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人间有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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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三天下午,曹鹏告诉娄怀仁,万知县很乐意,只是提出要贾豹父母亲出面。娄怀仁当晚就知会了贾豹。贾豹硬着头皮找他二婶出面。二婶很欢喜,但要他亲自稟告父亲。贾豹哭起来了,说宁愿一生做和尚,也不求他父亲。花自重越看越可怜,就答应为他去趟贾府。

翌日快晌午时分,花自重的马车进了贾府。贾庆吉和王夫人皆大为惊讶,说多少年了,二弟媳均未进贾府一次,是什么风把她吹来了。

花自重说为贾豹的婚事而来,并大夸贾豹今非昔比,说他如何自己谋划进了县衙,当了书吏;如何托人讲成了万知县那美若天仙的女儿,如今万知县要求他父母出面,贾豹忙于公干,分身不得,一再求她代禀,她也只好跑一趟,顺便看望一下大哥、大嫂。

王夫人高兴地说,豹儿真有长进了,万知县要求父母出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贾庆吉也很高兴,觉得贾豹当了书吏,做了知县的女婿,这为贾府增添了光辉,立即要花自重回去后知会万知县,明日他和王夫人去万知县府宅。

万知县和夫人张庆香晚上得知贾大老爷明日上门求婚的消息,兴奋得双脚不停地在各间房子和前后两个庭院走动,命令男女仆人全上阵,拐拐角角全得扫抹,务求一尘不染。

靠背椅、圆坐凳、桌子、茶几要抹得锃亮。茶壶、杯盏、托盘要先洗后擦,务求清爽洁净。客厅、书房的地面要铺新地毯。夫妇俩一直指挥到夜九点才进房。张庆香坐在床头上说,去年大姨妈来替她二儿子要兰儿,今年春间三姨娘来替她大儿子要兰儿,我都断然回绝,她们两家是都富得流油,兰儿去了是不会受罪,可光有钱没有权不行,有权就有钱。

说着,她忽然笑了起来,说:“儿时母亲对我说‘冬瓜有毛,茄子有刺。男人有权,女人有势。’女人嫁个官老爷,有钱有势多风光。贾书吏向他哥哥、姐夫哼一哼,当个知县、知府还不是一句话。说不定你也会官升三级呢!我家兰儿嫁给贾书吏算是嫁对啰!”

万知县“嘻,嘻”两声,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抹着光亮的脑门。

万知县夫妇俩这一夜老是睡不着,断断续续说着话,天快亮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迷糊了一会儿。惊醒后,夫妇俩又到处摸呀看,万知县特意吩咐男仆要给前后院花草树木修剪、喷水。

日上三竿时,贾庆吉夫妇乘一辆豪华马车来到万知县府宅。万知县夫妇早已在大门外候着。进入客厅,大家坐定喝茶、吃点心时,张庆香悄悄出去领女儿万君兰来见准公公、准婆婆。万君兰的美艳端庄,使得贾庆吉夫妇心花怒放。王夫人抓着万君兰的手,将八千八百两银票塞到她手心里。万君兰连忙施礼,乐得贾庆吉夫妇开怀大笑。两家说定择个双日子下聘礼,然后择个好日子送嫁迎娶。

这一日,万知县夫妇接待贾庆吉夫妇比接待他俩双方父母还要亲热,还要敬重。整个万府喜庆气氛比万知县当年成婚之日还要热烈浓厚。

写到这里,笔者无比感叹!叹贾豹自小读书,虽然生性恶劣,但不谙世事,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具有何等的价值。被人利用了他的社会背景,骗取了他的钱财,他还把人当莫逆之交!叹孙庭芳、娄怀仁之流竟有脸在友人之间,使用如此卑劣的伎俩骗取感情,骗取钱财!叹万振邦、张庆香之类竟能凭借肮脏的人生观念,在人群中、官场上混得人模人样!叹生于如此世道里,清廉正直者在有人样而无人心的权贵者眼中,竟成了平庸无能、不可理喻的谬种!世道之颠倒,竟如此令人于极度鄙弃中出离了愤怒,以致悲哀莫名!

六十二

贾豹同万君兰结婚不久,万振邦给庐州知府、巡抚府衙呈文,说自己年事已高,欲将知县一职让给德才兼备的贾豹。很快,高城县衙收到两道公文,一道调万振邦去松江任知府,一道任贾豹为高城知县。

整个高城轰动了。大小官员、社会贤达名流、商界头人首先忙着给万大人饯行;接着又安排大宴、小宴祝贺贾书吏升迁。一连三日,张庆香、万君兰母女二人白天忙着接待亲朋好友,晚上忙着在家里开拆大红包、小红包,计算银两。

欢送的锣鼓已住声,欢庆的琴弦也停音。这晚,贾豹、万君兰早早进房,一番亲热过后,万君兰喜滋滋地告诉贾豹,除掉一切花销,净得银子一万二千五百两。贾豹“噢”了一声说,还是做官好。万君兰意味深长地说,男人就是要掌权,权越大越好。接着说她父亲离任已得一万多银两,去松江上任又将得更多的银子,要贾豹好好巴结查姐夫和贾龙大哥。她如此絮絮叨叨好一会,听不到贾豹回话,就推了推他,仍不见有反应,仔细一看,贾豹已呼呼大睡,只是脸上挂着笑意,嘴角流着口水。万君兰爱怜地看着贾豹,心想,夫君太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碰他,也没再吱声,静静躺在贾豹身旁,合上眼睑想她的心事了。

娄怀仁不能像曹鹏那样同大官、小官们一起给万大人饯行,向贾大人祝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那个份量。他眼巴巴地等着欢送、欢庆的热潮一过,就找到孙庭芳,想同他一道去找贾豹亲热亲热。可孙庭芳不愿,并提醒他说:“此一时彼一时,贾豹如今可是知县大人,不要自讨没趣。”娄怀仁说,贾豹求做官、讲婚姻都是他俩设法帮的忙,他俩是贾豹的大恩人,贾豹岂能如此过河不赤脚,翻脸不认人?孙庭芳本想把昨天遇见曹鹏受冷落的情况告诉他,一看他那不懂世情的傻样儿,也就懒得给他说了。孙庭芳再也不愿和他说下去了,推说给邻居办点急事,就匆匆忙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