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的功夫,丫鬟居然伺候大冰块换了件外衣。不知道是应该夸他爱干净还是应该夸那些丫鬟机灵懂事。
他坦然的坐在一诺对面,看样子是打算跟她一起吃饭,他们管这叫用膳。但是大冰块看到一诺粗暴的撕开那只鸭子的胸膛后又嫌弃的放下筷子,默默的看着她。
原来这个大冰块有洁癖,一诺发现新大陆一般偷偷一笑,你越是嫌弃,我越是放肆。
终于找到恶心你的办法了,油腻腻的手抓完鸭子,又去抓海参。那海参可比鲍翅楼的强上百倍千倍,个大,肉肥,再浇上黏黏的汁……哎呦妈呀。口水快流出来了。
可是这海参比鲤鱼还滑,一抓,它就往上一窜,再一抓又是一窜。
就像个小丑演杂技一般,一诺激动的站起来,可是那个海参就是不停的窜来窜去,从左手滑到右手,右手一抓又窜到左手。最后刺溜一下,奔着大冰块飞过去。
如果飞到大冰块身上估计他又要去换衣服了,一诺拼命扑过去抢救海参。
突然,噗的一下,大冰块用筷子准确无误的插住海参,就在离他身体仅仅一寸的距离,那海参的汁晃了晃,没掉下来。他的眼角闪过一丝炫耀。
一诺高兴的欢呼起来,可是她忘了自己是扑过去救海参的,现在海参不用救了,自己需要救了。
没有阻碍的身体准确无误的扑倒在大冰块身上,把他撞的从凳子上翻下去。
大冰块刚刚还得意的脸瞬间夸下来。那是因为有两只油乎乎黏腻腻的手正按在他的胸部,猥琐着自己的胸肌。他怒视着一诺的手似乎要立刻剁掉泄恨。
一诺惊慌的把手举高作投降状,失去支撑的身体再次倾斜下去。
对着海参发誓,一诺真心不是故意的。娇小的身躯全部覆盖在大冰块的身上,嘴巴不偏不倚的压在他的薄唇上。
大冰块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对无辜的瞳仁,嘴上传来那油滑的感觉非常糟糕。一诺亦惊讶地回瞪着他,眼前放大的乌黑瞳仁像无底的深渊,充斥着震惊。
大冰块一手举着海参,一手托着空气,而一诺两手投降的趴在他身上。这个诡异的姿势持续了三秒钟。
大冰块猛然把她推开翻身坐起,力气之大难以想象,他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被女人非礼。一诺的头猛地磕在桌脚,疼的一阵眩晕。
大冰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想伸手去扶她又觉得她不可理喻,恨恨的丢了海参,拂袖而去。
那个侍卫站在旁边观看了整个过程,已经是目瞪口呆。自己的主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亏,以他灵活的身手绝对可以躲开这个女人,让她摔在地上就好了,为什么……
这种事可不是他一个侍卫可以想明白的,见主子出去便立刻跟上,经过一诺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紧跟着出去。
一般这种事都是女生吃亏的好不好,弄的好像是你被非礼了一般。一诺抹了抹嘴,这可是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葬送了,真是可惜。揉着脑袋重新坐回桌旁,却已经没了食欲。
那海参怎么看怎么像条毛毛虫,身上还长满了令人作呕的肉刺。她学着那个侍卫的样子拍了拍手,那些隐藏在角落的丫鬟们再次出现,默默的收拾干净一切又消失在四周。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窗户上映射出竹子鬼祟的魔影,屋外殷殷鬼泣再次传来。
一诺不禁打了个冷战,空荡荡的房间冷清的没有一点生气。她蜷缩在窗户底下,后背紧贴着墙壁,让自己有一点安全感。
鼻子一酸,委屈的泪水再次涌上来。
该死的诺斯,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弄来这里,也不说清楚到底要干什么。想到诺斯,记忆深处的那张脸突然模糊起来,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湖蓝色的瞳仁跟飘逸柔顺的发丝。
虽然一诺没有方向感是个路痴,但是她对人的五官有惊人的记忆力。别忘了她的专业是什么,人物画是她的特长,没道理忘记那么个性的长相。
脑海里再次把身边仅有的几个熟人想了一边,大家的脸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就连见过两面交流不多的胡谍她都很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单单不记得诺斯?
记得出发前诺斯曾说过,如果遇到麻烦可以通过泪联系他。那么此刻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呢?这么想着手已经伸进脖子里摸索:我得问问诺斯,为什么我的记忆出现断层,是不是来的时候那个高温把脑袋烫坏了。
摸来摸去,洁白如玉的脖子上空空如也。惊慌跟无措同时袭来,没有泪,怎么跟诺斯联系,失去联系该怎么回家?!一想到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永远的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杀人不眨眼的世界里,一诺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
她连滚带爬的扑到门口,推开门冲着外面激动的大叫:“大冰块!你在哪……大冰块……”回应她的只有竹叶的沙沙声。
寂静的夜没有給她任何回应,头顶的月亮也悄悄躲进云层深处,屋外陷入漆黑一片。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门槛上,没人会在乎自己的感受,没人会来安慰自己。抽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哭声跟风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院子阴风习习哀鸣声声。
暗处的侍卫头皮都发麻了,这个姑奶奶真不好对付,心中咒骂去送信的同伴手脚太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孤独一点一点的吞噬。就在理智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冰块冷着脸出现在竹林的前面,身后跟着一众丫鬟,手里都提着橙黄色宫灯,脚步紧紧追随。
他似乎是从睡梦中醒来,披着一袭白袍,墨发三千散在身后。少了一份冷漠,多了一份飘逸。
一诺挂满泪痕的脸露出一丝微笑,眼泪噗嗒噗嗒的往下掉,嘴里却呵呵的笑出声。
他步履匆匆的赶到进前,定定的看着坐在门槛上的人。眼睛肿的像水蜜桃,脸颊还挂着两道泪痕,嘴角却是扬起,嘿嘿的傻笑。
心中突然一紧,一种被人需要被人依赖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只大手伸到一诺面前,她看了看那只修长的大手又抬头看了看大冰块,伸手牵住,牵住她唯一的希望。
大冰块的手带着温度捂住一诺冰冷的手把她牵到屋里。
“怕黑?”语气虽然冷漠但透出一丝关心。
一诺摇摇头。
“怕鬼?”大冰块依旧吝啬,只吐出两个字。
继续摇头,一诺想说自己怕孤单,怕再也会不了家。
猜不到一诺的心思,他冷漠的脸瞬间有些微红,怕不是以为一诺是想他了吧!
一诺赶紧解释:“我的泪丢了。你帮我找泪,我帮你找那封信,好不好?”
大冰块疑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两人坐在桌边,一诺跟他形容泪是什么样子。他身后的那个侍卫貌似在犹豫要不要跟进来,大冰块一摆手,他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丫鬟关上门,训练有素的守候在屋外。
“很重要?”他专注的看着一诺,大致明白了泪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一诺坚定的点点头,“非常非常重要,它关系我的后半生。”
“男人送的?”对一诺的回答他似乎不太满意,眉头略微一簇。
咦,他真够聪明的,这都能猜出来。如果诺斯算个男人的话,那确实是男人送的。一诺诚实的点点头,补充说道:“虽然是男人送的,可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需要泪是因为我必需靠它才能回家。”
听到一诺的解释,大冰块的眉心舒展开来,两人就此敲定:她以帮他找信为代价换取他帮她找项链。
一诺当下就喜笑颜开,变脸的速度为之惊叹,大冰块看起来蛮有实力的,只要他肯帮忙,泪就有希望找到。
大冰块完全不理会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居然两腿一飘躺到床上去了。轻扯了一下衣服,惬意的闭上眼睛,这一夜真够折腾的。
这是什么意思?一诺一愣,环视整个房间,确定这里只有一张床,他睡了,自己怎么办?
“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为了防止你逃走,我必需守在这里。”大冰块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飘过来,说的理所当然。
一诺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次不仅字多了很多,语气也发生了改变。不仅仅是冰冷,还多了几分阴森。
“那我怎么办?”一诺心中又是窃喜又有些紧张,虽然希望大冰块留下陪自己,又怕孤男寡女引狼入室。
大冰块并没有直接回答,抬手一指。顺势望去,目标是一个镂空雕刻的枣红色圆凳,这不就是刚才扑倒他的时候,他坐的那个凳子吗?
这个大冰块不禁冷漠而且腹黑,鉴定完毕。
心中恶狠狠再送他两个字:混蛋!
“莫非你想跟我睡一张床?”大冰块阴测测的声音再次挑战了一诺的底线。
一诺咬牙切齿的坐在圆凳上,冲着床上的大冰块挤眉弄眼的做鬼脸。睡哪不是睡!自己当初在家里画漫画的时候,有一次就坐在地上,熬了整整一夜,只不过第二天全身酸痛而已。
等她再次抛过去一个白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放下轻透的幔帐,侧身躺着,墨丝轻垂,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一诺趴在桌上,痴痴的欣赏着面前的美男图。她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沾着水在桌上涂抹起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片刻,一幅美人卧榻图就出现在桌上。一诺趴在桌上把整个美人图搂在怀里等着周公的召唤。
夜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窗前的竹影也变得摇曳动人。
刚刚还恐惧万分的心情因为大冰块的存在竟然发生了转变,虽然他不再说话,可是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安全感。他就在自己的不远处,伸手可及。心顿时变得安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