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水墨江南也早早陷入了沉睡。
苏凌歌正酣甜地做着美梦,倏然睁开了美眸。
鼻翼微微动了动,苏凌歌秀眉蹙起:有血腥味!
水墨江南的人嗅觉都很灵敏,再这样下去,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所有乡民就都会被惊醒。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麻利地披上外衣,松散着三千青丝,苏凌歌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了,随便带了点东西就悄悄出了门。
一路跟着那浓重的血腥味儿,苏凌歌左拐右拐,拐进一片森林,最终站在林里的一片平地上。
西风猎猎,扬起漫天尘土,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
一个黑衣人,一群蒙面人。
借着繁星的微弱光亮,凭借着她灵敏的嗅觉,苏凌歌很快就判定出来:
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受伤很重!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是这一群蒙面人追杀黑衣人导致他受伤的。
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身后的水墨江南已经有所动作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乡民就会赶来了。
乡民们都不会武功,要是贸然赶来的话,定又伤亡惨重,到时候还可能牵连到那个黑衣人。如今黑衣人受了重伤,肯定经不起折腾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这里,消息被传出去的话对水墨江南的名声也不好。
一个计划在苏凌歌脑中现出了轮廓。
事不宜迟,眼看着蒙面人又要再次大开杀戒,苏凌歌抢先一步飞身而出。
纤纤素手一把横在黑衣人面前:“我助你,勿再扰。”
南宫亦绝正准备拼死一战,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是男的也还好,可这个女子……对付一群蒙面人,这,有把握么?
说实话,南宫亦绝被这群蒙面人已经追杀了几天,蒙面人的数量也从原来黑压压的一批缩到现在的几十个,他也快支撑不下去了,所以都是慌不择路,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不过借着微光看到远处的山,侧耳细听还有潺潺流水的声音,再结合这个女子说的话与独特的口音,南宫亦绝似乎已经猜出自己是在哪了。
仔细一想,这个女子突然出现也情有可原了。毕竟水墨江南不喜外人打扰是出了名的,一定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被闻到了,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了些,这才首先赶到。听着远处的动静,水墨江南里的人似乎已经在向这边赶来了。
南宫亦绝退到离苏凌歌不远的地方。
不管那么多了,就暂且让她试一试吧,若是不敌,他也好及时出手。
“哼,哪里来的小姑娘。我们杀手楼可是在奉命办事,不想滥杀无辜!”领头的一个黑衣人怕苏凌歌坏了他们好事,连忙开口。
很好,她没救错人!
“聒噪!”
苏凌歌抽出腰间的玉萧,递至唇边。
深吸一口气,苏凌歌闭上双眸,素指搭在萧孔上,一按一放,灵活地控制着音律。优美动听的旋律,顷刻间如流水般泻出。
南宫亦绝双眸微沉:幻音杀人?
聪明如南宫亦绝,果不其然,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追杀南宫亦绝几天几夜的蒙面人,下一秒就纷纷倒地,从此再无声息。
幻音杀人,以音乐杀人,需十分精通音律的人方能练成。它杀人于无形,其威力也不容小觑。别说杀一个人了,便是放倒一群人都不在话下。
但幻音杀人很久以前就失传了,这个女子是什么人?要不是他对幻音杀人的防卫学过点皮毛,而且若不是苏凌歌今日所使的是幻音杀人中最弱的一级,估计他也会与那群蒙面人一样。
苏凌歌凝神,确信眼前的人已经死透了,这才睁眼,停止吹箫。
南宫亦绝没有倒下,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估摸了一下时间,苏凌歌侧耳听见了树林里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离这里还有点路程,扭头不客气地发令:“还愣着干什么?想被赶来的人乱棍打死?”
转身又不由犯愁:这么多尸体,该怎么处理?
南宫亦绝似是猜出了她内心所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苏凌歌,解释道:“这是化尸水。”
化尸水?那可是个宝贝啊!苏凌歌有些半信半疑,打开塞子滴了一滴在某个黑衣人的尸体上。果然,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化成水。
两人分头处理那些尸体。苏凌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忙碌的黑影:他究竟是谁?不仅要杀他的人那么大手笔雇请大批杀手来取他性命,连化尸水这种高级货都有。
哎不管了,只要知道他不是个坏人就可以了。想到这里,苏凌歌又继续低头忙她的。
在处理最后一个黑衣人尸体前,苏凌歌顺手从蒙面人心口处抹了把血,撕开长袖,裸露出半截如藕的手臂,顺势在脸上抹了点血,这才把化尸水滴到尸体上。
“咔嚓”,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苏凌歌原本就略微蓬乱的青丝,随着她“扑通”一声半跪半倒在地上的剧烈动作,更乱地倾泻在胸前。她的双眼呆滞,空洞,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恐慌。
南宫亦绝在一边好笑地看着小妮子一系列的动作,最后的表情差点把他也骗了去。
人群慢慢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走在前头的阿婶眼尖地看到了一边倒在地上的苏凌歌,火把立刻交给身后的人,急匆匆地跑出人群:“凌歌,怎么了?”
苏氏夫妇也先后赶到,查看苏凌歌身上的伤势。苏秀云看到苏凌歌被撕断的袖子和脸上的血迹,着急得都有泪光闪现。
苏凌歌默默地发了会儿呆,这才被磨磨蹭蹭地开口:“刚才,刚才我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动静,就过来看看,看到是几个蒙面人拎着几大袋子的东西准备离开。我一个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他们就要杀人灭口……还好这位大侠及时出现把我救下,凌歌才只受了一点小伤……若是,若是无人来救,恐怕,恐怕我就……”说到最后,竟低低地抽噎了起来。
苏凌歌是谁?水墨江南象征般的人物啊!原本有几个乡民对站在一边充当空气的南宫亦绝有所怀疑,但听了苏凌歌的一番“解释”,所有人对他都只有感激与钦佩。
苏凌歌暗地给了南宫亦绝一个眼神。
苏秀云跌跌撞撞地跑到南宫亦绝跟前,双膝跪下:“苏秀云感谢大侠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
南宫亦绝先一步收到了苏凌歌的眼神,连忙弯腰扶起苏秀云:“阿婶不必介意,举手之劳而已。亦绝能力有限,未能把那几人抓住,还让他们带着茶叶跑了,抱歉!”
有人急忙辩解:“亦绝大侠言重了,几袋茶叶罢了,水墨江南有的是,倒是您救了凌歌姑娘,我们还不知该怎么报答您呐!”
南宫亦绝正想着该怎么接话,苏凌歌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那个……刚刚亦绝大侠救我的时候,搏斗中好像受了伤……”
“什么!”苏秀云急忙前后查看南宫亦绝的伤,“呀,大侠伤得还不轻呢!若是大侠不嫌弃,就来我们家养伤吧!也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附和:“对啊,对啊,要不然住我们家也可以……”
南宫亦绝这才恍然大悟。
原本属于外来者的他,理应是会被水墨江南的人乱棍赶出的,可经苏凌歌那么一出,他不但不会被赶出,还得到了乡民的爱戴。确实,他的伤势,不能拖。
他不由得对那个少女又另眼相看了一次。
“那就麻烦阿婶了,以后您不必叫我大侠了,我叫南宫亦绝,若是不介意,您唤我亦绝便可。”
于是乎,一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和平收场。南宫亦绝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入住了苏家。
南宫亦绝会入住他们家,是苏凌歌没想到的。
与南宫亦绝擦身而过的瞬间,苏凌歌暗暗掐了南宫亦绝的手臂一把:“不,必,感,谢,我!”
不是说水墨江南的姑娘只会采茶捕鱼吗?他怎么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聪慧有趣的少女?
南宫亦绝眉眼弯弯:“凌歌姑娘,请多照顾。”
照顾,照顾你个大头鬼啊!
苏凌歌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