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在靠近街角的公交站台下了车，捧着一个大纸箱沿着人行道往西走。
“喂，这儿！”刘芾站在马路对面挥挥手。秦天穿过马路。
“路上太堵了，来晚了点。”
刘芾挥挥手，“没事没事，倒是我忘去接你了。”他们两人走到一辆车前。这是刘芾的车。
“刘哥还没换车啊。”秦天看了看有些老旧的车门，上面有了些划痕。车还是几年前秦天看到的那辆皇冠车。
“把箱子放到后备箱里吧。”刘芾走过去打开后备箱，秦天将箱子放进去。角落里也放着一个大箱子。
打开车门，秦天以为会有一股霉味袭来。可是，并没有，倒是有一阵清新的香气。
“好香啊，”秦天闻到车内的味道，“刘哥还喷什么香水了吗？”
“啊，是啊，虽然车是旧的，”刘芾边系安全带边说，“不过外表只是给人看的，最主要还是内在。”
他笑着发动起汽车，在人潮中穿梭。窗外，喧嚷纷繁；车内，悄然无声。
“我说，你找我是因为你哥的事吧。”刘芾边看前方边说。
“嗯。”秦天看着车窗外。
昨天晚上，秦天打电话给他，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我想问你点事。”秦天说。那时候已是深夜，刘芾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他说的没错，你果然还是找我了。”
“什么？”秦天有些疑惑。
“哦，没有，”刘芾翻了一下放在床头边的行程本，“这样吧，明天我要去以前的孤儿院捐点东西，你也一起吧。”
“哦？刘哥在做慈善吗？”
“对啊，已经很长时间了。”
“那好吧。”秦天挂断电话。
车停在路旁的一块土坡上，下车捧下几个纸箱，就往马路对面走。纸箱里装着一些旧书和衣服，并不太沉。
两人走入孤儿院内，穿过一片空地，来到一栋三层建筑下方。
“还是老样子啊。”秦天对一旁的刘芾说。他看到二层楼的平台上写着“安鑫孤儿院”五个字，登时想起旧日时光。
“对啊，我一开始来也吓一跳呢，”刘芾将箱子放到地上，秦天见状也放了下来，“真是怀念啊，我还记得当时从屋后翻墙出去呢。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这时候，从楼里跑出一个年轻女孩。
“刘先生，你又来啦。”女孩朝刘芾打招呼。秦天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女孩看了看旁边的秦天，“你不是那时候来我家的……”
秦天这才想起是那个做糕点的女人的女儿，“哦，原来你在这儿上班啊。”秦天朝他报以微笑。
“怎么，你们认识？”刘芾颇为惊讶。
“是啊，见过一面，”秦天边回答边伸手与女孩打招呼，“你好。”
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李涵。”
“我是秦天。”他也介绍道。
从孤儿院出来，他们沿着门口的水泥路向西走。
“秦天，你哥说不要怪他。”刘芾低着头。
“你遇到我哥了？”他并未太惊讶，这些天的事情将他变得比以前镇定多了。
“是啊，几天之前，”接着，刘芾掏出一张信，“这是你哥写给你的，拆开看看吧。”说完，他独自向前走去。
秦天站在原地，将信拆开。他将信纸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是一把钥匙和一张信纸。信的内容如下。
致吾弟：
抱歉这么晚才告诉你真相，确实，我杀了人。当时太冲动了，我觉得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不过，杀了人以后我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恐惧着有一天会被抓住，而且是被你抓住，我真的很羞愧，对不起，原谅哥。
苏洁和郝凡被杀的案子你可以去问冯安郎，他应该看到我给他寄的信了。不过或许在我寄信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你一定要跟着他后面好好学，将来做个像他一样的好警察。
还有一些我们家里的事情，是关于继母被杀的事。
其实，杀死她的也是我。秦天，你那时候还小，有些事情还不知道。那时候，继母没有离开我们是因为她爱上了我，她说她喜欢我。
我真的不想去回首了，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说。
由于我的年轻，竟然顺从了她，现在想想真的是龌龊。不过，当我遇到了苏洁，我知道我不能在和她这样下去了，我告诉了继母我的想法，但是她非但不理解我，还要我和苏洁分手。我没有屈服，但只能偷偷摸摸和她见面。
后来就到了那天，就是继母去世的那天。我看到你和继母出门，就让苏洁来了，可谁知继母中途又回来。
她问我那个女孩是谁，她还骂我，骂她，说我欺骗了她的感情，直到她说出了那句话，“你给我赶快和这个婊子分手”。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看到旁边我用来削苹果的刀。
我拿了起来，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直到听到苏洁的叫声，我才停下手，不过已经晚了，我慌了，不知所措，以为是在做梦。
“你快走，”我记得我和苏洁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什么我来扛。”
但她没有走，她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我才发现衣服上满是血迹。脸上也都是。
我想要去洗干净，不过被她拦住，她对我说如果去洗，水池里、下水道里就会有血迹，到时候警察问起来就不好了。就让警察以为是那些嫖客杀她的，她好像是这么跟我说的。当时苏洁真的异常镇静。
后来，我坐在她的车座上到附近的河里洗了澡，还好当时是傍晚，没什么人。她还把刀洗干净，用毛巾抱起来，让我放回去，不要再上面留下指纹。她把血衣也处理掉了，我不知道她扔到哪里了，反正最后也没被警察发现。
后来她离开，我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他们问我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报警，我说我害怕地躲在楼上，不敢报警。没想到他们竟然相信了，我记得警察里面有冯安郎和梁声国。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对了，那天早上我偷偷出去也是为了见苏洁。我把那个木雕交给她，说可能要过段时间再见了。
她姐姐也在旁边，她听到我杀了继母，没有说什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后来我才想到她应该在想以后的计划。
她想抓住杀她父母的凶手，所以让我和警察说看到一个有纹身的人，她说想让警察再次想起那件案子。不过，后来你也知道，什么人都没抓到。
这些年，我都在与苏洁保持着联系。直到前两年，她说她想要一个稳定的家，而我给不了她。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其实，这些年自己一直都是孤独的旅行者，在人世间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包括和苏洁在一起时。最后，我还是一个人。无论多苦多熬下来了，不过，我真的累了。
好了，弟弟，这封信可能有些啰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去问冯安郎吧。对了，还有一把钥匙，那是我买的一辆二手车上的钥匙，抱歉不是给你的。那辆车里有一切的证据，车停在以前的家往西的一条十字路口边，你应该能找到。还有，苏可也被我反锁进车了，放心，她没有事的。
就这样吧，秦天，我的弟弟，再最后叫你一次吧，你要加油哦。记住，明天会更好，再见啦。
你永远的哥哥秦磊
秦天从信纸上将眼神移开，他的眼中已经噙着泪花。远处，刘芾正向自己走来。他面带笑容。
自己一定也是这样，他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