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山南六里处,陈科、高顺的兵士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三天,陈科所做的,依然是每天训练兵士,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四天一早,陈科笑着对高顺说,“明天凌晨可以行动了。”
高顺点点头,问道,“派了多少人出去?”
“派出二十人,这两天的汇报,基本情况已经摸清。到大寨,前山有游哨二组,各十人;明哨二个,第一哨十人,第二哨二十人。后山明哨一个,两人,不过,后山特别险峻,难以攀爬。
大寨里,议事大厅左边屋子,住贼酋;右边一排屋子,住贼酋亲兵,大约三百名左右。前寨左侧有马圈,十四匹马。
不过,经山黄巾四千之数是虚数,还有妇孺老幼五百多人。”
高顺轻轻一笑,问道,“摸的这么清楚,办法已经想好了吧!”
陈科点点头说道,
“想了两个方案,一个急,一个缓。急计伤亡大,缓策伤亡微。不知兄长倾向哪一个?”
“急的怎么说?缓的又如何?”
“急计,派一屯人,从后山攀缘而上,凌晨时分,趁黄巾贼人松懈之际,急袭黄巾贼酋,一战以定。优点是一旦急袭成功,可速胜;缺点是,一旦被发现,易被对方包围,遭受损失。
缓策,全部人马从正面进攻,一个隘口一个隘口的往上攻,对贼人进行反复绞杀,耗其锐气,最终达到屈人目的。优点是损失极小;缺点就是费时费力。”
“急计缓策,好象都有损失。你怎会说缓策损失小呢?另外,对贼人进行反复绞杀,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科想了想,问道,“兄长支持哪一策?”
高顺摇了摇头,慢慢说道,“缓策吧!”
陈科嗯了一声,慎重的说道,“那,还望兄长答应小弟一件事,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兄长的部属,不可擅自行动。”
高顺楞了楞,皱着眉头看着陈科,老半天,才艰难的答道,“好!”
——————————
“嗖!”一支响箭破空而来,远远的落在陈科的前方。
陈科望了望经山下的一道隘口,又看了看箭的落点,向已经停下脚步的兵士们喝道,
“向前!距箭二十步停下。”
陈科和高顺并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各自的兵士。
当陈科走到距离箭的落点二十步内时,陈科向后喝道,
“一什、二什出列。”
一什、二什的人紧走几步,和陈科站成一排。
隘口处,经山的山匪站在那里,因陈科等人站在警戒射程外,山匪丝毫未感觉危险,纷纷站在隘口高台上,冷冷的注视着陈科高顺等人。
高顺意识到,陈科是命令射箭,赶紧说了一句,
“小兄弟,还不够射程!”
“若是进了他们的射程,他们该射我们了。听我口令!准备放箭,什长补射。”
“预备!”
十五张弓平平向上举起,陈科找了找落点,看看其他人,确认一下角度。
隘口上,放了一支响箭,是向二道隘口示警的响箭,但一道隘口上的山匪,没有人相信,陈科等人会放箭,依然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
陈科猛然喝道,
“放箭!”
“嗖——”十二支箭猛的射了出去,隘口处惨声一片,
“嗖——”陈科和两位什长的箭也射了出去,隘口处,最后一个站立的贼人,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扑通一声,扑倒在隘口沿台上。
陈科手一挥,一什二什迅速的扑向一道隘口。
冲上隘口的兵士打来手势,陈科看见安全手势,再次向前挥手。一一曲人马,紧紧跟着陈科,向隘口一路跑去。
身后,高顺以及高顺的西园兵士们,依然站在那里,木木的看着一一曲通过。
等一一曲的人马全部进了隘口,陈科高声的喊着,高顺才反应过来,带着人也进了隘口。
陈科望着走近的高顺,略显不满的语气说道,
“兄长,来前,你是答应了小弟,要听小弟的指挥的。怎么刚才?”
高顺尴尬的笑了一下,非常难看的表情,
“陈科,我没想到,你的兵士能以这么远的距离,直接命中对手。哦,差点忘了一件事情,对黄巾军,攻心为上,破军次之。”
陈科一楞,答道,“好的,我先尝试一下,实在不行,再发起攻击。远距离直接命中么,呵呵,一直让兵士们练箭,做兵士的,谁不会射箭呢!要射就得射好,不然,流于平庸,没有办法打仗了。嗯,兄长,你得和兵士们说明,让他们听我的号令。”
高顺立即回身,朝着西园兵士们喝道,
“全体西园将士,听陈校尉号令,闻令而前,听令而退,违者按西园战时律令处理。”
“是!听陈校尉号令!”整齐的齐声回答。
高顺命令完,对陈科说,“你说的没错,和其他兵士射程一样,就等于流于平庸。”
陈科望了望刚才还非常桀骜的西园兵士,缓缓走到他们跟前,说,
“西园将士们,记住,你们是西园将士,西园的骄傲!”
————————————————————————
二隘的响箭,惊动了经山山匪,很快,从经山上下来了大队人群,从一隘远远望去,好象密密麻麻的蚂蚁群,铺满了经山前山岗,迅速的向山下冲来,一边冲,一边发出哦哦的呼声。
陈科不会判断人数,就问高顺,“下来多少人?”
高顺答道,“三千,是倾巢出动。打算怎么办?”
陈科望了一眼高顺,又扭转头,大声喊道,“撤出隘口,立即。”说完,陈科率先跑下隘口。
陈科跑回射箭之地,又向前跑了百步,才停了下来。
等兵士们结阵结束,高顺望向陈科,
陈科立即答道,“留百步给他们结阵。”
高顺点点头,不语的站在那里。
一小部分山匪分迅速重新占领隘口,大部山匪冲出了隘口,很快,以他们自认为的一箭之地,结成阵列。
陈科迈出阵列,高声喊道,
“经山的百姓听着,我们是官军,春耕马上要开始了,你们还是回去种地吧!不要占山为贼了,要知道,即使我们不打你们,你们也会饿死,想想吧!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吧,投降吧!……”
对面山匪中,有一人高声大喊道,
“别听官军的,他们都是骗子,他们抢我们的田,夺我们的地,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孩子。官军都是挨千刀的,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狗官!杀了他们!”几千人的高呼,铺天盖地而来,把陈科的声音完全淹没。
“大汉威武!”“杀!”
“大汉威武!”“杀杀!”
“大汉威武!”“杀杀杀!”
突如其来的西园兵士的齐声高呼,压倒了山匪杂乱的声音,从数千人的狂呼乱喊中,显得格外刺耳,但又格外振奋人心,听的陈科也想高呼,“大汉威武!”
陈科压了压心思,再次大声喊道,
“经山的百姓听着,我们是扬州合肥官军,春耕马上要开始了,你们若是不回去种地!可以去扬州合肥耕种,那里没有战乱,现在去,还来得及。我保证,只要你们放弃占山为贼,我们会照顾你们的安全,护送你们到合肥,给你们田种,给你们房子住。想一想!你们当山贼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孩子们考虑吧!一日为贼,世代为贼!降了吧!让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顶天立地,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陈科说完,停了口!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山匪。身旁的高顺,向陈科伸出拇指,轻轻的摇了几下。
对面刚才说话的人,显得有些慌乱,杂七杂八的喊着,
“别听他们的,官军都是骗子!他们来,是杀我们的!我们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山匪们呐喊着,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咚咚咚咚咚……
对面隘口上的鼓声,激烈的响起,人群突然向山洪一样,猛然的涌动起来。
“放箭!退后五十步结阵阻击。”陈科高声的喝道,手中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嗖——”
二百多支箭猛然间射了出去,对面哗哗的倒下一片。后面的山费,像浪头一样,继续涌进,根本就没有看一看,倒地挣扎,尚未死亡的已经中箭的山匪。
“什么?”那位在酒肆里为难陈科的兵士失声叫了出来。一旁,高顺也楞了一下,一瞬间,高顺喝道,“听陈校尉令,全体后撤,五十步结阵阻击。”话没说完,高顺跟着陈科,向后方跑去。
兵士退后五十步结阵后,陈科高声的喊道,
“放箭!退后五十步结阵阻击。”
……
“放箭!退后五十步结阵阻击。”当陈科第三次高声命令,射出箭时,对面的人浪,突然的停住,开始回撤。
看到山匪后撤,陈科赶紧高声喊道,“停止后退,立即追击!”
山匪再次追了过来,陈科又是几次高声下达后撤并阻击的命令。
山匪终于抗不住,一窝蜂的向经山方向逃去。没人愿意打毫无希望的仗,尤其是发现,自己伤亡惨重,而对方毫无损伤之时。
一路上,遍地尸体,个别未死还在呻吟的,被通过的兵士,迅速的补上一刀。
山匪一窝蜂的跑回隘口,隘口后面涌满了人。
陈科高顺率着兵士们,再次站到二百二十的射距处。
高顺站在陈科身边,带着兴奋的声音,轻声的说,
“对方死了超过一千,我方无伤亡,这样的仗,第一次见,就像射箭训练一般。这种战法虽然好,可西园军不能用,西园军闻鼓必进,听锣必退。”
“我没有那么多人,只能如此!再说,战争,以取得胜利为最终目的,何必在乎手段!”
高顺点了点头,问到,“恩,说的是不错,如果我派出侧路攻击呢?”
陈科一楞,立即答到,“晚上,我再告诉你应对之策。”说完,不理高顺,又对山匪喊起话来。喊了一阵子,见喊话无效,陈科果断的下令,
“一屯、二屯、三屯,前行五步,连环射!”
“嗖——嗖——嗖——”
弓箭一波又一波的不停的向隘**去,几波箭后,隘口上,已经看不见站着的人。
陈科再次高声喊道,“降!降者免死!”
高顺也高声喊了起来,
“大汉威武!”
“大汉威武!”西园兵士齐齐喊道。
陈科突然来了一句,
“大汉威武,”
这次,一一曲和西园兵士,齐齐高呼,
“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声浪直冲云霄!
“降!不降!”
“降!不降!”
“杀!杀!杀!”
隘口上,传来略带哭腔的声音,
“别射了!别射了!”
陈科止住兵士们的呐喊,大声喊道,“叫你们的头人下来答话。”
隘口上,传来颤颤的声音,“你们真的答应,降了后,不杀我们嘛?”
陈科望了望高顺,高顺接口应道,“杀黄巾降人,是惯例。只是最近,情况才有所好转。”
陈科点了点头,高声对隘口说道,
“你们降后,我让马帮,一路护送你们去合肥。到了合肥后,自会有人分配你们田地,安排你们参加春耕生产。合肥那里荒地非常多,正需要大量青壮,前去开发。
同时,你们中有意愿成为部曲的,我们也会招收。有意愿离开的,发放百五十文和三天口粮。”
隘口上沉寂了好一会儿,良久,隘口处,出来几个人,走的异常小心,生怕陈科这里突然放箭,白白丢了性命。
这几人走到陈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恳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愿意降,山上还有一千多人,其中妇孺老幼五百多人。我们原来都是颖川的百姓,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啊!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在那人说话的同时,其他几个人,磕头如捣米一般,砰砰有声。
陈科叹了口气,说道,
“一开始,就让你们降,如果你们当时降了,也不会死这么多人,都起来吧!”
等那些人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后,
陈科对那人说道,
“你去山上,通知所有的人,放下兵械,全部集中到大寨里。问问他们,到底是愿意自行离开,还是愿意加入我们部曲,还是愿意去合肥,过安静的,无人打扰的生活。去吧!”
陈科挥了挥手,让这些人回去,这些人赶紧又跪下磕头,口中谢声不绝。
“乱世百姓,非兵即匪。出路在哪里?如果国家强盛,政府爱民,这些人,原本应该好好的活着的,可是现在……”
陈科望着跪地磕头的经山山匪,黯然的想着。
“如果我是他们中一员,到底是降?还是不降呢?降也好,不降也好,性命操掌于他人手中,完全不得自己。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诚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