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太守府。
黄文俊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在许杨起兵江陵的第二天,军师王先生突然仙逝,交给黄文俊一封书信并留话切勿告诉许杨。
这下把黄文俊给难住了,他清楚许杨对王先生的感情,简直亲如父子,若是不给许杨报丧,待许杨班师回营,自己恐怕难逃责罚,若是报丧又违背了王先生的遗愿。
思前想后,黄文俊还是决定报丧,倒不是害怕责罚,主要是顾忌到许杨的感受,黄文俊清楚若是许杨知道王先生身死,哪怕不取江陵也要在守着王先生最后的日子。
不让许杨祭拜恩师,对于许杨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
黄文俊立即派流星飞马向许杨报丧,然后着手处理王先生的后事。
几天之后,黄文俊收到许杨的消息,不许王先生的尸身有任何的腐烂,否则就要拿自己问罪,黄文俊急忙带兵前往襄阳大户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撬开冰库取冰。
将冰块置于棺木下方,再用大罩子将棺木罩住防止冷气外泄,保证尸身不腐。
太守府大厅已经布置成王先生的灵堂,尸身放置在后堂,整个太守府布满了白纱白绫,全府上下全都穿着孝服,在太守府前竖着两块白帆。
太守府屋顶上站在两面身穿全孝的人,手里抓着一张五尺见方的白布,带着哭腔喊道。
“军师魂兮,军师归来。”
“军师魂兮,军师归来。”
一道身影闪电似的从城门口奔驰而来,有一名守城卫兵想拦住飞马,等来人靠近一看,卫兵立即闪开放行,因为飞奔而来的人正是自己为之效力的主公。
许杨一路丝毫没有休息,一连累坏了五匹快马。
最后这匹马在太守府门口发出一声嘶吼轰然倒地,许杨一个跄踉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肩膀擦破了好几处。
许杨丝毫没有理会身体上的痛苦,而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太守府里。
迎面看到的一座庄严的灵堂,黄文俊穿着孝服,正站在灵堂门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许杨抬头一看,恩师的灵位上写着‘襄阳军师王斌神位’。
许杨含着眼泪,对黄文俊吩咐道:“恩师本名司马陆,我不能让恩师至死都沿用假名。”
黄文俊答应了一声,立即派人前去更换灵位。
许杨在灵堂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上香之后,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自己。
独自一人来到恩师的棺椁旁,看着瘦得不成人形的恩师,许杨再也忍不住眼泪。
时间过去得如此之快,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恩师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
一想到恩师将永远的离自己而去,再也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身边教诲自己。
许杨垮了,许杨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他一直在身边辅佐。
恩师就是许杨最大的精神支柱,没有恩师,许杨开始感到迷茫。
许杨呆呆的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仿佛现在的许杨只是一具驱壳。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许杨却丝毫没有减少对恩师愧疚,他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多希望自己能不去满花楼,多希望自己能不惹恩师生气。
不过一切都晚了,恩师只是默默躺在棺椁里,面带慈祥,许杨还记得恩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想用一身才学与天下豪杰一争长短,现在这个愿望只能沦为泡影。
许杨八尺男儿之身就这样呆呆的跪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后堂的门外已经聚集了众多文武,但是谁也不敢进去。
“黄将军,你进去劝劝主公,今天已经三天了,主公水米未进,里面都没了声音。”许杨账下的一名参军对黄文俊说道。
黄文俊是如今襄阳城中跟随许杨最久的将领,官职也是最高,若是连黄文俊都不敢进去,其他人更是不敢。
黄文俊硬着头皮,拿着军师留下的书信,准备硬闯进去的时候,小蝶出现了。
“众位大人,我家相公思念恩师,故而水米不进守孝三日,众位大人不必担心,就由小妇前去给我家相公送信。”
小蝶此话说完,众人心里赞叹,主公找了一位贤妻。
轻轻的推开房门,小蝶眼前的景象让小蝶的心生疼。
许杨跪在地上,两眼无神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头发散落凌乱,双手垂在地上,在小蝶的印象当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许杨这副模样。
以前的许杨是一个聪明却又贪玩好色的纨绔子弟,整日嬉戏,仿佛从来都不知道烦恼二字该怎么写。
再后来脱变了一个有责任的男人,成为了率领军队的将军,成为了两座城池的主公,开始变得杀伐果断,知人善用,能谋能断,要与天下英雄争锋的男人。
如今却跪在地上,仿佛自己认识的许杨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的精神支柱塌了。
他的精神殿堂倒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独孤的仰望着。
小蝶轻轻的来到许杨身边,将王先生的书信送到许杨的面前。
“这是军师留给你的。”
许杨突然动了,像是一个几日为食的饿汉看到一顿丰富的大餐一般打开书信。
“许杨吾徒,见信如面。”
“为师夜观天象,自知不久于人世,为师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所牵挂者唯老母与你,为师知你素有孝心,故托老母与你照顾,相信你能为为师尽应尽之孝,可惜为师与你相见甚晚,未能将一生所学尽数亲传,故留人谋十二篇、帝王九篇,你要常读常思,兵法在于‘奇’人谋在于‘心’帝王之术则包罗万象不可言表,只能在成长之中慢慢体会其中奥妙。”
“当今乱世,天下英才辈出,你要知人善用,切不可用人唯亲,天下大势变化极快,为师不敢断言身后之事,若你能夺得江陵,襄阳与江陵便成为掎角之势,江夏便如同囊中之物,上兵伐谋,若能兵不血刃取得江夏,便可背靠汉江之险在荆州真正的立足。”
“可依靠汉江抵御李羽,亦可沿江而下出兵江东,或可西进永安直指巴蜀之地,审时度势全在于你,为师不能再你身边辅佐,看着你与群雄争霸,实乃人生憾事。”
“为师知你倍感为师授业、辅佐之恩,如今西去,你必伤心欲绝,若是你还感念为师之恩,就以天下苍生为念。”
“若要重整乾坤,何惧颠倒黑白。”
“司马陆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