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者，异也，《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又曰：“妖则去其人。“其意在于妖是由人造或者人化成的，人一旦失去秩序，那么妖就出现形成了。
也就是说，只要抹除了人性，妖和人并非不可以互相转化，甚至于如果原本秩序的人之偏离人道，要远比本身为妖的威胁更大，祸害也更甚。
辉夜驰骛这老头，此时就已经有接近妖化的迹象了。
那一闪而过的妖气，不是来自他处，正是来自那一只被鬼咬瞎的眼睛，他本身对权利和欲望的偏执，在鬼气的刺激下已经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真在将他推向那妖化的一步。
看样子，老头子还对自己的状况是一无所知，只不过大概他本身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的，或者说，这才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愿望。毕竟，没有真真切切的执念的人，是无法化作妖魔的。
不过人和妖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辉夜驰骛虽说有化妖的迹象，但他终究还不是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所以，越离人对他并不畏惧，反而是带着一丝好奇地开始引导起他的情绪：
“这么说，你真的希望随时侍奉在吾身旁？”
“千真万确！”
“可以付出一生积累的财宝供奉？”
“乐意之至！”
“不求吾为你所用？”
“不敢奢求！”
“这么说，大概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幸甚至哉！”
眼见越离人口风貌似有些松动，辉夜驰骛心情激荡下又开始加重筹码，只为重新获得人上之人的权力：“大人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一并交给在下，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帮大人办到！”
此时原本的那个老狐狸，已经在妖气的影响下逐渐蜕变成一个老疯子，本来仅存的清明的一只眼也开始逐渐浑浊，甚至还开始泛起了血色。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你去办？”
“千真万确！”
“那~~~”
可以拖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观察辉夜驰骛的妖气反应，而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头子眼睛里的邪光，已经开始随着越离人的话语变化亮度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越离人也就决定使出最后一锤定音的手段了：
“那如果我需要血祭呢！”
被邪念逐渐占据脑海的辉夜驰骛，已经忽略了越离人所说的只是血祭，而并非是人祭，但他却不以为杵，与之相反的是听了这话的老头子反而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就像是僵尸一样：“这个就更简单了。”
一口黄牙参差不齐得暴露在空气里，上面还有几丝可疑的肉渣残留在上面：“这个年月想要个把人再容易不过，只要稍微给一点粮食，有的是养不活孩子的父母把小孩卖给辉夜家。这种小孩虽然一般长得瘦弱，但跟野草一样的他们生命力一般都很顽强，最适合给阁下血祭了。”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美味的东西，这老东西忽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只见那布满舌苔的舌头在他满是老人斑的嘴边划过，留下了一圈粘稠的口水残留：“要是大人嫌弃他们血气不够充足，也可以先放在家族里养几天，这些小孩都是见风就长的身子，只要一两个月就能长得白白嫩嫩，一口能咬出水来~~”
完全是突破着地狱底线的话，在辉夜驰骛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生动形象，甚至让越离人和辉夜泰成两个人都宛如身临其境，浑身上下都不寒而栗，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邪恶到这种程度，那么这种人如果有一天会化成妖魔，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心愈寒，越离人的言语愈加平静如水，只不过这话语当中的寒气，连几近疯狂的辉夜驰骛都为之一惊：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这段话的意思是：妖是由人造或者人化成的，畜生植物是成精，而怪指的是异物，神灵持身不正就会变成邪，魔是心灵疯狂成迷的人，偏向异端的人只能成为外道无法修成正法。
“所以，辉夜驰骛，汝是妖，还是魔！”
妖魔妖魔，既然经常并列而谈便是由于他们有相近的地方，此刻这一名以食人为乐的肉食者，虽然暂时没有妖魔一样的力量，造成的祸害却比之天生妖邪更加可怕。
“吾允你，选择死去的方式。”
霎时铿然剑气浮现，直指辉夜驰骛眉心所在，这令人措不及防的一步顿时惊得辉夜驰骛那只完好的眼睛几乎爆冲出眼眶，然后，在下一秒，那只眼睛居然真的爆冲出了眼眶。
“你居然想杀我？”
强烈的精神刺激，激化了老头子脑海里的妖气，大大推进了他妖化的进程，以至于此刻的他已经不足以再称为人，如果需要一个合适的程度，也许也只能称作半妖了：“供奉也是你要的，血祭也是你要的，现在你反而要杀我！”
不得不说，钓鱼执法的后果，就是要面对可能到来的暴力反击，不说别的，单单说这老头现如今一只眼带着眼罩，一只眼挂在外面咕噜咕噜转的样子，就够吓死一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