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亡清兴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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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吴应雄

陈近南走后,揆叙又在陶然斋坐了半晌,他在想自己的身世,想自己该怎样的去面对自己的身世。

原本,作为明珠的儿子,康熙身边的近臣,他真想辅助康熙做一番事业,把大清建设成一个富强的大帝国。可是,如今他却突然成了吴三桂的孙子,而他的肩头上,也突然多了一副反清复明的重担。

想到这里,揆叙不觉有些担心:重生之后的自己,会是康熙的对手吗?

而此时,大清的左督御史明珠,其实也在为揆叙的身世而烦恼。

对于揆叙养子的身世,明珠自然也是有所顾忌,否则,也就不会让他入宫去帮助康熙铲除鳌拜了,毕竟,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明珠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作为养子的揆叙,明珠也只好释然了。而如今对于已经成了御前侍卫的揆叙,明珠是既想利用,又担心他的身世。

所以,当揆叙开始在府外居住以后,明珠便在揆叙的家里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人手,以监视揆叙的所作所为。因为明珠知道,揆叙背后的十字形疤痕肯定是人为的,而留下这个伤疤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揆叙长大以后将揆叙认祖归宗。所以,明珠便一直想知道揆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只是揆叙对此却一无所知罢了。

而当明珠得知揆叙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秘密相会以后,明珠心里终于泛起了疑惑:或许,这可能和揆叙的身世有关。

明珠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因为揆叙的身世之谜整整困扰了他十三年,所以,他连做梦都想知道揆叙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当年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拱手送人。而现在,揆叙帮助康熙铲除了鳌拜,在京城声名大振,那他背后的秘密,也该浮出水面了吧。

见天色暗了下来,揆叙才知道时候不早了,于是,下楼叫起吴氏兄弟,揆叙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到家以后,揆叙往床上一摔,便一动不想动了,因为他知道,明天会更加艰难。

第二天,揆叙便准时来到了陶然斋。

可是,揆叙进屋以后,却没有看到陈近南,只见到一个陌生的汉子站在桌旁。

而那人见揆叙到了,便抱拳施礼说道:“我是奉总舵主之命在此恭候公子的,请公子随在下前来。”说完,那人便来到了陶然斋的北墙之下,伸手拨动机关,随后,墙上的窗户便敞开了。

“请公子由此下楼。”那人指着敞开的窗口说道。

见这扇窗户居然设计得如此奇妙,揆叙不觉大为惊奇,不过,揆叙同时也有一点疑惑:这可是二楼啊,难道还要我跳楼不成?而疑惑归疑惑,揆叙还是来到了窗前,爬上了窗口。

等揆叙爬上窗口,向外一看,揆叙发现,原来外面早就架好了梯子。于是,揆叙顺着梯子便下了楼。

揆叙落地一看,原来这里便是高升茶馆的后院。而等那人也下楼以后,那人却又领着揆叙穿过了后堂,拐过几个角门,又绕过几条小巷,才来到一处民宅之中。

等揆叙走进民宅,估计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由此,揆叙不由得暗暗佩服天地会的行事缜密。而等揆叙进屋以后,果然看见陈近南和吴应雄二人正坐在桌旁等着他。因为吴应雄前几天曾入宫一趟,所以,揆叙对吴应雄还是有些印象的。

而吴应雄一见揆叙进来了,不由得大为惊讶,触电一般的从凳子上弹起以后,便哆哆嗦嗦的指着揆叙说道:“揆叙,是你!”

没等揆叙说话,陈近南便道:“世子,不必惊讶,请宽坐。公子,你也过来坐。”

无奈,揆叙只好坐在了圆桌的另一侧,于是,三个人坐成了一个三角形,将圆桌围了起来。可是,吴应雄却依然很是激动,身体仍然在颤抖着。

原来,在揆叙到来之前,陈近南便通知了吴应雄,让他带上信物,来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当揆叙一进屋,吴应雄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是揆叙时,他才会如此的激动。

而见揆叙和吴应雄二人很是尴尬,陈近南便对揆叙说道:“公子,对于你的身世,在下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也包括世子。所以,在下想请公子先宽衣,以验明正身。”

揆叙一想,觉得陈近南说的有道理,父子相认,总得先拿出证据啊。随即,揆叙便索性脱guang了上身。揆叙脱完,陈近南和吴应雄二人便来到了他面前。

陈近南抬起揆叙的左臂,指着腋窝中连成一线的三颗黑痣说道:“世子请看,这是与生俱来的标志。”

吴应雄点了点头以后,二人便又转到了揆叙的身后。

接着,只听陈近南说道:“这个疤痕便是当年你我二人留下的,横着的那道是在下所划,略微重了一些。而竖着的为世子所划,略微轻了一些。”

而一听陈近南这么说,揆叙便忽然感觉后背直冒凉气,当年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罢了,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下手做标记呢?

不过,揆叙又忽然真实的感觉到,有人在***着他后背上的十字形伤疤。可是,等揆叙回头一看,发现吴应雄已经是满脸泪痕了。而恍然之间,揆叙便明白了吴应雄的爱子之情。

是啊,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骨肉分离了十三年,今天首度相会,又怎能不让他伤感?怎能不让他心碎?

见吴应雄一脸伤感,陈近南忙道:“世子,大事要紧。”同时,陈近南也让揆叙赶紧穿上衣服,免得着凉。

吴应雄一愣,忙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说道:“是啊,我差点忘了大事。”说着,吴应雄便又坐在了揆叙对面。

等揆叙穿好衣服,吴应雄便道:“孩子,我和陈大侠不会强迫你,更不会泄露你的身世之谜,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选择,不知道你是想作明珠的儿子,还是想作我吴应雄的儿子。当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陈大侠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揆叙机械的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愁苦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心里也是一酸: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有太多人作出了太多了牺牲,而这种牺牲,却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这真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啊。所以,既然如今自己重生了,那就不能让这种牺牲再继续下去了,就应该让这种牺牲在自己身上终止。

而想到这里,揆叙便冷静的说道:“我选择做你的儿子。”

揆叙说完,吴应雄便颤抖的握住揆叙的手说道:“好孩子,果然是我吴家的子孙,真是好样的。”

随即,吴应雄便又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并对揆叙介绍道:“这两块玉佩是我和你母亲的定情之物,一块刻着‘吴’字,一块刻着‘耿’字,而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便又是一块完整的玉佩,这便是你作为吴家长孙的信物,你一定要收好。”说完,吴应雄便把两块玉佩交到了揆叙手中。

接着,吴应雄又向门外喊道:“吴哲,你进来。”

吴应雄的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揆叙猜想,这人估计就是吴哲了。

等吴哲来到面前,吴应雄便指着揆叙对吴哲说道:“吴哲,这位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小少爷。从现在起,你便跟着小少爷,保护小少爷的安全,并要把小少爷安全的护送到云南,送到平西王府。”

吴哲看了看揆叙,又看了看吴应雄,便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即便站在了揆叙身后。

接着,吴应雄又对揆叙说道:“吴哲便是我为你准备的人证。有了吴哲和这两块玉佩,平西王便会相信你是他的孙子了,而反清复明的大业,也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了。”而说到这里,吴应雄的双眼不禁又闪出了两点泪花。

见此情景,揆叙不禁也感觉到心头忽然多了一片沉重:反清复明的重任,竟然真的就落在了自己稚嫩的肩头上。

而见揆叙神色黯然,吴应雄便也伤感的说道:“孩子,我知道,这样的一副重担就这么突然的落在你身上,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孩子,你不要忘记,我和你母亲为你所做的牺牲,以及我和你爷爷为你作出的忍辱。孩子,为了汉人的江山,为了国家和民族,我们,我们别无选择啊。”

揆叙想了想,不觉也是感到一阵伤感,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说什么?”吴应雄不觉起身惊叫了一声。

忽然,吴应雄竟闪电一般的扑向了揆叙,把揆叙紧紧的拥在了怀里,大哭道:“好孩子,你能叫我一声父亲,我就算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值了。”

而吴应雄一哭,揆叙心里便也不是个滋味,重生到现在,他也确实没有体会到什么是亲情。爱新觉罗氏和他说的话是有数的,而明珠和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和铲除鳌拜有关,只有婴宁和清儿,算得上是他的亲人,可是,这还和男女的情爱有关。

所以,吴应雄一哭,揆叙不觉也抽噎了起来,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而见他们父子二人抱头痛哭,陈近南和吴哲也顿觉伤感,便都把身体转了过去,不忍再看。

半晌过后,吴应雄松开揆叙,凄然说道:“我怎能如此小儿女之态。”

随即,吴应雄看了看揆叙,又看了看陈近南,不禁怅然说道:“陈大侠,孩子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把他安全的送到陕西啊。”

陈近南抱拳说道:“世子放心,天地会就算只剩一人,也要将公子平安送到陕西。”

一听说要把自己送到陕西,揆叙不禁一愣:不是应该送回云南吗?怎么又要送到陕西了呢?莫非,是要取道陕西,然后过四川,最后再到云南?不过,见吴应雄正在交代后事,揆叙便没有多问。

而吴应雄点了点头之后,便又转身对吴哲说道:“吴哲,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少爷,小少爷可是吴家未来的家主啊。”

吴哲一愣,随即便双膝跪倒在地,慨然说道:“少爷放心,吴哲就算死,也要死在小少爷的脚下。”

吴应雄眼圈一红,忙扶起吴哲说道:“你不能死,你要把小少爷平安的交到老爷手里。”

吴哲点了点头,不禁也哽咽的说道:“吴哲明白。”

最后,吴应雄又抱住揆叙的双肩,耐心的说道:“孩子,陕西提督王辅臣,四川提督沈应时,都是你爷爷的旧部,在忠诚方面没有问题。而我也已经给他们送去了书信,让他们把你一路护送到云南。所以,你只要能平安到达陕西,估计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并且,你到了云南以后,要多向你爷爷学习领兵打仗的本领,完成反清复明的大业,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一事无成。”说着,吴应雄的眼角不禁又滚下泪来。

“父亲,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不知道为什么,揆叙忽然对吴应雄感到有些不舍,所以,便问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问题。

果然,吴应雄苦笑了一下说道:“傻孩子,父亲是质子,质子怎么能随意离京呢?”

一听吴应雄这么说,揆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不过,揆叙这么一问,吴应雄心里却是感动异常,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唉!”吴应雄叹了口气以后,便又苦笑着说道:“我得回去了,否则,你们就危险了。不管怎么样,老天始终是待我不薄,终究让我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完,吴应雄便转身向外走去。

“父亲!”揆叙忽然莫名奇妙的喊了一声。

喊过之后,揆叙不禁一愣:自己没想喊的啊,怎么却喊出声了呢?而吴应雄也因为这一声喊停住了脚步,可是,片刻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