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78年12月的一个早上,贵阳医学院的王本昌教授和以往一样送来了几具用来上解剖课的无名尸体。按照惯例,李铁树在办完交接手续后就应当立即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不过由于那天要焚烧的尸体特多,而且都必须立即把骨灰交给家属,所以李铁树便将那些尸体搬进了火葬场的停尸房。
那时候火葬场的停尸房可不像现如今这样,每具尸体都被安放在像抽屉一样的大冷柜里,那时候的停尸房里没有冷柜,只有用来摆放尸体的木床,然后在上面盖上一个大木盖子把尸体给罩上,和棺材没啥两样。
从医学院送来的这些用于教学的无名尸体因为经过解剖,所以往往都是全身**的。在尸体的胸部、腹部、背部或是头部都会有针缝过的痕迹,所以李铁树通常会给它们盖上一张白布。在安顿好了那些尸体后,他便开始了他的工作。
焚烧、关炉、冷却、清扫骨灰,那一天他连续重复了二十多次这样的流程,等到送出最后一盒骨灰时,天已经黑尽。李铁树看了看挂在灵堂上的那口钟,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
晚上7点半,对现在的人来说根本不算晚,但在那个没有娱乐产业和夜生活的年代,7点半已经是个很晚的时间概念了。尤其是从火葬场出来还得步行十几分钟才能有公交车坐。
那时的火葬场位于贵阳市大营坡附近的常青路上,之所以叫常青路,是因为火葬场里载满了松柏,喻意着松柏常青,万年不朽。当年的大营坡在贵阳就是郊区的概念,交通不便,只有7路公共汽车才到那,而常青路上更是人烟稀少,零零散散只住了几户人家,一到晚上也都门户紧闭。你想住宅的附近就是火葬场和坟山,谁晚上还敢外出晃荡?
本来李铁树还准备把医学院送来的尸体给处理掉,但是如果烧完的话,铁定赶不上末班车。那个年代7路车晚上8点就收班了。
如果那天把这些尸体给烧了,也许就没有了下面的故事,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他那天偏偏就没烧。
“就让他们在这过上一夜,明天早上来早些再送他们上路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铁树便赶到了单位。他喊醒了在大门旁值班室里睡着的老钱,让他先回家休息,自己则换上了工作穿的白大褂,戴上了橡胶手套,直奔停尸房。
火葬场的停尸房就在焚尸炉的隔壁,背靠着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松树,也布满了年代久远的老坟。李铁树拿出钥匙,打开了停尸房那扇漆黑沉重的铁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那个位于阴阳两界中间的地方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李铁树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间,心头猛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他自己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一开门就觉得停尸房里有些不对劲。
他稍稍皱了皱眉头,然后径直走到了停放尸体的床前,揭开了盖在上面的木盖子,将尸体抬上了推车,然后朝着焚尸炉走去。
焚尸炉的温度很高,因此将尸体推进去时需要有一条传送带来运送。来到焚尸炉后,李铁树把尸体从推车上抱了下来,放在了传送带上,然后在操作台前按下了一个按钮,剩下的一切都将交给机器来完成,于是他便推着推车去拉第二具尸体。
就在他准备将第二具尸体抬上推车时,却忽然发现自己所戴的橡胶手套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薄薄的一层黏液。刚才自己戴上手套时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那么这黏液是从何而来的,莫非是尸体身上的?想到这,他把目光投向了推车。推车的橡胶垫子上隐约有一块淡黄色的水迹,他用手在上面摸了摸,和手套上的液体一样,带着一点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