆被离殇唱的这一出给惊懵了,心里暗暗为郭不凡捏了一把冷汗。郭不凡也没料到此等境况,不由的脸色微变。
“当然,我也不想欺人,你们想上的一起上来吧,也可省些时间。”离殇说的极为不屑。
众人开始还微微顾及江湖颜面,想来多人应战一人,即使赢了也不光彩。可是忽然有人挑头道“好,既然离殇公子开口,我们不如一起上好了。”于是先有一个身影跃了上去,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另一个……..不一会儿功夫台上已是站了十来个人,他们皆是各门各派的帮主堂主,怀着对天门的满腔愤恨,这些人也不再顾及什么礼制,若不是这台子有限施展不开,可能所有人都会一股脑儿的冲上去。
“诸位也不必自报家门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想来名字对你们也没什么意义了。”离殇昂首冷笑道。
“哼!只怕还得比过了才能知道结局吧,也不见得谁能笑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应了一句。
大战一触即发,岂料那郭不凡却忽的抱拳一揖道“公子且慢,既然你我今日已面对面站在这里,也可能这一战老夫无命下得了这台子,所以老夫只想最后请教公子一句,前些日子江湖上那些灭门惨案究竟是不是你天门所为?如今当着天下豪杰的面,还请公子坦诚相告,即便是死,也好让老夫死个明白。”此话一出,原本寂静的看台一下喧嚣的不成样子,那些个江湖中人们一时慷慨激昂的挥臂震吼“说出来,到底是不是你天门所为?有种做便承认了吧。”质问的声浪一重盖过一重。
离殇当然明白,这老头儿玩的是激起公愤的把戏,他竟微微一个冷笑道“我天门弟子曾有多少人命丧你们手中,你们又有哪一人站在我苍狼山山顶上当着我天门弟子的面坦诚一句人是你们杀的,事是你们干的?现如今倒是口口声声的要求我们坦诚,说起来你们才是名门正派,你们才是向来以道义自居的人,那么你们这些个名门正派都不曾做到的事情,又凭什么要求我们做到呢?还必须得是按着你们的规矩,这样做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吧?”
离殇此话一出顿时让那些台下叫嚣的人哑口无言。
“休要再废话了!当断则断的事情便不要再做无畏纠缠。”话才说完,只见离殇右手起势,瞬时台上的人也是齐齐出手各展绝学,只见那离殇身形之快无法形容,他手中的剑舞出一套极其繁华的剑式,众人皆叹“这便是天门大公子穆离殇的剑诀七式了吧?”只是剑诀本七式,至今为止离殇对人也就用过六式而已,且见过剑诀七式第六式的人,迄今为止应该还没有一个活口,如今就算是让这些江湖中人饱了眼福了。再说这台上多人本是对离殇形成围攻之势,却不料他的剑诀七式速度如此之快,频率如此之高,他们纵使是多人同时出手,却也是招招为离殇所破,同时反被他的剑式逼得连连撤步。
于旁观者看来这看似混乱的争斗里,离殇的一袭黑衣极为显眼,看着他灵活的游走在这十多人的阵型之中,步伐稳健且游刃有余,而其他人的步子明显早就乱的不成章法,其实结果如何已经可见而知了。
离殇则不想再与这些人多做纠缠浪费时间,只见他飞身一跃,凌空一招自上劈下,一个剑式直击一人胸口,顿时那人闷哼一声便飞下了台去,众人赶忙去扶,此人却已是口中鲜血喷涌,于是台上那数十人心生怯意,一个个招式收的很紧,且同时略有撤步,离殇不迟疑,再比一个剑式,又是一个人飞下台去。
只见离殇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剑风带出来的气流掀动离台较近的人群衣角飘摇轻浮,剩下那些人一看情势严峻,只怕不战也是一死,于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蜂拥而上,极力周旋,却依旧一个也近不得离殇之身。
台上激战正是火热的时候,丝竹眼前却突然银光一闪,丝竹看到从台下发出的一枚银白色的暗器正向离殇的后颈方向飞去,离殇自是感应到了这暗器飞来的力道,只是他还不屑于这么早就出手拦击,丝竹心里也清楚的这枚小小的暗器对师兄而言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她向来厌恶这些自居名门正派的人,做出的却是这般令人不耻的行径。于是,见她从腰间一扯,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软鞭,挥鞭而出,那鞭子似是一条伶俐的长蛇,九曲萦回,扭动着身形,终于鞭稍轻轻一勾,快速飞行的暗器居然变了方向,而且力道较之之前又加重了数倍,径直向射出暗器的那人飞去,霎时间,随着一声惨叫,那枚银片便已直穿胸膛,插进了那人的胸腔,那人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丝竹侧着头,自始至终都不曾看那人一眼。
就这么简单,段谨之看着丝竹在他面前表演杀人,他突然忆起月色下那个一袭白衣的姑娘,仿佛瞬间被眼前这个人给谋杀了一样,段谨之不由的握紧了拳头,握到手背上爆出了青筋。雪狸似乎也没料到,丝竹竟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惊愕的同时她又突然想起,借着这个中秋宴,她们的三小姐本是要以天门三弟子的身份,开诚布公的投身于这杀杀戮戮的江湖的。
同时离殇已经干净利落的解决完了台上的战斗,没有一个活口。
丝竹将软鞭迅速一收盘在腰间,左手一拨桌上的红缨长剑,只见那剑身在桌面上飞速旋转,最后利剑竟脱鞘而出。丝竹一个飞身登上擂台,落定在了离殇的身边,稳稳将飞过来的长剑接在手中,继而目光冷淡,话语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妄你们自封什么名门正派,一个个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令人不齿。你们人多一起上也就罢了,却连台下看的都出手帮忙。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必跟你们玩儿什么江湖道义,今日不管你们哪一位出手,或者是你们在座的全都一起上也罢,我们只是师兄妹二人联手,绝不再多加一人帮忙。况且这崇文金鼎原就是我祖师爷玉须散人所有,本就是我天门的东西,说起来即便今日要争,我们也是于理无亏,想这东西当年如何下的苍狼山,你们在座的自有人心里明镜儿似地,所以今日无论做多大的杀伐,这崇文金鼎我们必然是要带走的。”话毕,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条鲜红色的薄纱往眼睛上一系,瞬间她眼前的这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完整的血红色。
台下众人闻言皆是惊骇的说不出话来,首先是想一个天门的大公子于他们而言已是实难对付,却不想一向不同时出现的天门三大弟子,今日竟是师兄妹联手,可见是抱着必要带走崇文金鼎的决心。其次是,众人皆认得天门的二小姐付清风,可见眼前这一位必是天门的三小姐无差了。只是素来江湖就有传言,说这天门三小姐自幼身体孱弱,病病殃殃的,难堪什么大任,所以并未怎么在江湖上露面,可是今日一见,她神清目俊,丝毫没有半点身体不济的样子,而就方才那一挥鞭,便已看出她武功着实惊人,于是众人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想灭天门又谈何容易。
段谨之闻言也是不由放大了瞳孔,他只道丝竹和雪狸一样,是天门中跟着离殇的一个小丫头,却原来她竟是天门里从未露面的三小姐,她和穆离殇、付清风一样,有着让江湖豪杰胆寒的名号--------天门三大执法弟子。而眼前一袭黑衣,满身杀气,拒人千里之遥的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顾丝竹,才是她的本来面目,那么那天和她一起喝酒,说想看着天下团圆的那个白衣女子,那个纯洁的一尘不染的白衣女子,她又是谁呢?段谨之忽然觉得心累,顷刻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有些混乱,仿佛现实里所有的一切被翻了个个,一切颠倒本末,乱七八糟到让他无法梳理。但他很快又辨清了眼前的局势“顾丝竹!从此往后你便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而眼前站着的这天门三小姐,往后,我们只剩刀剑相商,你死我活。”这便是名门正派和邪魔歪道,江湖儿女之间撇不去的悲哀。
“那便公平一点,咱们就以二对二。”说话的正是湖北的执事掌门陈启泰。“只是我还得再邀一位大师和我联手才是,延悟大师,不知您可愿意?”话毕见他把目光移向一直稳坐一旁,从头至尾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的那位少林寺僧人。
“阿弥陀佛,老僧今日是替延觉师兄来参加这武林盛会的,本不该妄自出手参与这杀戮之事,可是这位离殇公子出手过分狠辣,瞬间功夫便使这十几位施主命丧此地,如此老衲却也不得不与郭掌门联手来阻止这场屠戮。”
“应该的!只不过延悟大师既想阻止为何不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出手呢?。”丝竹开口厉声道。
“阿弥陀佛!老僧惭愧。”
“丝竹只是与大师说个玩笑,还请大师不必介意。”离殇这一句看似致歉,话语里却没有半点致歉的恭维。
“这位女施主说的并没有错!是老僧考量太多了。”
“既然如此,大师现在出手也不迟,否则一会儿可还会死更多人的。”丝竹故意挑衅道。
“大师先请吧。”离殇道。
“阿弥陀佛!”才念完这一句,那老僧延悟手里的一串佛珠便已脱手而出,此次是丝竹先起身一跃,用剑一削将佛珠挡出。那老僧在落地的同时也接下了被丝竹一剑削的快速旋转过来的佛珠。那边陈启泰也已经出手,只是他手里的钢刀还未落下就被离殇一个剑式生生给压了回去。
“这个交给你,那和尚我来对付。”离殇得空还跟丝竹说了一句。
“那便谢谢师兄了。”
丝竹闻言一个跨步,飞身上前的同时不做停留,这次是她先发制人,步伐之快让台下的看客震惊,几个旋转便已近身至陈启泰身前,干净利落一剑刺出,使出她与付清风独有的天禅剑法。可是这陈启泰能坐到湖北总掌门人这一位子,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不似之前那些个有勇无谋的虾兵蟹将。只见他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手起刀落,使出一招“狮子搏兔”,刀剑碰撞发出的声音极为刺耳,不过两个人这一招并不拼内力,一招即了便各自分开,然后不做喘息,刀剑立马重新缠斗在了一起,接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再说这边丝竹刚飞身上前,离殇也立马出手,两个跨步剑式既出,人还是在腾空的位子,而那老僧显然也是修为不浅,淡定从容的一个回身一掌拍出,掌力在半空截住劈过来的剑式,两股气力相撞,砰的一声炸了开来,那老僧一个转身回旋跃出两丈以外,离殇在空中几个凌空翻飞也是刚巧避开两相碰撞的剑气,稳稳的落在了台子的一侧。两人相互一视,几乎同时跃起,电光火石间那老僧已在空中连拍数掌,不过都被离殇几个剑式破了开来,只这一出手的较量,离殇便已经直接使了剑诀七式里的第五式。
高手交战自是硝烟弥漫,看似平凡的一个掌法或剑式,都是有着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天门一派为玉虚散人季长礼所创,性本亲和又不恋厮杀,因此是以剑法精进而出名。陈启泰以祖传刀法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是以势大而力沉,刀法简单却适应实战而得彩。众所周知少林功夫是讲修为,平心静气、参禅悟道,是以得心法而养内力,僧人慈善,修为浅者使棍棒,修为深者比掌力,而台上这延悟大师少说也得是三十年以上的修为了。这场华光迷彩的大战真可谓让这些天天叫嚣着要称霸武林的小帮派们开了眼界,原以为自己所向披靡的他们这会儿只剩瞠目结舌暗暗赞叹的份儿了。
台下紧张的不敢大口喘息,台上糜战仍在持续。
“陈掌门,慢了!毕竟是年纪大了些。”话毕只见丝竹手中的剑像闪电一般削了过去,那陈启泰自觉再有迟疑右手可能会被直接削掉,于是只得脱开手中的钢刀,后退的同时一掌拍出,那刀受到陈启泰的掌力后刀尖直指丝竹的鼻尖飞速戳了过去,丝竹灵巧的一个后仰空翻,人才翻到倒立的位子时那刀就已擦着裙裾切了过去,继而被身后的离殇一个剑式劈出了场外,直接插在了不远处的一个门廊上,丝竹翻身落定的同时见那陈启泰手里已经没了兵刃更是不做迟疑,飞身而起在空中几个腾空连环踢都被陈启泰一一用掌接住。丝竹借着陈启泰的掌力在空中再翻一个凌空倒立,俯冲向下的同时手中的剑已经编制出了密密麻麻的剑花,剑式之繁杂,剑法之快,陈启泰凭借掌力已然无法再招架,何况他又本不善掌法,而此刻手中又无兵刃,如果再徒手去接,那无疑将被一剑削掉手掌,于是他心里竟着了急,脚下的步子愈发凌乱了起来。
那老僧一看陈启泰已是明显的处于劣势,于是一串佛珠再次脱手而出,直击丝竹身后,离殇欲将飞出的佛珠一个剑式劈开,却不料那老僧却早有打算,佛珠出手的同时他已经一掌直取离殇面门,离殇即刻侧身避开的同时只得出剑相迎。若说一心只想着和丝竹一刀两断的段谨之,在这一刻他却也为丝竹捏了把冷汗。不过这对丝竹而言似乎就在预料之中,只见她就地一个纵叉劈了下去的同时伸开双臂身体一个后仰,那串佛珠就擦着她的面门横切了过去。那陈启泰见势即刻不失时机的几个连环掌劈出,丝竹执剑在头顶几个翻腕回转迫开了陈启泰的掌势,趁机一收右腿,在地上顺势做了几个连环的秋风扫落叶式的扫堂腿,那陈启泰不但无法近身反而被迫连连后退。
终于,没有了兵刃的陈启泰如同没有了臂膀的剑客,失去了他原本的战斗力。待延悟大师回首再看时,丝竹的剑尖已经贴在了陈启泰的咽喉上,一袭黑衣的丝竹此刻昂首挺立,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傲气。那延悟大师赫然停手说了句“罢了,罢了!本是以二对二,如今陈掌门已然失势,老僧纵然拼死一战赢下来了,最终也不过是得个平手,更何况二位若是当真联起手来,老僧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大师过谦了!”离殇抱拳浅浅一揖道。
“二位本是江湖中年少有为的少年豪杰,年纪轻轻就得如此修为,实属人中之龙凤,只是二位师出天门,杀心太重,以后若肯向善那必定是武林之福,若行之如故的话,恐怕武林中还得有多人命丧于你们的剑下。阿弥陀佛!”延悟话毕又举起右手念了句佛语。
“大师所言是,却也不是。善恶本无形,一个人的出处与其作为并没有绝对的关联,我们天门虽使刀剑杀人,但我们有时也会救人,而且有一点我自认为我们向来都比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要高尚的多,那就是我们做什么样便事就披什么样的皮囊,虽然面目是显得丑恶了些,但内心尚且要比你们想象中干净的多;而你们当中的一大部分人,看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道貌岸然,可暗下做的事情却是连禽兽都不如的,难道说你们名门正派就从不出奸邪之人,世世代代的造福了这个武林么?”丝竹的话里几分轻蔑,杜宣倒是听了暗自点头。
延悟大师突然哈哈爽朗一笑道“这位女施主小小年纪即可如此能言善辩,是个有慧根的人,而且闻施主所言也是字字句句很有道理,老僧惭愧了。”
“大师客气了,是你一心向善,被你所谓的善心蒙了眼,所以看事情的角度难免偏激了些。”丝竹话里依旧不减讥讽之意。
延悟大师又是爽朗一笑道“女施主所言极是,老僧是该回去参禅悟道去了。”言语间延悟大师便飞身下了台去,向段天来做了辞行便径直摔着一帮少林弟子离开了。
丝竹一收剑,那陈启泰也讪讪的下了台。台下即刻一阵骚动,本来众人还些许担心,怕如此嗜血的天门三小姐,一抬手便会结果了这陈长门的性命,个个思虑着要如何替他求情,面对这伶牙俐齿的姑娘又当如何争论,却不想她竟这么轻易就放了人。
离殇一扬眉道“还有想说话的早些上前来,否则这崇文金鼎我们可就要带回苍狼山去了。”
四下一时又是一阵寂静。
终于,又一人飞身上了台,来人乃是武当派的大弟子古谚。倒是眼前的这个并不怎么出彩的人,引得丝竹不由往台下看了一眼,见那玄空道长稳坐台下,笑的一脸慈祥,再看他已是银须白发,却依旧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确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这让丝竹不禁联想到了她的师祖玉虚散人。
“古谚此番前来自知不是二位的对手,不过我武当向来是以剑法而立足江湖,方才所见天门剑法同样精彩奥妙,因此并不打算争斗,只是想上台和二位切磋一下。不过以我之力尚不足以一战,因此我也必得邀请一位同门与我联手。”他倒是极为谦贤的抱拳说了这么一句。
“那是自然。”离殇一笑道。其实在他心里,若说稍微不那么厌恶鄙夷的,也就武当勉强能得他通融。
古谚尚未开口请谁上台,段天来已经朗笑道“那便由我和古谚师弟联手一试吧。”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想来他们的盟主若是败在这两个小娃的手上,那他们的颜面以后要往哪搁呢?何况延悟大师方才都已开口言败,而段天来武功并不在延悟大师之上。
于是大家纷纷劝解道“段盟主万万不可。”
“是啊,段盟主,往后武林中诸多大事还有仗您来决断,万不可和小辈们出手计较。”
“对对对,我们武林弟子众多,随便一个都可以替段盟主出战,盟主实在不必亲自上阵。”
段天来心里自是十分明白这些武林同道们的心思,于是心里暗自气愤,却又完全可以体会他们的良苦用心,于是一时也为自己的轻率深感懊恼。
“爹!众位江湖前辈所言自是有一番道理,爹还当为了整个武林而保重自己,不如此次就由孩儿代您出战吧。”段谨之上前毕恭毕敬的一揖道。
丝竹闻言似是一惊,终于是往段谨之这里看了一眼,隔着那层血色的红纱,她却无法看清段谨之脸上的神情。
“不要胡闹,你的武功尚且不足以和古谚师弟联手,你会拖累他的。”段天来开口责备道。
“那就由我来代替大哥吧。”说着宋炳易上前一拱手道。
段天来思量了一下道“也好!”
闻言后宋炳易翻身一跃便上了擂台。丝竹握了握手中的长剑,脸上已经露出了杀机。
离殇上前一步,把丝竹拉在身后的同时说了句,“你去和那古谚论论剑吧,这边我来。”
“师兄!”丝竹似是极不甘愿。
离殇回头直视了丝竹一眼,眼神不由分辩,丝竹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乖乖的走去了古谚那一边。
武当和天门论剑自是精彩绝伦,光那一套剑法的百般变化和延伸就已经刺的台下众看客眼花缭乱,两派剑法皆是讲究精、快、准,又包含着无数繁杂的剑式变化和衍生,一招出手,瞬息万变。
剑术高低主要论轻巧,即以剑法越快则越显精妙。剑法之快主要讲究身形和手腕的灵活性,光是看丝竹和古谚二人的闪、转、腾、挪就知道一个好的剑客应具备什么样的特质。更有两派剑法皆讲灵性,舞剑之人常是身姿卓越、身形飘逸洒脱,也可让观剑之人沉迷于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边宋炳易和离殇同样是以剑来论高下的,自古宝剑就有君子的象征,只是在宋炳易这样的人眼里,像离殇这样身出天门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被排进君子的行列。离殇出手干净利落,招招逼的宋炳易全力拼接。
“宋炳易,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亮出真功夫来?”离殇得空讥讽了这么一句,宋炳易似是略微一惊。最终,离殇以剑诀七式中的第六式劈开了宋炳易严密的防守,锋利的剑气如同闪电直切宋炳易的胸膛,宋炳易挥剑相迎,从剑尖划出的气力抵挡了大半的剑气,但最终还是被余下的剑气拍在胸口,人不由往后连退了几步,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爹!”
“宋伯伯!”安然和段谨之异口同声道。两人当下都心急如焚,只是擂台上的事情,不决到最后一刻,旁人谁也不能插手。
离殇毫不迟疑,预备上前一剑便结果了宋炳易的性命,却不想段天来竟在此刻杀了出来,那周边的三百蓝衣护卫一看主子出手,竟也个个拔剑,跟着蜂拥而上,紧接着,只闻雪狸一声响亮的口哨,同样是三百黑衣银色面具的天门弟子飞身而至,瞬间那些好事的江湖豪杰也不迟疑的拔剑加入战斗。一阵混乱中丝竹和离殇一个眼神交换,二人齐齐往段天来的方向飞去,那帮厮杀中的侠客们似是明白了过来,只是稍微迟了一些,段天来也没有料想到如此混乱的场面下,这二人会奔着他来,才一掌迫开了迎面而来的离殇,却发现丝竹的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围的混乱顿时停滞了下来,段谨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急之下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丝竹姑娘,手下留情!”
丝竹透过蒙在眼上的红纱看着段谨之,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担忧和焦急,不可否认的,为了眼前这个人,她的心里是有歉疚的。
倒是离殇先开了口,“我们并没有想着为难你们盟主,只不过是要带走这崇文金鼎罢了,眼下是你们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不过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天门的弟子今日来的可不止是眼前这三百人,只是杀戮一起便是两败俱伤,你们若想厮杀下去,我们必定是会奉陪到底,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你们这些血洗江湖的名门正派和我们这样的邪魔歪道又有什么区别?”
“这崇文金鼎虽是举世难求,却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如今实在不可为此而血洗江湖,两相争执之下唯有一方先放手才能达到两赢,依我所见这崇文金鼎不妨就给了天门罢了,何况段盟主也知晓,这崇文金鼎确是与天门有着剪不断的关联。”终于,静坐一旁的玄空大师开了口,眼下也就只他一人能被天门和这些武林正派同时礼让三分了,更何况作为武当的最高权威,同时又考量到武当于江湖中的整个地位,他只怕不得不出面,护这些名门正派一个周全。
闻言之后,周围一片噪杂的商榷之声。
终于四川一地的执事掌门张顺德代表众人率先开了口。“只怕如今让天门的人带走这崇文金鼎,日后他们会以此事作借口,羞辱我名门正派没有英雄,没有胆识,从此更是在江湖上横行无忌。”
“那你的意思是,眼下你们门主的性命还不如你们以后的名声重要么?”丝竹冷笑着问。
“这.........”张顺德一时哑口无言。
“依贫道所见,即便今日被困剑下的不是段盟主,那么用这金鼎换其性命也是绝对有所值的,所谓万金易得,一命难求,贫道始终还是这句话,一切金银宝物,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此刻谨之站出来推崇玄空道长的说法自是避免不了一份私心,但是谨之还是得恳请各位叔伯前辈,请看在玄空道长的面子上不要再厮磨下去了,毕竟这场屠戮里也会流出我们同盟师兄弟的鲜血,不如今日就让天门带走这崇文金鼎,一可阻止这场杀戮,同时也能救我爹爹性命。”段谨之面露难色道,玄空道长闻言却微笑着点头暗自称赞。
“便依玄空道长和段公子所言吧,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今一决议可叫千百人不枉死于刀剑之下。”开口的正是桃园庄的庄主徐逸,这桃园庄位于长安境内隐蔽的一角,其庄主徐逸更是因素日不偏见正邪、遍交好友于江湖而名扬天下,此人虽是身在江湖,却生性安静平和,因此而开辟了一块不以刀剑论强弱的净地,他总是愿开口争取一个法子,来阻止哪怕一时的,这江湖中没有止境的打打杀杀。
众人闻言又陷入了一片深长的思虑。
“那便让他们带走金鼎吧,相信玄空道长的见识比在坐的都宽泛,思虑自然也会周全些,既然玄空道长开了口,诸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说话的正是李亦如。
“那,就依玄空道长所言吧。”有人跟着道。
众人终于纷纷开口做出了让步。段谨之只是往李亦如那里投去了感激的一撇。
“那离殇就此谢过了。”话毕离殇暗自示意了丝竹一下,丝竹干脆利落的收了剑,段谨之赶忙上前扶着段天来问了句“爹,您没事吧?”回头又问了一句“宋伯伯还好吗?”,安然此刻已是眼中带泪的扶着宋炳易,段天来只是挥了一下手示意并无大碍,离殇又一个眼神,那些黑衣银色面具的天门弟子即刻受命搬着那崇文金鼎率先离开了。
“无意中扫了大家的兴实在惭愧,那离殇也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说话间离殇扬起下巴向着那些江湖侠客们微微一揖,后又对玄空道长深深一揖算是谢过,继而带着丝竹和雪狸直往城南的方向阔步走去。
身后又是一阵喧闹,似是众人嚷嚷着酒要继续喝下去,场子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厮杀过后,又恢复了最初的祥和安宁。只是众人心里又加深了一层对天门咬牙切齿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