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凌歌经过一夜的修养,身子确实恢复了平常的敏捷度,但毕竟内伤还未好,所有武功,暂时都无法用。
晨光微露,朝阳刚刚为大地镀上一层金边,花草树木绿叶上的昨日夜露还未消失。柔和的阳光透过敞开的木窗照进里屋,照在那个睡颜恬静的少女脸上。
如蝶翼般微翘的双睫轻颤,一双潋滟带些迷茫的水眸缓缓张开。
苏凌歌条件反射地伸手遮挡迎面的阳光,却不想只是刚刚抬了下手臂似乎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咧嘴。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胸口处,如火烧一般疼痛难耐。
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苏凌歌慢吞吞地起身倒茶喝。她的喉咙很是干涩,嘴唇也干燥无比,需要水来润一润。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袭墨袍的南宫亦绝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苏凌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正坐在木桌边喝茶。
“终于舍得醒来了?”南宫亦绝半笑着打趣,把那盆水架在床头的木柜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苏凌歌此时真的很想这么喊,不过看到对方眼底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关心,终究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与她有无亲无故,她有什么理由让他为她操心呢?
南宫亦绝见苏凌歌低着头却不说一句话,以为是起床气还没缓过来,也不再多问。走到木柜边,掏出一块手巾,沾湿,转身向苏凌歌招呼:“过来,洗一下脸会好一点。”
此时的苏凌歌眼皮子正在打架,头脑昏昏沉沉,就想再睡过去。听南宫亦绝这么一招呼,神智清醒了不少,起身,慢悠悠地移步过去:她可没时间睡觉了,还要问问南宫亦绝浑身是伤的原因呢。
站定,南宫亦绝伸手将手巾覆在苏凌歌脸上,扑鼻而来是一股浓浓的米香。
苏凌歌后退几步,一脸嫌弃,不住地用手在鼻翼前方扇动:“你那是什么水啊!”
南宫亦绝没料到苏凌歌会躲避,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那盆发白的水:“浸满米麸的淘米水啊。我向那些小丫鬟打听过了,用这种水洗脸最好,还能保持皮肤白皙。”
苏凌歌只觉自己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强忍下肚子里的不适,心一狠,眼一闭:“那来吧!”
南宫亦绝被苏凌歌的样子逗笑,怎么看好像是逼着这妮子上战场的模样?
苏凌歌见南宫亦绝迟迟不动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气,重新把手巾丢给南宫亦绝。
连洗个脸都那么与众不同么?南宫亦绝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把水端回去倒掉。
“哎,我这辈子居然能让堂堂陵王为我洗脸倒水,也不枉此生了……”苏凌歌独自倚在床沿边,无限感叹。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南宫亦绝倒完水回来,第一个问的就是苏凌歌的伤势。
苏凌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初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还丢了个问题给他:“我说南宫,你知道我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吗?”她记得跟南宫亦绝一起闯进火海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好好的。
这下轮到南宫亦绝诧异了:“你不知道?”
苏凌歌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还问你?我记得我们刚进巫溪城的时候我还好好的啊。”
南宫亦绝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陆叔死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苏凌歌被问倒,皱眉细细搜寻自己的记忆,最终摇摇头:“毫无印象。”
“怎么会……”南宫亦绝俊眉微皱。怪不得,他也认为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陌生得让人可怕。那种仿佛来自地狱的气质,就像是从小生活在炼狱而携带出来的一样。而据他所知,苏凌歌从小就一直生活在水墨江南,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带来这种感觉。
苏凌歌看着南宫亦绝的样子有些奇怪,出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干了什么?”
苏凌歌的声音成功地把南宫亦绝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看到苏凌歌澄澈无波的眼神,他心里居然有丝不忍,不忍告诉她,她当时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一样,强大而又冷血无情。或许,于她而言,不知道就是幸福吧。
隐去眸中异样的神色,南宫亦绝满脸不屑:“就你?你是不是以为你徒手杀死了那帮人救了我们?那你肯定是想多了,就你的实力而言,能打得过一个黑衣人小弟就不错了。”
苏凌歌原本的怀疑瞬间消失殆尽:“我实力很弱吗?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被追杀得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是谁把谁给救了!”
得,这个话题是他南宫亦绝一辈子不想触及的痛。他堂堂战神,居然会被一帮黑衣小子追杀成重伤,真是奇耻大辱!
“咱不谈这个话题了,你的伤好些了没?御医说要出去多走走,散散心,可能会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南宫亦绝机智地选择转移话题。
聪明如苏凌歌,她怎么会看不出南宫亦绝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过她也确实不想再谈下去了,也就顺从地点点头:“可以活动了,出去走走也好,不然再这么呆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发霉?那是什么?”南宫亦绝发扬不懂就要问的好精神。
苏凌歌嘴角一扯,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是变坏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语毕,抢先走远。
南宫亦绝跟在后面,深邃的目光一直盯在苏凌歌身上,似是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
陵王府后花园。
高大的假山,澄澈的湖水,娇艳的百花,苍翠的树木,古典的凉亭与小桥,最主要的是这里清新的空气。要搁在二十一世纪那种雾霾天,或许就是一种奢望了。
苏凌歌和南宫亦绝一前一后走在石路上。看到苏凌歌像个天真的孩子般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享受着这里的美景,南宫亦绝心里的那抹不适也随之挥去。
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幸福快乐,她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怡然自得的两人因为这些天事情的繁杂,好容易休息下来而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些许警惕,全然没有发觉后花园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苏凌歌的脚步停在莲花湖边,转身扬起如三月暖阳般灿烂的笑容:“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散心之地,南宫你审美也没跑偏嘛。”
南宫亦绝无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立在湖中央的凉亭:“去那里歇息一会儿吧。”
苏凌歌自然同意,两人并排走过曲折的木桥,走进古色古香的小凉亭。
“障眼法,撤!”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