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侠的传奇
37082800000004

第4章 风云际会

叶赫真熙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走过的路上留些了一个又一个的带着血的足迹。落日余晖照射着他那冰冷僵硬的半张脸,他步履艰难地走着,走着终于栽倒在了夕阳下的官道上。

夕阳如血,黯淡无光,大道漫漫,四野沉寂。一骑快马跟一辆车轿从官道上风驰电掣赶来。那骑马在叶赫真熙倒下的地方停了下来,马上那个体魄健壮,身手敏捷矫健的少年窜下马背,扳起叶赫真熙的头,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马车上一个老者钻出车轿,关切的问道:“是他么?”那后生道:“啊呀,应该是吧。你看这把刀,刀上染满了血,他都这样了还紧紧抓着刀不松手。”那老者道:“不管他是不是,扶上车来。”车夫跟那后生两人将叶赫真熙抬上车轿,老者连声道:“慢点慢点。”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欣喜的说道:“还有一丝气息,希望还有救。快走,快走。回去。”车夫扬动鞭子,马车向前疾驰而去。那后生提着天涯刀,跟着马车驰向远方。夜幕终于降临,笼罩大地一切变得漆黑了。

叶赫的意识在模糊中听着一个后生的声音焦急的说道:“郎中,快看看他。我求你啦,他是不是要死了?”一个老者沙哑着语音说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只要你能治好他。”郎中笑着说道:“我看过了,他死不了。他失血过多所致,伤不在要害,没有性命之忧。我已经给他止了血,敷上了药,以他强健的体质,相信不久就会恢复如初了。”那后生道:“郎中,慢走啊。”老者道:“幸好他的功力深厚,换了一般人早就死掉了。天幸使我遇上了恩公。”后生道:“今日有幸使我得睹叶赫大侠的真容,三生有幸。倘若大侠醒来见责,一刀将我杀了,我也无怨无悔,甘心引项受戮。”老者道:“臭小子,你自怨自艾的一个人嘀咕什么呢?你不是说要做天下第一么,怎么这时说这么没志气的话?”那后生盯着叶赫的眼神,忽而变得熠熠有神起来,说道:“天下第一,谈何容易。只有叶赫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才配称得上天下第一,我望尘莫及啊。”老者道:“不错,萤火之光岂能跟日月相同日而语。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次日,晨曦。叶赫真熙经过了一夜精神上肉体上痛苦的煎熬,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脸上挂着天真灿烂的笑容,有几分的朝气,质朴。他的旁边还有一个满脸沧桑,和蔼可亲的脸。后生喜滋滋地说道:“叶赫大哥,你醒啦。”老者道:“叶赫大侠,你还记得我么?”叶赫道:“是二位救了我?”老者想要答应,却被那后生抢先说道:“是啊。你昏昏迷迷什么都记不清了。你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么?对对,你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定很疼,是吧?”叶赫道:“阁下是?”后生道:“在下姓文单名一个襄字,住在冀州保定府。我今年二十五岁,大哥若不嫌弃就称呼我文襄小弟得了。”叶赫道:“文襄小弟,谢谢你救命之恩。”文襄道:“大哥说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死扶伤,抑恶扬善是我辈应当做的。你这么说不是太见外了,何况大哥是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最仰慕崇敬的大侠。小弟为了大哥情愿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那是义不容辞的事,何况是这举手之劳。”

叶赫真熙听他口没遮拦地说了一通,形容枯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那老者几番想要插口都没插上,一张脸涨的通红,急红了眼,忍不住一声呵斥道:“臭小子,你还要不要我说几句啦。”文襄道:“啊,这位是?”那老者道:“叶赫大侠,你想想,我是谁?”叶赫真熙木然的摇着头。老者道:“恩公,我是宋扬啊。”叶赫真熙依旧是想不起来。宋扬干脆说道:“十年前,想起来了么?”叶赫似乎想起一些什么,嘴唇颤动道:“宋扬,宋老前辈,是你?”宋扬道:“哎,一晃十年过去了,恍如隔世啊。当年我在飞龙镖局做镖师,祸起萧墙,内鬼居然绑架了我两个年幼的女儿,胁迫我将护送的镖车给他们。我是宁死也不能失了镖啊,在我准备与劫匪同归于尽的时候,大侠仗义出手,不仅救下了我的两个女儿,还保住了我押的镖车,使我不至倾家荡产。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干镖师的行当了。如今我两个妇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才貌双全,这都是托大侠的福啊。”叶赫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宋前辈真是性情中人,在下钦佩之至。”

文襄道:“难怪宋老爷听说了吴昆被抓的消息,就义无反顾的驱车千里迢迢赶往嵩岳山庄,竟是报答大哥当年的救命之恩。”宋扬点头道:“吴昆的罪行震动朝野,风声传得很快。而这件惊天大案的幕后黑手就是陆天雨,我想大侠一定会为了报答吴家的恩惠,找上陆天雨。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嵩岳山庄,天幸让我遇上了恩公。”文襄欢蹦乱跳的拍手笑道:“你报恩去找叶赫大哥,叶赫大哥报恩去找陆天雨。一个为报恩而杀人,一个为报恩而救人。你们这么救呀杀呀的,真是乱透了。依我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事如烟,大家都忘了吧。好不好?”宋扬道:“对对。恩公没事就好,都忘了。”文襄道:“锦衣卫千户祁光义他们前脚刚走,我进了嵩岳山庄,那里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八大掌门三帮帮主都死了,还有两百多武林精英无一活口,简直成了人间地狱。”叶赫真熙面上闪烁着愧疚的神色,干咳两声,说道:“文襄小弟,别说了。”文襄道:“真是你杀了他们?”

叶赫道:“他们阻止我杀陆天雨。”文襄道:“他们是受了愚弄的啊,不了解真相。”叶赫道:“我不想大开杀戒,可是我昏了头,只想着要杀陆天雨,阻止我的也该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文襄道:“对不起,叶赫大哥。我不该指责你。”叶赫道:“事实摆在面前,我不怪你。只怪陆天雨太狠,不惜让那么多人为他送命而不敢承担责任。”宋扬道:“臭小子,别多嘴多舌的了,还让不让大侠休息了。”文襄道:“好,我不说了。叶赫大哥好好休息。”宋扬道:“我们出去了,你休息吧。”两人辞别出来。文襄在门外唤道:“叶赫大哥,我一会给你送早饭来。”宋扬道:“快走快走。”叶赫真熙渐渐地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叶赫睡了半晌,听得门“吱呀”一声,文襄道:“叶赫大哥,我给你送早饭来了。”叶赫睁眼道:“啊哦,是文襄兄弟。我问你你是做什么的?”文襄道:“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呢。我是卖豆腐的。”叶赫将信将疑,说道:“你习过武吧。”文襄早耳挠腮,笑道:“我怕大哥见笑所以不敢说。我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哪能跟大哥相比?不值一提。”叶赫道:“有志者事竟成,你会成为一流高手的。”文襄道:“真的?”叶赫道:“相信自己,只要你勤学苦练,日久年深,自然水到渠成。”文襄道:“大哥快吃饭吧,别等凉了。”将饭盒打开,里面是酱爆鸡丁,红烧鸭块,肉片炒平磨,鸡蛋炒韭菜,黄绿相间,美观可口。叶赫真熙目光看着这些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饭菜,感触甚深,说道:“文襄兄弟,你我萍水相逢???????”文襄接口道:“却是一见如故。大哥唤我一声兄弟,我们便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了,不是么?还这么客气作甚?”叶赫道:“啊是,是兄弟。”文襄道:“快吃吧。”如此,一日三餐文襄都殷勤备至的照顾叶赫,叶赫从不肯欠人恩惠,可是身受重伤的他只能接受他的照料。

鸡唱三遍,窗棂发白。宋扬呼喊道:“臭小子,不好了,快出来。”文襄一骨碌爬起来,叫道:“叶赫大哥!”穿了衣裳奔出房间。宋扬埋怨道:“啊呀,你这个臭小子,戆头戆脑的怎么搞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文襄若有所失的说道:“走了?”宋扬喋喋不休的抱怨道:“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叶赫大侠跟你称兄道弟,就晕头转向了。一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睡得跟死猪似的,人走了,你给我找回来。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文襄气咻咻的悔恨道:“我把他找回来。”宋扬跺脚道:“臭卖豆腐的,找不回人来,就别想在保定府卖豆腐了,也别想再见我家的香儿。”文襄矫健的翻上马背,回头笑道:“宋老爷,我几时看上你家的香儿啦?别一厢情愿啦,哈哈哈。”一溜烟的冲出了镇子。宋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叹道:“襄儿,你是好样的。哎,多好的年轻人啊。”

叶赫真熙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因为马背上剧烈的颠簸而崩裂,依然故我,一往无前。酉时中分,黄昏时分。叶赫真熙纵马奔到山洞口,翻身下马,喊道:“吴小姐,砚儿。”一个声音道:“你是找他们吧!”叶赫转身怔住了。祁光义,怀刚杜豹三人率领着数十个锦衣卫挟持着吴萱宜,吴岩姐弟两闪了出来。祁光义道:“你真还没有死呢?”叶赫一声不吭,握着天涯刀的手青筋暴起,发出咯咯之声。祁光义笑道:“我知道只要你活着就会回来找他们,可算没有白等。”怀刚叫道:“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想逍遥法外么?”杜豹道:“还有你公然救走犯官子女,罪加一等。”叶赫沉声道:“你们想怎样?”祁光义道:“跟我们走。”叶赫道:“把他们放了,我就跟你们走。”祁光义嘿嘿笑道:“你的算盘打得是很精啊。我若放了他们,你还会跟我们走么?你是猛虎,为了我们的安全以及吴家姐弟能够安然无恙,只得委屈你了。只要你束手就擒跟我们走,我们就放了他们,如何啊?”吴萱宜道:“叶赫大哥,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会杀了你的。”

叶赫真熙向前走了两步。怀刚杜豹等人神色慌张的说道:“你要干什么?”祁光义道:“你别乱来,他们姐弟两的性命可在我们掌握之中。”怀刚一双铁掌捏着吴岩的脖子,指甲掐入了肉中,吴岩面色涨的发紫,竟欲窒息。一名锦衣卫将刀横在吴萱宜脖子上,刀锋入肉,沁出血来。叶赫真熙宽边草笠颤动不已,猛地将刀掷在地上。祁光义松了口气,笑道:“这样就对了么,不要那么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叶赫道:“我看不起你。”祁光义道:“来人,上枷。”两名锦衣卫战战栗栗的将铁枷铁链给他手上脚上脖子上都套上了,落了锁,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祁光义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一挥手几个人推过来一辆囚车,竟是用精钢打造的囚笼。叶赫道:“还怕我跑了不成?”祁光义道:“你是猛虎,一头桀骜不驯的猛虎。我不得不防着点,这是精心为你打造的,希望你会觉得舒服,也不枉了我一番苦心。”

叶赫真熙安之若素的钻进了铁囚车,说道:“可以放了他们了吧。”祁光义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声令下将吴萱宜姐弟两也都戴上了枷锁。叶赫大骂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无耻小人。”祁光义道:“干我们这行,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把你们这班不法之徒,狂傲恣肆之辈投入锦衣卫诏狱?”叶赫冷哼一声,对他的卑劣行径嗤之以鼻,异常的轻蔑。祁光义得意的说道:“他们是朝廷重犯,我将你们一网打尽,正好一道拿回去治罪,是你太蠢了。我没想到你这么蠢的一个人居然在武林中会混得那么有名气。真是不可思议。”翻上马背,说道:“把他的天涯刀带上,这是他杀人的罪证。”

文襄火急火燎的拍着宋家的大门,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喊道:“宋老爷。”宋家的大门开了,一个老管家认出是他,“咦”地一声道:“文襄,一大清早的敲门,有什么急事?”文襄一把将他推开,闯了进来。宋扬披着衣裳起来,一见了他,急忙问道:“快说,找到恩公了么?”文襄哭道:“他被锦衣卫的人抓了,正在押往北京的途中。快救救他。”宋扬闻言大惊,半晌缓过神来,说道:“恩公有难。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疏通关系,救下恩公。你赶快赶去京师打探清楚恩公被关押在哪里,我变卖完了家产,随后就到。”

叶赫真熙被投入了锦衣卫诏狱之中身披重枷,不能转动分毫,闻着这里扑鼻的恶臭,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这里阴暗潮湿,暗无光线,阴森恐怖,老鼠肆虐,结伴成群窜来窜去。祁光义带着两人踱过来,挥手扇着呛鼻的臭味,幸灾乐祸似得说道:“叶赫,即使你是钢筋铁骨,铜头铁臂心雄万夫的盖世豪杰,进了这锦衣卫的诏狱立马就叫你哭爹叫娘,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我让你看几件刑具,就吓得你魂飞魄散,磕头求饶了。”叶赫道:“你倒是试试看。我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叶赫真熙。”祁光义冷声道:“还真是条汉子。”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搬过来几件刑具。祁光义一一介绍道:“我们这诏狱刑法可是都有名号的,有械镣棍,剥皮抽肠,钩背。哎,这钩背你知不知道?这是用铁钩透穿犯人的背脊,这就是钩背,可惨了。那个疼啊,钻心刺骨的疼。”见叶赫无动于衷,继续说道:“还有大枷,立枷,断脊,堕指,刺心等等,另外还有一种全刑,同时让犯人受械镣棍,拶、夹棍五种酷刑,犯人往往很快招供,即使是谋逆大罪也是一口认了。”

叶赫真熙道:“你们把吴萱宜姐弟两怎么啦?”祁光义道:“你自己都身陷囹圄,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饱受严刑拷打,变得体无完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活受尽折磨慢慢死去。说不定我还会把他们交给东厂的死牢,东厂的那些鬼太监,可个个是变态。想想那如花似玉的吴小姐会被怎样的摧残,一想到这些我就兴奋。”叶赫真熙闻言异常的激动,咆哮道:“你这个疯子,畜生。”祁光义道:“恕不奉陪了。祝你做个好梦。”径自去了。大狱中传来一声声嘶哑的嗥叫,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凄厉的叫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呼唤。叶赫真熙脑海千思百转,茫然、惶惑、绝望、悲愤、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闻着扑鼻的恶臭,浓烈的血腥气味,他想要呕吐。他想象不出他们会怎样用刑,焦灼的等待这,煎熬着,只感度日如年,恨不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是心有不甘。他答应了吴昆要好好照顾她的,可是却带她走到了这步田地,悔恨愧疚不已。

叶赫真熙在心里默念着:“一天,两天??????五天。”在这几天里他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恍惚,心绪不振,憔悴了几分,心如死灰,阴霾笼罩心头,甚至有时在梦中出现了幻觉。他仿佛听到了吴岩一声声的呼唤“叶赫大哥,救救我。叶赫大哥,救救我”。看到了吴萱宜受到折磨时凄厉的惨叫声,泪水盈睫,兀自咬着牙挣扎着,反抗着。朦胧中亦真亦幻的置身在另一个世界,朔风砭肤,落木萧萧,寒鸦哀鸣,墓草萋萋。叶赫仿佛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不禁失口道:“吴小姐。”

那个声音和蔼的呼唤着:“真熙,真熙。”叶赫脸上有一股暖烘烘的感觉,睁开眼睛,见一个红光满面,胖胖的有长者之风的老者跟一个伟岸健壮,有一股英武之气的人站在面前。说话的人是那个老者。他问道:“你们是谁?”那年轻人道:“叶赫大侠,这位是夏侯大人。”叶赫真熙身子一震,激动地说道:“武通夏侯?”身子竟是挣不起来。夏侯道:“来人,快将叶赫大侠身上的重枷卸掉。”两名锦衣卫的狱卒径自过来将他身上的枷锁除去。叶赫顿时感到一身轻松,惊讶道:“夏侯大人,屈尊前来见我,一定有所指教。”夏侯笑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叶赫更是吃惊,说道:“在下戴罪之身,何德何能敢与大人交朋友?大人究竟要做什么?”夏侯笑道:“你说呢?”叶赫木然的摇头,他实在想象不出他一个死囚,性命悬于须臾之间,锦衣卫指挥同知武通夏侯,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居然肯来与他交朋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坠五里雾中。萧晋晖说道:“大人是来放你出去的。”

叶赫闻言,一时激动莫名,热血沸腾,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之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说道:“放我?”萧晋晖道:“对,放你。让你重获自由,重见天日。”夏侯笑道:“你虽然生性刚强,桀骜不驯,然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豪气干云的气魄,傲藐万夫的气度,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难道就想这么在武林中昙花一现,无声无息的死在这诏狱中么?”接着说道:“我要放你走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为国建功立业,将功赎罪。你可情愿?”叶赫真熙慌忙倒身下拜道:“多谢大人的再造之恩。大人有所差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夏侯慌忙扶起道:“快起来,快起来。”萧晋晖道:“大人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叶赫大侠正是大人梦寐以求,万金难聘的英雄啊。大人得到你的协助可谓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啊。”叶赫道:“敢问阁下可是冠绝天下的天下第一剑萧晋晖萧千户大人?”萧晋晖道:“天下第一,愧不敢当,那只是江湖上的谬传罢了。”叶赫道:“名震天下,德艺双绝。失敬失敬。”

夏侯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出去吧。”三人相携走出诏狱。怀刚杜豹祁光义三人守在外面,见他们出来走上前来。祁光义道:“同知大人,他可是重犯,你私自带他出狱,难道不跟廖以都大人商量商量?”夏侯道:“廖以都回京之后,我自然会跟他说上一声。之前我已经向指挥使钱宁钱大人说了,钱大人并没有反对我将人带出诏狱。”祁光义闻言,心念电转,微笑道:“既然指挥使大人都没有反对,那夏侯大人就自便吧。”退到一边任由他将人带走了,暗叫晦气:“瞎忙活一场。”怀刚道:“我们这是做的什么事?我们抓人,夏侯放人,这还是不是锦衣卫的诏狱了?这里成了他搜罗亡命之徒的库房了。”杜豹道:“是啊。他也太目中无人了。廖以都大人回来,我们一定要据实禀报,弹劾他一状。”祁光义无奈的说道:“廖以都大人跟他同样官拜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平起平坐。廖大人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做个顺水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还要同心协力办差事不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少去招惹他们。”怀刚杜豹悻悻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亦是敢怒不敢言。

三人回到夏侯府,府邸深邃,楼阁林立,清幽庄严绝非一般官员府邸可比。叶赫在夏侯的引见下,认识了尹墨韩系,狄览秦竣,张宗徐图,武彦罗钺八位从六品的试百户以及一干总旗小旗,力士校尉。

倏地一人奔了出来说道:“啊哈,叶赫大侠重获新生,可喜可贺啊。”叶赫一看,竟是奔雷刀裴奔,厌恶地说道:“是你啊。”裴奔怔一怔,笑道:“我们是熟人了。以后同在夏侯大人帐下当差,还望多多关照。”叶赫竟置若罔闻。夏侯道:“真熙啊,你遇难被抓,这是裴奔跑来报信于我,我这才去的诏狱,否则我都不知道你被抓进了诏狱。”叶赫冷淡的道:“这么说我得多谢老弟了。”裴奔笑道:“不敢不敢。”夏侯想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相处久了自会消除了隔阂的,遂说道:“哦,我已经向指挥使钱大人上报了,任命裴奔为锦衣卫试百户,待立了功劳再酌行封赏。”裴奔欢喜的道:“多谢夏侯大人举荐,定不负厚望。”夏侯道:“你忙你的去吧。”裴奔道:“是。叶赫大侠,萧大人,再见。”径自去了。

客堂上分宾主坐了,吃过茶。叶赫真熙惴惴不安地说道:“我毕竟杀人太多,株连甚众。大人私自放我出狱,难道不怕圣上怪责?”夏侯一笑付之。萧晋晖道:“大人虽然仅是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可是圣上器重,额外特赐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大人办的案子无论哪部锦衣卫,地方提刑司按察司布政司都得协助办理,无有不从。从诏狱中将你带出来,虽说也得向指挥使钱大人通报,那只不过是走走过场。钱宁大人整天伺候在皇帝左右,懒得过问锦衣卫的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叶赫如梦方醒,说道:“是我多虑了。”回想以往三十余年经历,感触良多,说道:“我叶赫真熙一介草莽,数十年颠沛流离如一叶飘萍,行止不定,刀头舔血,杀人如麻,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的道朝廷的青睐,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从今往后改过自新,为国效命,驰骋沙场,虽死犹荣了。”萧晋晖笑道:“听到你这一番肺腑之言。我衷心为大人高兴,为朝廷高兴,为万民高兴。”

夏侯道:“哦,蒯先生呢?”蒯修听说了叶赫真熙已经接出诏狱,来到府上,欢喜的已是不请自来了,说道:“来啦。”夏侯笑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啊。”叶赫诧异地盯着这个二十出头,相貌文雅的年轻人,脱口道:“你就是人通蒯修?”夏侯道:“若不是他举荐你,说你不仅有盖世武功,而且忠肝义胆。你焉能坐在这里?”叶赫肃然起敬,起身恭敬的抱拳道:“多谢蒯先生举荐之恩。”蒯修道:“不敢当。你能投效在夏侯大人麾下,真乃是如鱼得水,蛟龙入海,可以大展宏图了。”叶赫道:“若非先生我就有再好的武功又能怎样。我犯案重大,身陷诏狱之中,命悬一线。侥幸不死也是再无出头之日,一身功夫付之流水,岂不可悲。”夏侯笑道:“好啦。往后我们大家务须同心戮力,休戚与共,开创未来。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众擎易举啊。”接着说道:“我即刻修书上呈,举荐叶赫真熙为锦衣卫正六品的百户,候立下勋功,酌情升赏。”叶赫真熙道:“多谢大人提携。”

叶赫真熙忽尔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恩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乞高抬贵手,做主成全。”夏侯见他一脸严肃,异常的郑重,说道:“什么事,请说。”叶赫道:“我恩公家的子女还望搭救。”夏侯跟萧晋晖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笑容。叶赫着急地说道:“恩师,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啊。”夏侯笑道:“真熙真乃是铁骨柔肠之人啊。真熙,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之前已经令人带着我的书信前往东厂大牢取人了。”叶赫道:“真的么?”萧晋晖笑道:“难道大人会无中生有,骗你不成。”叶赫一怔道:“恩师对我恩重如山,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了。”过不大一会,听得一声欢快的声音喊道:“姐姐,快点。”叶赫疾步走出客堂,看见吴萱宜,吴岩夷然无损的回来,脸上从所未有的露出了一缕笑容,虽然很是僵硬,已是很难得了。

吴萱宜欢愉中含着几分娇羞,情深意切的唤了一句:“叶赫大哥。”吴岩欢天喜地地说道:“叶赫大哥,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叶赫回身,走入客堂上,双拳一抱,激情洋溢的说道:“恩师大恩,无以为报。但愿此生随在恩师左右执鞭坠镫,鞍前马后,死亦甘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誓当有始有终,海枯石烂,此志不移。倘有二心,万箭穿心而死。”夏侯面色突变的冷峻起来,说道:“何须发此恶誓,不吉之极。”萧晋晖拉过叶赫,说道:“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说些不吉祥的话,扫了大人雅兴。”叶赫也是一时情绪激动,加之他的性格刚烈,无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才设誓以死相报,此时想来虽觉欠妥,覆水难收,然而是他的真心话,却也不懊悔。

夏侯命人将吴氏姐弟安顿在府中居住,吴氏姐弟谢过了夏侯,随着管事的去了。萧晋晖道:“叶赫兄弟,你有几个朋友来到了北京,你不想去看看他们么?”叶赫想一想,说道:“难道是他们?”径自向夏侯,说道:“恩师,在下有几个朋友来到京师,我想去见一见他们。”夏侯道:“这儿是你的家,任你来去,问我作甚。”叶赫道:“多谢。”径自出了夏侯府来街上寻找。文襄与宋扬两人迎面过来。文襄喜道:“恭喜大哥受到夏侯大人的赏识,走出诏狱。而今投在武通夏侯门下正如龙游大海,虎入深山,得其所也,可喜可贺。”叶赫道:“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文襄道:“一言难尽呐。”叶赫道:“快说,快说。”文襄便将听说他被锦衣卫抓了,快马赶回保定府禀报宋扬,宋扬倾家荡产,变卖了来京斡旋相救。文襄与宋扬将银钱花去无数上下打点,可是如同石牛入海,就连叶赫的面也见不上,简直是无计可施。正在心灰意懒,沮丧的关头却听说了夏侯今天从诏狱把人带了出来。两人闻讯,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现在弄的是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的,就要到了沿街乞讨的地步。

宋扬道:“什么都别说了。恩公没事就好。”叶赫真熙似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感动地说道:“我叶赫真熙何德何能值得文襄兄弟如此眷顾,宋老前辈倾家荡产为我奔走劳碌,弄得无家可归,人地生疏。我无以为报,无地自容啊。”文襄笑道:“我们是兄弟,这么见外作甚。”宋扬道:“一无所有没什么,我们可以再赚。恩公平安就好。”叶赫道:“宋前辈今后有什么打算?”宋扬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叶赫真熙甚是愧疚不安。

叶赫真熙见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绮年玉貌,婀娜多姿的少女,问道:“这两位可是宋老前辈的两位爱女?”宋扬道:“正是他们两。”遂招呼他们两过来拜见恩公。两个女子过来拜见了,道了万福。宋扬长女名唤宋玉,芳龄二五生性娴静,亭亭玉立。次女宋香,温文尔雅,明艳动人。文襄道:“宋老爷,我们不如就在京师安家落户。你还开你的绸缎庄,我还卖我的豆腐,重操旧业。这样我们还可以跟叶赫大哥时长往来相见,把酒言欢,何乐而不为呢?”宋扬道:“说得这么轻巧。”叶赫真熙道:“文襄兄弟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我可以帮你们,总强如你带着俩个女儿背井离乡,四海漂泊。”文襄喜滋滋地说道:“智谋之士,所见略同。你看我们想一块去了呢?”宋扬道:“臭小子,油嘴滑舌该打。”文襄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叫道:“别打,别打。”

宋香禁不住扑哧一笑,秋波流转愈是妩媚动人,风情万种。文襄见状不觉色授魂与,身心俱醉,如饮醇醪,神荡魂飘,居然忘我。宋玉将脸送右,不苟言笑,对他们的嬉笑充耳不闻。

萧晋晖此时走过来,说道:“我跟大人说了你们的事,他颇是感动,答应帮助你们在京师定居下来。”叶赫向他们引见了萧晋晖,萧晋晖也认识了他们。宋扬跟文襄都拜谢了夏侯,托萧晋晖代为转达。文襄欢喜的说道:“萧大人,人称天下第一剑,人中之龙凤。既然在此相识,我做东请大家去喝酒,小大人可不要推辞啊。”萧晋晖道:“这酒该我请。在这京师我算是主,你们远来是客。理该我请。”文襄道:“那多不好意思?”萧晋晖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们是叶赫兄弟的朋友,那从今往后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文襄道:“我们有萧大人这个朋友,定居下来,生意一定兴隆,财源广进,大发特发啦。”宋扬含笑道:“臭小子,没志气,又谈起生意经来了。不怕小大人见笑。”

酒过三巡,众人都是胸怀坦荡,心地光明之辈,倾心交谈,亲密无间,欢声笑语氛围款洽之极。文襄说起久慕香山景色环境清幽,山峦叠翠,景色迷人,春日时节正好赏花。想去游览一番。叶赫道:“我有事,不能与你前去了。”文襄道:“什么事?就差这一两天。”叶赫道:“我要带着吴小姐跟砚儿回一趟洛阳,把恩公一家的遗体,进行安葬,入土为安。”文襄,宋扬听言,说道:“应该的。那我们就不强人所难了。”萧晋晖闻言,对他甚是敬佩,心道:“真乃义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