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苍狼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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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英雄榜

腊月二十七,天气十分阴寒,苍狼山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如今雪融了,雪水又被冻成了冰,山路变得十分难行。丝竹与贺汀尹一道下山采购年节用品,这些事情往年都是付清风在操持,如今却已物是人非。穆离殇今年依旧是最晚归的一个,得要明日才能回归苍狼山上。苍狼山脚下有一处不大的小镇,每逢年节便会有许多小商贩从远处进来香火对联、烟花炮仗,这些过节和祭祀必用的小商品来卖,价格虽然比别的地方贵一些,但是他们讨生活也十分不易,这些东西必是他们驾着自家牛车从远处采购回来,又在这天寒地冻中拼命叫卖。

丝竹与贺汀尹各自披了一件十分厚重的斗篷,却依然无法抵御周身寒气,才在这市集中兜了一圈,二人的手脚便已近冷的失了知觉。

丝竹与贺汀尹来到一个卖干果的小摊位前,才问了各样干果的价钱,便见一群小孩儿在一旁边嬉戏打闹边吟唱一首童谣:

宣府荒秋野鸦寒,公子戍城守边关。

反客为主连环计,不叫贼人度临山。

斩杀匪寇长干剑,羽化掌风十里寒。

若问英雄出身处,自是段家好儿男。

天气实在阴冷的厉害,这些小孩儿一个个小脸儿冻得红扑扑的,追逐打闹之下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他们口中呼出大团大团的白雾。丝竹一伸手逮住一个小男孩儿道“喂!小鬼头!你能否将刚才唱的童谣再唱一遍给姐姐听。”

那小男孩显然十分怕生,一时使尽浑身气力挣扎道“我不要!我不要!”

旁边几个小鬼见势即刻一副戒备状态,小脸儿都写满委屈,害怕到几近哭了出来。

贺汀尹见状无奈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又一指旁边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儿道“这位小兄弟,若你将刚才念的童谣念给姐姐听,我便送三串糖葫芦给你。”

这小男孩儿抬眼看着那鲜红的糖葫芦串儿使劲吞了口唾沫道“哥哥你没骗我?”

贺汀尹见势掏出一粒碎银子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旁边观望的那群毛头小孩儿见势即刻一拥而上,直抱着丝竹和贺汀尹的大腿摇晃道“糖葫芦给我,我来背,我来背。”

贺汀尹见状赶忙帮一群小家伙整顿纪律道“来,一个一个排好队,一起大声背,若是背的好,每人三串糖葫芦。”

孩子们闻言欢呼雀跃,眨眼功夫便是井然有序的列好了队,贺汀尹见状道“好!听我命令!一二三,开背!”

于是便见一帮小鬼头摇头晃脑道“宣府荒秋野鸦寒,公子戍城守边关。反客为主连环计,不叫贼人度临山。斩杀匪寇长干剑,羽化掌风十里寒。若问英雄出身处,自是段家好儿男。”,童谣才一念完,这些小家伙便个个伸着手道“给我糖葫芦!快给我糖葫芦!”

丝竹一时又故意皱着眉头刁难道“那......你们方才所念的童谣中,这个戍城守边的公子,你们可知他是谁?”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胖乎乎的小男孩怕这二人反悔不给他们糖葫芦于是心焦道“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呐!童谣里都说了,就是段家好儿男,段家好儿男就是段谨之公子了。”

丝竹闻言故作讶异道“哦?由此说来你们都知道段谨之是谁了?”

其中一个生的十分机灵聪慧的小丫头亮着一双眸子道“知道啊!我爹说了,段公子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贺汀尹在一旁默默看着丝竹那点儿小得意一时无奈道“来吧!来吧!说好了的,分糖葫芦给你们吃。”

于是一帮孩子又一窝蜂的围着贺汀尹和那买糖葫芦的老汉吵闹去了。

一旁卖干果的小贩忍不住好奇道“姑娘真就未曾听说过这段谨之段公子的大名?他摔一众绿林好汉,可是将那瓦剌贼人打得闻风丧胆,更是斩杀了那瓦剌小王爷鲁木图和敌人少将左次,对那卖国贼张顺德的处决也是十分大快人心啊。”

丝竹闻言故作平淡道“噢!我家住在深山远林,一年也出不了两次山的,所以多少是有些不通世事。”

那小贩一时疑惑道“我看你与那公子出手都很阔绰,实在不像是我们这些常年在山里劳作的人。”

丝竹一时只得搪塞道“我们本也是隐居之人,先前父辈倒是存了一些积蓄,尚且够维持生计罢了。”

这小贩闻言倒也深信不疑道“你们这些人啊!都是命好!像我们生来便在穷苦人家,挨饿受冻倒也罢了,若是生在边关一地,只怕连性命也得是朝不保夕,日子实在是艰难的很啊。”

言谈间贺汀尹也已经打发了那帮小毛孩子,孩子们得了糖葫芦自然十分高兴,一个个咯咯嘻笑着跑开了。

回苍狼山的路上,贺汀尹一番深思熟虑后对丝竹道“我听闻段公子已经自边境之地回了苏州了,你不打算去见见他?”

丝竹闻言些许惊讶却又故作平淡道“既然命中无缘,再见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何须再给自己为难呢?”

贺汀尹闻言道“若说上一代的恩怨,实在也由不得你们做主,可是单论人品才华,只怕段谨之的名号于这江湖之中也是无人能及,更何况他不畏生死胸怀天下,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如今更是保家卫国,绞杀贼人匪寇,身为七尺男儿便当如是,连我都对他敬仰有加,你就当真不能为他宽恕上一代恩怨?”

丝竹闻言些许不快道“你们男子总是喜好逐鹿中原,都想做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可是我的夫婿,我宁愿他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普通平凡的一个,也不愿他名扬四海、封狼居胥。”

贺汀尹闻言道“不逐鹿中原,不封狼居胥,却还得是个盖世英雄不是吗?”

丝竹闻言竟有些无言以对,贺汀尹对她总是一看即透,纵使丝竹想再做争辩,只怕话说再多也是徒劳,于是见她一路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也不再与贺汀尹多做交谈。

年二十八,没钱人都赶着最后时机抢购打折的便宜年货,明日便是大年,一些烟花炮仗,干果蔬菜都在疯狂甩卖,有钱人仍在吃吃喝喝,因此这翠微楼里今日依旧是高朋满座。段谨之与杜宣宋安然约在苏州翠微楼小聚,过完大年,杜宣便要与宋安然举行大婚,如今年关已至,又是喜事在即,整个杜府上下忙的天翻地覆,若非段谨之这座金佛面子实在金贵,杜宣是万不可能在今日抽出时间来面见他的。为了搏这年节的喜庆,店里特地请来一个戏班子,连续五日狂欢,吹拉弹唱、曲艺杂耍可谓一应俱全,这苏州城里的富家公子哥儿便也是凑着热闹一道赶来,于是这翠微楼今日便显得格外喧嚣。

杜宣看着面色些许憔悴的段谨之道“看大哥形容面色不佳,可是边关战事吃紧环境艰苦,大哥这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段谨之闻言道“北境酷寒,气候阴冷异常,南方人多少有些难以适应,所以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久拖之下倒也十分损耗人,一时显得有些气力不足罢了。”

安然闻言道“北境战地本就艰苦,谨之哥哥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数月不见,段谨之猛然觉得安然长大了许多,如今竟也十分体贴温婉,大有要嫁作人妇的样子,故而见他欣慰一笑道“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我自然会照看好自己。你们正月十八便要大婚,一应事宜可都打点妥当?”

安然闻言突然面露几分感伤神色道“谨之哥哥,我爹至今不肯告诉我他与......我娘之间的恩怨始末,可是,终身大事一生毕竟只此一次,不论他们如何取舍,我都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段谨之闻言深深思虑到“贤弟对此作何见解呢?”

杜宣道“我自然理解安然一番心思,故而我们近几日急着筹划婚礼事宜,待大年一过,我便打算带着安然去苍狼山上拜请白老前辈,我们是晚辈,礼数自应做的周全,一切便遵从她老人家的意愿,若她念及与宋伯伯之间的恩怨始终不肯前来,于我们来说便也不那么憾了。”

段谨之闻言皱眉深思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毕竟是安然生母,无论她与宋柄易恩怨如何,她和安然的骨肉亲情是斩不断的,更何况她内心对安然始终有所顾念。”

安然闻言咬唇迟疑一番后终于开口道“谨之哥哥,你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苍狼山?”

段谨之闻言叹了口气道“那便一起吧。我许久没见丝竹了。有些事也需对天门做个交待。”

杜宣道“好,那我们初二便动身。”

一席言谈结束,菜也上齐全了,三人一时边饮酒吃菜,边看着舞台上表演的杂耍----《隔火取物》和《凤凰飞天》。正当此刻,却突见一个瘸腿驼背白发独眼的老叟径直自旁边一桌上挪到他们这一桌来。

这老叟先是对着段谨之、杜宣和宋安然三人谄媚一笑道“看二位公子唇红齿白、天庭饱满,必定乃大富大贵之人,这位姑娘眉清目善、眼带桃花,必定是有喜事将近。”

安然闻言甚是不以为然道“我说你这老头儿,方才就坐在我们临近,我们一番谈话你自然偷听的清楚,如今又这么无端闯来,到底有何意图?”

这老头儿闻言道“你看你这小姑娘,讲话也忒不留情面了吧!”

杜宣见势赶紧道“诶!安然!说话不可这么冲!”

段谨之又道“老伯此番前来可是有事向我们交待?”

这老头儿一时倒是颇显几分尴尬道“此事说起来倒也怪让人难为情的。我本是个世外之人,对这红尘俗物也没什么追求,这唯一有个缺点嘛,就是贪吃了些,这不今日路过这翠微楼,肚里的馋虫又作了祟,一时只顾念着好吃的了,也忘记了自己没带银子......”,话毕老头儿又十分羞怯的挠了挠头。

段谨之闻言立刻恍然大悟道“哦!没事!那老伯这顿饭就由我和贤弟做东请您了。”

这老头闻言道“我观察遍了四周,就觉得这两位公子意气风发,是与旁人不同的。”

杜宣道“老伯不必介怀,出门在外难免遇到点麻烦,互相照应也是举手之劳。”

这老头儿见势又暗自揣摩一番后开口神神秘秘道“这样吧!你说我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儿也不能占你们几个小娃子的便宜。我便准许你们向我提一个问题,除了儿女私情做不了解答,其它我皆会据实相告。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朽这残躯便是因为贪吃惹的祸,先前我透露了太多天机,遭了天谴喽!”

坦诚说来段谨之、杜宣、宋安然三人自一见这老头儿便觉得他有些疯疯癫癫的,如今听闻他这一番言论三人更是心中暗自一番揣测。

杜宣见势开口一笑道“老伯,一顿饭而已,您千万不必见外了!江湖之上,指不定他日我们也会有仰仗于您的时候。”

这老头闻言却似十分气恼的一吹胡子道“胡说!老朽可是从不欠人人情的,你们此番若不肯提问,那必定是想仗着这份人情好控制于我。”

段谨之、杜宣二人闻言慌忙道“不不不!老前辈您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此意。”

这老汉闻言仍旧几分不悦道“那便赶紧问!老朽还急着赶路呢!”

段谨之、杜宣二人一时颇为为难的看向安然道“要不你来问?”

安然道“我问什么呀?我没什么可问的。”

这老汉见这三人一时互相推诿便不耐烦道“赶紧问!”

段谨之、杜宣一时齐齐回头盯着宋安然。安然见势竟莫名紧张结巴道“我问什么呀?我问.......我问什么......我问......哦,对了,当今江湖之上群雄争锋,对于这英雄榜的排名不知前辈有何见解?”

这老汉闻言一时诡笑道“你这小丫头,心机很深啊!”末了见他缕着一撮山羊胡须略微一思道“莫说当今江湖,只怕未来三十年,这江湖都得是段家人的天下。所以这第一嘛,不必老朽多言,自然得是当今风头正盛的段谨之段公子。好在这公子人品周正,胸怀广博,是个大家之才,所以江湖群雄由他领衔,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宋安然闻言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前辈所言果然有理!”,末了她的内心却是一阵莫名想笑,这老头如今面对的便是他口中江湖排名第一的段谨之段公子,可他显然是辨不出对面坐着的便是这段谨之本人。

老头儿又接着道“这第二嘛,得是少林的延觉大师。这老僧为人十分仁慈,武功极高,却不甚介入江湖之事,少林优质的内功心经自然也非俗物,所以他排第二自然也是无可争议。”

段谨之、杜宣和宋安然无奈,一时只得将这般说辞当做喝茶助兴的诗文来听。

老头儿继续道“这第三嘛,当是武当派掌门玄空道长和天门掌门人白英。他二人若对起手来当无胜败。若说当真有谁能赢,那也该当属于侥幸。”

段谨之、杜宣和宋安然闻言又不得不附和道“哦!老前辈言之有理!”

这老头接着道“这第四嘛,当是少林延悟大师!此人虽论觉悟修为都无法与延觉匹敌,但毕竟也是这江湖中不可多得的高手。”

三人闻言又赶紧点头附和以示赞许。

老汉继续道“这第五嘛!得是泾阳一地高手宋柄易!无奈此人为人不够坦荡,总是遮遮掩掩、半虚半假,若说学了《羽化心经》半卷经书无论如何也是排不出这江湖前十去的,可惜啊,他给自己设的虚行路瘴太多,终归是做不了本真的自己,如今又武功尽失形同废人,可见上苍毕竟还是公平的。”

听闻至此段谨之、杜宣、宋安然方才不由大吃一惊!宋柄易习得《羽化心经》之事很少有人知晓,如今他又怎会一清二楚?

老汉又道“第六当属苍狼山第一公子穆离殇,他的剑诀七式原是玉虚散人季老爷子所创,若非后来有了这《羽化心经》作为镇山之宝,想来老爷子必会潜心钻研这套剑谱,那么这剑诀七式便会作为苍狼山镇山之宝流传至今了。”

段谨之闻言内心暗想“这武林秘籍向来便是如此,用的好了自然可以当做镇门镇派之宝,用不好那便是灭顶之灾啊。”

“这第七嘛,当属武当大弟子古谚。他自幼跟在玄空道长身边长大,人品武功自然都是得了老道长真传,也是无可挑剔。”

听闻此言段谨之、杜宣、宋安然三人倒是十分信服。

老汉接着道“第八嘛,乃是咱们当今的武林盟主段天来了。可惜这盟主太过急功近利,所学武功实在杂乱,而他本人悟性一般,故而不能将其融汇贯通提炼整合,所以始终算是资质平平。”

安然闻言急切道“你这老头儿,这便是信口胡说了吧。我......堂堂武林盟主的武功又岂能排在一个天门少年的名字之后?”

这老头闻言道“姑娘你还别不服气,若非考量段天来为人奸猾善用心计,只怕这第八的位子他也是排不上的。”

安然闻言方要理论,却被段谨之一挥手拦了下来,这老头故又接着道“这第九当属天门一对师姐妹的天禅剑法。可惜那二姑娘死的早,如今便只有天门那最小的丫头堪当此位。”

话说至此,段谨之内心倒是一阵五味杂陈。

老头儿又道“若说这第十本也只有四川一地执事掌门张顺德勉强够格,如今他却通敌叛国,早都被阎罗王的小鬼锁了去,这第十嘛,如今便也无须勉强再凑!”

安然仍旧几分不甘心道“敢问老前辈,您是如何得知......宋柄易.......他得了半卷《羽化心经》呢?”

这老头儿闻言却是绝情的一挥手道“好了!你我有言在先,我只回答三位一个问题。至此我便不再欠你们一饭之恩了,老朽便就此与你们别过,往后江湖之上,大家自然各不相识。”

话毕,也不待段谨之、杜宣、宋安然三人开口请辞,这老汉起身便要离开,眨眼之间人便消失的无踪无迹,莫说他身残年迈腿脚不灵便,只怕一般行走江湖的高手也很难有此移形换位的身手,于是段谨之、杜宣、宋安然三人皆是觉得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