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程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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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齐了

程憨牛跟着人潮来到了西城门,那儿立了十口大锅,锅里不知咕噜着什么,热气腾腾的。每个锅旁边站着三个人,一人递碗,一人盛饭,一人把碗递给士兵。那三人都是极其默契的,即使有很多人在前面等着,他们还是没有乱,井井有条。

他看着很有感慨,因为他想到自己之后也是做这种工作的。虽说他一直都在安慰自己,不管在哪当兵,不管当的啥兵,都是一样的,可真正到了预备卫面前,他还是会羡慕那些正式兵。只是因为正式兵训练的时间多一点而已,少年心性什么的,他才没有。

走近来看,他才发现今天中午吃的是鱼杂汤和饭团。徐州近海,所以多的是什么鱼呀、虾呀、蟹呀之类的。程憨牛想起了自家老爹也是极擅做这些东西,每次老爹做了海鲜之后,邻居何叔总会格外嫌弃何婶,然后何婶就会佯作生气的样子,来问老爹的秘方,顺便讨走一碟。老爹每次都会给秘方,可何婶每次都会失败,然后又是何叔埋怨何婶。不过,虽然何婶的手艺不怎么样,但她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让何叔、自家老爹和自己给她试菜。那些菜的味道虽然真的不堪回首,但他还是很怀念。

身后有人碰了碰他,他才从回忆里惊醒,原来是排到了自己。他伸手接过了自己的饭,一碗汤和两个饭团,很均衡的量,不怕吃不饱。刚才的回忆让他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老爹那么长时间。之前就算是会有很长时间不在家,那也会是和老爹一起出海。

想到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他心里就莫名生出些许烦躁,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能吸引他了。他看了一下周围,卢楸正捧着碗和段殊坐在围墙的地基上,哈仇泞还在排队。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就那种好像天地间只剩了他一人的那种孤独。

自小他爹对他就是散养的,除了每天必要的功课之外,他就是在海边野着长大的。那时候,无论是小伙伴,还是小鱼小螃蟹,或者是海浪海风,都会陪着他,让他不孤独。今日到了预备卫,他认识的人也好几个了,可他却没找到一个可以陪他的,难免有点孤独。

估计过段时间就好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哎,憨牛,想什么呢?”这时候哈仇泞领了饭过来同程憨牛坐在一起,说了一句话后就开始吃饭了,吃的时候时不时抬眸瞥他一眼。

程憨牛刚才的郁闷心境猛地被打破,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他轻叹口气,说道:“我想我爹做的饭了。”

哈仇泞顿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手里那个饭团吞了下去。手拍了程憨牛脑袋一下,说:“你啊,就是想家了吧。”然后没等程憨牛接话,就又继续说道:“你还是不忙,要是等你真正开始训练,那可就没时间让你再想这些事了。”

程憨牛望着吃饭吃的不亦乐乎的哈仇泞,问道:“哈大哥,你想你家人吗?”

哈仇泞的头埋得更深了,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想啊,怎么可能不想。”

“那他们在哪儿呢?离这儿远吗?要是不远的话,大哥你可以把他们接过来啊。”程憨牛提议道。

哈仇泞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然后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不了这儿。倒是你,反正咱们这一年半载是不会离开徐州的,你不如让你爹搬来徐州,刚好可以经常见他。”

程憨牛听了这句话,竟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大哥,你是不知道我爹在我走的时候说的话,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说让我爹搬过来的话了。”

“哦?你爹说什么了?”哈仇泞像是被勾起兴趣一样,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抬头问他。

“我爹说,这次去参军,要么你就让别人抬回来,我给你养老,要么,你就把我接过去,你给我养老。否则,你小子要是敢跑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他模仿着自家老爹的语气将这段话又给说了一遍,学的活灵活现的。

哈仇泞被他少年故作老成的样子给逗乐了,笑着拍了一下他背:“好了,小子,别学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爹对你可真是够放心的啊,都不管你是不是能活下来。”然后他就又开始吃饭了,还让程憨牛也吃饭,说是早点吃完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所以他俩就停止了对话,专心吃饭。在他们吃完饭起身之后,卢楸和段殊也是吃完了饭,过来这边还碗。

四人汇合之后便是打算回房间,正要走的时候卢楸却让他们停了一下,然后他去吃饭的地方讨了一袋水。程憨牛一看就知道他这是给田海生和姜越准备的,当下心里对卢楸的评价就又高了几分。

倒是段殊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人家有没有水关你什么事,你瞎操的什么心。”

卢楸没有理会段殊的挖苦,只是笑笑,就自己在前面走了。哈仇泞和程憨牛在他身后跟着,段殊在卢楸身边走着,但还是边走边骂骂咧咧,就说什么烂好人啊,圣母心啊之类的。

四人回到房间后,就发现田海生与姜越两人又睡着了。卢楸不好意思再去叫醒他们,就只好把水放在田海生的枕头旁边,刚好三号床没人。

段殊恰好在他身后,瞧见之后又开始絮叨了,但在看见郜之行斜倚在床上之后,就闭了嘴,面上又一次挂上了冷冷的表情,又一次发挥了他毒舌的能力:“哟,郜大秀才,您还回来了呀,我以为小媳妇儿闹脾气了得有人哄才回来呢,看来是我低估您了,对不住了。”他假模假样地给郜之行行了个读书人的礼,这下可把郜之行气得够呛,脸色铁青铁青的。可他又比不得段殊毒舌,就只能沉默着。

感觉两人再这种气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哈仇泞只得拽拽段殊,道:“小段,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嘴还是这么损。”

段殊在面对哈仇泞的时候显然态度就不一样了,打着哈哈道:“哈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就是这么个人,至于其他人受得住受不住,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

“唉,你啊。”哈仇泞无奈摇摇头,然后亲自向郜之行道歉:“不好意思啊,郜兄弟,我这兄弟其实心性不太坏,就是嘴太臭了,你别放在心上。”

郜之行就算再怎么不想理段殊,哈仇泞他也是得理的,他拱手道:“没事,哈大哥,我不理他就是了,但他也别想凭这种方式就打败我。”

“你!”段殊狠狠地瞪着郜之行,郜之行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

正当两人之间的眼神可以杀死对方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程憨牛离门最近,于是他就去开门了,门外是两个背着包袱的青年人,两人中站前面的人开口问道:“请问,这个房间还有几个床位啊?”

程憨牛看到两人,没有回答人家的问题,而是扭头朝卢楸喊:“卢大哥,人齐了,我们可以选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