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黑色的头发随着山风拂动,他的眼睛如同星辰般透彻,酝酿着温暖的光。
“哥哥,我爬不动了,你快拉我一把啊。”约莫六岁的沐沐手插着腰,嘟起小嘴撒着娇。黑色的头发黏上了汗水贴在鬓角,鼓鼓的腮帮吐出软糯的声音。
少年轻轻抬起手,抓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轻轻一拉将她拽到身边,笑的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她的鼻尖:“又撒娇,这点体力以后怎么长到哥哥那么高。”
“爸爸说女孩子小巧点可爱,我才不要跟哥哥一样高呢。”小女孩轻轻抱住少年的胳膊,小心翼翼朝着山下看去,山下的景物缩小的就像童话世界的小人国,他们已经爬了很高呢。
“哥哥,我要你背我下去,人家走不动啦嘛……”她拉着少年的胳膊轻轻甩着,因为身高的差异她不得不仰着脖子,露出水灵灵的大眼睛。
少年温柔地扬起嘴角,轻笑着抱住小女孩的腋下,然后缓缓举了起来,直到她可以与自己平视:“沐沐,你怕不怕?”他作势要将女孩举到山崖边缘。
女孩弯了弯漂亮的大眼睛,哈哈大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回荡着:“哥哥再举得高一点,我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呢!”她开心不已的挥动着小胳膊,丝毫不害怕脚下就是万丈高崖。
少年只是静静地笑着,他将女孩举到头顶,那脆生生的笑声更加响亮。
山崖的另外一边坐着休息的父母亲人,女孩依偎在少年的怀里乖巧的听他说故事。少年的故事总是奇异神秘,他一边用温和的声线讲故事,一边熟练的将女孩的头发拢好,开始认真的编起来辫子。
女孩的头发很软,还有些婴儿般的绒毛,在阳光下显出淡淡的金色。少年编的很认真,动作轻柔还不忘给小辫子绑上漂亮的蝴蝶结,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脸定格在这副和谐美好的画面里,恍如昨日。
画面一转,我已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黑压压的吊桥上,那幸福的笑声似乎还在脑海中盘旋,我朝着吊桥对面的人影一步步走去。
“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两年的时间并不是太久,可再看见父亲的脸我却觉得有些陌生。脸颊上时常出现些许红晕,妈妈已经下了多年的禁酒令,可爸爸每次都要偷喝,还要我帮着隐瞒,记得有一次爸爸喝醉了,抱着门口的一棵大柳树讲了一晚上的心里话。
这个吊桥就像是没有尽头,我已经忘记了身处于何地,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眼看着我就要靠近站在吊桥另一头的爸爸,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缓缓从爸爸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温和的看着我,声音里伴随着道不尽的宠溺:“沐儿,你是不是又不乖了。”
“哥……”我失声叫道,还未说完,爸爸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嘶吼着:“沐沐,快跑!快跑啊!”
爸爸声嘶力竭的喊着,紧接着倒在了血泊中,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的面对那个双手染血的少年。
少年舔食着指尖的血迹,声音冷漠而阴森,他的唇一开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我听懂了。
他说:下一个就是你了,我的沐儿。
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金铃的声音,尖锐的铃声让我头痛欲裂,我捂住脑袋忍不住蹲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恍惚,紧接着那少年的身影如同烟雾般忽然消散,无尽的深渊和漆黑冰冷的吊桥再次回到我的视线。
这个时候,吊桥的两边出现一些幽绿色的黑雾如同触手般缠绕着我的双脚,脚踝的位置开始有些微微的刺痛,我发现我的魂体居然受到了攻击。这绿色的烟雾居然可以腐蚀人的灵魂,我连忙抽回自己的腿试图在跑回去,然而还没有跑几步就重重的摔倒下去。
无数股墨绿色的烟雾仿佛伸展出来的邪恶藤蔓,慢慢攀上我的身体,我的胸口,我的脖子,我感觉自己要被这诡异的烟雾完全淹没,直到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金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我听见了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摇摇晃晃的吊桥上,一个人影站在我的面前逐渐变得清晰。他抬起手向前一挥,声音清晰而冷厉:“退!”
只是简单地一个字,就像是一个不容反抗的命令,完全显示出他才是执掌这里的王。
那绿色的烟雾就像是有生命般发出尖锐的叫声迅速退散,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我已经在吊桥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绿色。
我抬起头,正看见郁沉那张愠怒的脸。他生气了,尽管他一如既往的面瘫,好像跟平时并没有两样,但我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他在生气,很生气……
“师傅……”我喃喃喊着,有些心虚。
郁沉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神色,他只是冷冷的环顾四周,脸色凝重:“起来,我带你出去。”
我连忙挣扎着从吊桥上爬起来,然后站在郁沉的身边,弱弱的解释着:“师傅我知道错了。”
“嗯。”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虽然我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他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还被那只混蛋小狮子算计,差点连命都没了。加上刚才看见的幻象,天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我的心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郁沉步履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我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有几率试图探出来的绿色触角,被郁沉走在前面毫不留情的踩散。
吊桥似乎开始晃动起来,先是轻微的左右摇动,慢慢地已经让我有些站不稳了。
“师傅……”我刚开口,一只大手已经伸过来,拉住我的手心,冰冷却让我觉得安稳。
“师傅,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我忍住眼角的酸涩,轻轻问着。
郁沉的声音淡淡传来,虽然看似漫不经心,我却敏锐的察觉到里面的小心谨慎。
“别说话,跟我走。”
有这个一个人,救我于危难,冰冷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