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难以形容现在的状况。
当他从一片浑浊的能量中挣脱出来的时候,自己正孤零零地悬在宇宙虚空中。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的感知让吴天有些晕晕然,这种超越听觉、嗅觉、视觉和触觉的感知是前所未有的广阔:
远处普多拉多行星所散发出的能量、疾风舰队所散发的能量都以一种直接而清晰的方式被感知着,甚至就连虚空中微小粒子也能有所察觉,只是不那么清晰而已。方位感和用力描述方位的词汇现在全然不起作用,就像是扩大到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吴天无法对感知范围内的物体定出方位,却又能轻易的捕捉到它们。
吴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习惯性的动作让他明白,自己已没有了躯体。
就在这个时候,吴天察觉到疾风舰队的所有战舰的能量有了波动,随即有一艘驱逐舰被猛烈的炮火所笼罩,吴天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整艘驱逐舰的所有状况清晰可见,或者说清晰的可以完全感知,这种感觉像是在“看”,又像是在触摸,又像是在听。
吴天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正以能量的形式来感知周围的一切,这种特殊的感知方式又化作自己平时熟悉的感觉方式在意识内投射出来,就像是将看、听、触摸都融入到了一起。是“战火”号驱逐舰,吴天很快便从战舰上的识别系统上认出了这艘战舰,奇特的是整艘战舰的每一个部位和各种独立的系统都能被感知,而且还能轻易地穿透它们。吴天此时仿佛亲临“战火”号一眼,可以看见疾风成员恐慌的表情,听见他们的惊呼声和奔跑着试图逃离战舰发出的杂乱脚步声,以及报警声、爆炸声……一切的一切吴天都能知道,然而却又像看立体电影般与他无关。
很快,狂暴的能量如同猛兽般撕咬起舰体来,然后形成由中心急速朝四周扩散的能量乱流……吴天知道,“战火”号彻底完了,他的意识回到了起点,所有细节消失了,只剩下爆炸的火光和能量乱流。这过程中有时间差距,但他却无法说出究竟过了多久,时间流失这个平常的概念现在似乎以另一种状态存在,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却又无法把握。
这种奇异的经历和存在形式让吴天惊喜万分而又诧异无比,他开始试着在这些战舰中寻找起狼牙来,因为吴天知道,狼牙在爆炸前努力地保护起自己,狼牙的躯体定能在“明”号驱逐舰的爆炸中幸免于难。
很快,吴天在“乌鸦”号上找到了狼牙。才知道狼牙的伪装肌肉已经全部脱落,正守在医务室内。吴天马上又泛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应该说是自己的躯体躺在病床上,医务官正试图通过各种方法让自己苏醒。
吴天感到好笑,或是他的意识能在笑,医务官的各种努力显然是徒劳的,而且他并不打算现在回到躯体内,更何况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吴天捕捉到了狼牙的脑电波,他试图以这种方式同狼牙沟通。
“狼牙!”吴天在狼牙的意识里轻声呼唤着。
狼牙身躯猛地一震,机械眼内红光大盛,警惕地四处观察,同时大声喝道:“谁?”
吴天大喜,这样果然能行。
狼牙起身巡视了一番,但除了医务官和守望在外面的士兵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狼牙不禁一阵困惑。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再次想起了那个声音:“是我,吴天!”
“头儿?!”狼牙大惊,他的机械脚顿时僵直在半空中。
“对!”
狼牙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的确是吴天,他几个大步跨到隔离室前,透过玻璃却看见吴天依然昏迷着躺在病床上。
“我不再那里,或者说我的意识不再那里。”
狼牙机械眼的光强度不住变化,他显然被此时的状况搞糊涂了,他试着问了一声:“头儿,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吴天笑了:“你不用出声,在脑子里想就行了。”
狼牙确实看不见,但他能感到吴天笑了,于是他又试着在脑子里想到:“头儿?!”
“对了,这样就可以了。”吴天的声音回答到。
“你在哪儿?”
“狼牙,我无法给你一个正确的解释,因为我也弄不清楚。我只能说,可能是因为我的意识能足够强,已经能够脱离躯体,我的意识现在就在你身边,但你是无法看见的。”
尽管如此,狼牙仍本能性的四处观望,心中一阵凉意,就像是自己身边突然站在一个恶鬼。他这种不自主的想法马上被吴天捕获,吴天笑道:“我可不是恶鬼,只是脱离了躯体的意识而已。”
吴天的笑意让狼牙轻松了许多,也讥笑了一下自己的胆怯,然后脑子里想道:“头儿!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击毁‘战火’号?”
“那些吸血鬼伪装成我们的人躲上了逃生艇,而“战火”号救了他们。”
“哼!那些家伙,我迟早会消灭他们。”吴天愤怒的冷哼让狼牙脑子里一片嗡嗡大响,就像是几十面大鼓在脑子里同时敲打起来,以至于他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吴天察觉到狼牙的感受,急忙控制住自己的能量,轻声说道:“你做的很对。”吴天顿了顿后又道:“让医务官停止吧,他是在白费力气。”
狼牙点点头,拿起通讯器:“医务官,可以了!一切等回到要塞以后再说吧。”
医务官关掉仪器,失望地走了出来,“对不起,队长!我无能为力。”
“嗯,我知道了。”狼牙点头说道。
医务官满脸愧色地向狼牙敬礼后带着自责离开了医务室。
“狼牙,我突然有了个新想法。”医务官走后,吴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狼牙静静的听着,或者说是在静静的想着。
“刚才的时间我游遍了整艘战舰,和外面的几艘战斗装甲,我发现用意识来操控战舰或装甲机体非常灵活。于是我联想到,联盟一直也在搞这方面的研究,那些吸血鬼恐怕就是这种研究的产物。控制战舰需要非常大的能量,但控制装甲机体却很轻松。”
狼牙想到:“头儿!你知道的,对于这些我是外行。”
“我知道!”吴天肯定的回答,“我现在需要你帮助我完成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待会儿我会控制运载舰上的一架装甲机体,你只需要下令消灭就行。”
“这……”狼牙一惊,“这合适吗?”
吴天笑道:“放心吧!大不了报废一架机体。”
“是!”
吴天瞬间来到了运载舰上,疾风没有运载母舰,通常都是用改装后的中型运载舰来为战斗装甲提供支持,供它们停泊、装载弹药、补充能源等等。
吴天进入了一架机体内部,意识能很快遍渗透到整个机体,装甲立刻被启动。
控制中心的监控人员随即发现了不对,马上接通了这架机体:“K-101号装甲驾驶员,你没有被授权出动装甲,请立即停止行动!重复,请立即停止行动!”
吴天可不管这些,控制着机体走到飞行甲板上后,背部的引擎立刻喷出蓝色火焰,朝着被力场隔离的通道飞去。
监控人员见驾驶员没有反应,而且还切断了通讯,忍不住大骂:“混蛋!”他立刻接通了舰桥汇报此事。
运载舰指挥官感到非常蹊跷,立即向狼牙汇报,得到的答复是摧毁K-101号,于是六架装甲被派出去。
处于攻击范围内的几艘战舰也得到了同样的命令,防空炮火顿时大开,在101号装甲四周点燃一片火光。
吴天操控着机体灵活地躲避着,全方位的感知能力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并迅速插入了舰队内部。
此时的疾风舰队正排列着密集的阵形返航,101号装甲切入后,战舰的防空炮火投鼠忌器,怕误伤了其他的战舰,顿时哑了下来。
唯有那六艘装甲紧紧尾随上去,并伺机开火。
吴天很快便适应了这种驾驭装甲的方式,人形装甲就像是成为了他的躯体,他的行动越来越灵活。
狼牙此刻已经赶到“乌鸦”号驱逐舰舰桥,看着荧光幕上的101号装甲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在戏耍着后面的一群小孩。他知道,是吴天这种特殊的操控方式赋予机体以生命,使得装甲机体变得如此具有威力。
密集的战舰和101号装甲异常灵活的行动能力让其余六艘装甲的驾驶员感到有些畏手畏脚,而这个时候101号装甲又炫耀似的转身向他们飞来,心中不禁燃起一阵无名怒火。六架战斗装甲的对空扫荡炮火顿时交织成一张火力网,将101号装甲夹于其中。在密集的炮火下,101号装甲终于被击中,爆炸闪亮起宝石般的湛蓝色后很快又消失了。
吴天的意识早已脱离101号机体,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干掉追击的六架机体,但他不会那么去做,这仅仅是一个试验而已。
吴天摇摇头,看来仅靠意识操控还不够,还要有比目前机体技术更加强大的装甲,否则在密集的炮火下,也只能充当炮灰。
吴天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已不能做出摇头的动作,这种超乎想象的存在让吴天心中豪情大起,不禁狂笑起来。
在所有人都无法观察的意识世界里,吴天得意而猖狂的笑声以能量形式孤独的表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