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舜十年九月,周王嵇修晓殁于乾阳宫,其弟文王嵇修能遵先王遗旨,继承王位,改年号贞兴,即为贞兴元年。
改革旧制,推行新法,励精图治,不再遵从前周王的修养生息政策,大肆厉兵秣马,大有挥戈九州之势。
新王登基,朝堂不稳,许多朝臣暗中结派,意图支持世子,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世子对于朝臣一概不见,只是专心读他的圣贤书。
此事看起来怪异之极,两国期待的朝堂不稳根本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是一派新气象的大周,这让两国颇有危机之感。
再说大周内部,嵇修能大肆重用新人,一些朝堂老人反倒受了冷落,心里很是不平衡。
但是新君势头正盛,也没人敢试其锋芒,都走了曲线政策。
凤轩这里倒很是热闹,每天都会有人来拜访,希望他能规劝新王,不可过度冒进,伤了老臣们的心,动摇国本。
自从嵇修能失忆之后,凤轩其实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感觉此时的嵇修能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嵇修能重情重义但是却轻名薄利,但此时的嵇修能却是利弊优略多一点。
就说这大力启用新人这一条,就是集权的重要表现。
凤轩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嵇修能好,但是,这段日子她也很是疲惫。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直在卖力地唱自己的独角戏。
她想找嵇修能好好地谈谈,哪怕就是随便聊聊也好。
想着便已经到了嵇修能御书房,此时灯火还在亮着。
凤轩刚想提步进去。
彼岸就很不好意思的唤住了凤轩,让凤轩等一下,他进去禀报。
以前不管是嵇修能的书房还是寝殿,凤轩都是随意出入,但是现在,几乎和其他臣子没什么区别。
对于这件事,凤轩刚开始没怎么在意,她现在进自己最大的耐心包容着嵇修能,这周围的人也都看在眼里。
但此时的嵇修能却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所以大家也就只能看着,替凤轩担着心,同时也替嵇修能捏着一把汗。
此时嵇修能正在批阅奏章,看凤轩进来,也没抬头,只是出声询问:“轩公子这么晚了找本王有事?”
自从嵇修能回来之后,便随着彼岸和荼靡他们一样称她为轩公子。
每次凤轩来找他,永远的是那句话,有事?
也许此时的凤轩在嵇修能那里只是一个熟识的谋臣罢了。
但却有一点不同,嵇修能知道凤轩的能耐,他也曾旁旁敲侧击的问过凤轩,想要什么报酬,但每到这个时候,凤轩都只是笑笑不语。
那个微笑太复杂,嵇修能有些看不懂,所以,在他心里,对凤轩的戒备会多一点吧。
毕竟一个能力卓绝的人,全心全意的辅佐,却不求回报,这本来就不合理。
这些他也只是自己想想,从没和别人说过。
一听到这句话,凤轩却像落水的人一样打了个冷颤,多少次了,每每听到这样的口气,这样的话,他她还是很冷,从心里散发出的冷意。
本来调整好的心态,酝酿已久的热情,瞬间荡然无存。
一个自己爱进骨髓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却是咫尺天涯,也许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是千山万水的距离,还有天堑般的心防。
凤轩又岂会不知,她想过解释,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有属于她凤轩的自尊。
她又怕自己真的抛弃自己最为看重的自尊,卑微的向嵇修能解释,她只是爱他,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他想要的,她都会帮他得到。
而回答他的会是嵇修能嘲弄的表情,或者一句毫无表情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凤轩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崩溃,那时她真的坚持不下来。
但她真的不想放弃。
所以,他不敢解释,也不敢坦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对嵇修能好,希望能够感动他,让他相信自己。
其实,她最怕的就是他的不信任。
凤轩草草的说了一下,这些天老臣们对他的祈求,便匆匆的出去了。
她真的已经快忍到极限了,她现在憋住疯狂涌出的眼泪,她不能哭,她怕她哭过之后,释放了之后,就没有力气在继续留在嵇修能身边了。
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哭,真的很委屈,感觉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委屈。
都说付出会有回报,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为什么他却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她突然好想家,好想冷清欢。
在家,不管有什么事情,他都有力气去面对,爹爹,娘亲都会鼓励她。
冷清欢,他从来都不会欺负自己,也不会让自己伤心,什么事都顺着她。
她突然感觉好怀念那些人。
彼岸和荼靡也见着凤轩心疼,但是他们的主上又不是他们能劝动的。
琛和珏他们则是十分气愤,竟然这样对待公子,但是也只能暗地里磨牙。
凤轩总是不让他们搀和,说感情的事自己会处理好,但是他们看着,真的很心疼。
珊突然有一天来了消息,说她偶然得一药方,能改善绝殇留下的后遗症。
但其中有一位药很难寻,名曰“千寻草。”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多月。
而此时十月十五楚国太后六十大寿。
晋王孟昶携世子到楚国为太后祝寿,这虽是以祝寿之名,但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
祝寿而已,晋国不论是晋王去,还是世子去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断没有两人一起前去的必要。
只能说另有其事。
听闻楚王有一妹云夕,相貌出众,温婉有度,是楚国出了名的才女,年芳二八,待字闺中。
晋王这是等不及了,要联姻啊。
楚太后对小女极为宠爱,楚王对其也是疼爱有加,若是能娶此女,那么定是能够是两国关系更为牢固。
听闻此事的嵇修能却也知道其中利弊,便要亲自前去。
凤轩则认为只需要破坏联姻,不用嵇修能亲自去,但是嵇修能却坚持。
说晋国王和世子皆到,周国只派一朝臣没有诚意。
凤轩也懒得理会他的烂借口,就是去搞个破坏,要诚意干嘛?
但还是顺了嵇修能的意,但凤轩也跟着去了,凤轩主要是舍不得离开嵇修能。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竟还带了好多礼物,队伍自然走得不快。
凤轩看着将近十几箱的礼物,不满的嘀咕着,“知道的是去祝寿,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娶亲呢。”声音没有故意压低。
旁边的嵇修能听见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上了车,凤轩也只有些不甘的上车了。
这么多东西,怪不得提前十余天出发,不知怎的,凤轩见到那一大箱一大箱的礼物,就很不舒服。
这一路上,二人虽同乘一辆车,但近乎没什么交流,几乎是在嵇修能闭眼假寐,凤轩看书中度过的。
凤轩对此也很是窝火,本来想着两个人出来,还同乘一车,一定有很多交流的时间,有可能借此拉近一下关系。
但嵇修能真的是一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对此,凤轩几乎要疯了。
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珊传来消息说,楚王宫有一株千寻草。
这让凤轩本来濒临绝望的心有了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