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佛晓,一个百余人组成的小型车队向北出发,踏上了往并州府所在地阳曲而去的路。刺史是封疆大吏,朝廷是允许带上家眷赴任的。不过,丁原的随行家眷很少,坐在唯一的一辆乘车内。
丁原想当然的认为儒生娇贵,初时就与吕布说:“奉先,此去阳曲路途遥远,骑马赶路不似你等学子闲时放蹄轻松惬意,不若你也坐乘车内吧。”
乍闻此言,吕布差点晕阙,不过转念一想,温暖释怀。别说丁原了,就算在日日相处的卫仲道、蔡邕等人眼里,自己怕也只是一个长相有点英武的文士吧?在“东观讲学堂”的几年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除了作个手不缚鸡的书生,还能是什么呢?在丁原这种百战余生的沙场战将眼里,百无一用是书生,叮嘱自己坐乘车,倒也没有讽笑之意,反倒有一种关怀下属的浓浓温情。
以前的时候只要出去不是步行便是骑马,这乍一坐车还真有点新奇的感觉,吕布不时的撩起竹帘向外张望着。本以为凭丁原的官位,即便不是妻妾成群,也定是儿孙满堂,不曾想他家乘车的眷属就三人,一妻一妾一幼孙。
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余的婢女丫环一个没带,车旁也只跟了十几个家丁。最前面是一个百人队,清一色的黑玄甲骑士,倒是蛮抢眼,估计是丁原的随身亲卫,丁原骑一匹高头青骢马,整个人神采奕奕,刚毅的脸上满是笑容,正自得意。还有几匹驮着行李细软的关中马,这种马速度不是很快,但长途跋涉和负重能力却很好。一行众人出了洛阳,缓缓的向北而行。
出洛阳城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这里的官道已经有些崎岖不平了。早在几年前就习惯于骑马飞腾,此刻哪能受的了这晃悠悠的折腾啊,不一会便颠的吕布七荤八素的。不顾车内丁夫人的再三劝阻,说什么也要下车步行了。刚一下车,丁原就笑呵呵的冲吕布打趣了:
“奉先,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趁今年少要多历炼,看你骨架子并不单簿,才行了三十里路程,不会要我喊休息吧?”
呵呵~~丁原话末还来二声调侃的笑声,或多或少总有些叫人不快。
吕布在心底暗自叹息:也只有丁原了,敢叫三国时期的第一猛将给他当秘书。自从二千年后记忆复苏,吕布已不再飞扬跋扈,现今现时那有自己横行的资本?
前边有一位黑玄甲骑士快速的逆向奔来,近了,飞身下马。丁原笑呵呵的点点头,原来那位骑士是来让马于吕布的,心中一动,吕布感激的朝他一点头,那是一位脸泛红光的高大青壮,个头比吕布还要略略高一点,身材非常魁武。
吕布本欲推辞,但想想算了,既然他们都认定自己是书生,那么就不客气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受人眷顾保护,也挺有意思的。想到有一天,当丁原发觉自己的武力盖世时,会是怎样的一副乍舌瞠目,吕布顿觉暗自好笑。
骑马的感觉就是爽,虽然也是慢悠悠的与乘车同步,但回归自然的感觉让吕布心旷神怡。
就这么一直走到日头偏西,才到了虎牢,转过个弯口,虎牢关已经远远的出现在前方了,这条路是关外直进洛阳的唯一通道,路上车马行人不断。落日的余晖在一行人身后把身影拉的长长的,而虎牢关也被映的发出淡淡的金黄,愈发显得庄严肃穆。
又行了片刻才看到了关口的全貌,虎牢关两边的高墙连绵三四里长,中间的关口高十余丈,全部用青石砌成,两扇四五丈高的大门锁死了由东向西而来的通道。门上苍劲古朴的手法写着“虎牢关”三个字。整个关隘上可驻兵两三千人,常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这关口上驻扎了上千人的部队,真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陷了,大汉第一雄关之称当之无愧。
是夜,一行人便在关口内的一个小驿站休息,安顿好之后,丁原为吕布选来了一匹高头棕马。
人有百相,马有千形,单以它高昂的气息与纯棕色的品相,就可以断定此马不凡。
果然,丁原开口道:“此马首部高大,四蹄建壮,膘头肥厚,你看,连打出的响鼻都是那么的雄浑,虽然称不上千里马,但绝对的是匹良驹!”
“感谢大人对奉先的偏爱。”
“也是机缘巧合,神兵利器,名剑宝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丁原道:“大凡良驹都有脾气,并非人人可骑得,先去试试吧,看它与你是不是有缘?”
吕布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正对虎牢关的雄壮,意尤未尽,正好借机再去游一圈。
虎牢关南连嵩山,北靠黄河,是一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创造出来的天险,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最初因西周穆王将猎来的老虎在此眷养而得名。春秋时期郑败燕师于此,楚汉争霸时,刘邦、项羽也曾在此争城夺关,不过,发生在虎牢关前最出名的一出戏?当然还是非三英战吕布莫属。
想到几年后,历史上的吕布将在此完成其一生最灿烂的一战,吕布便猛的豪情万丈,同时又有一丝担忧,被后世尊为武圣人的关羽可不是浪得虚名,“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诛颜良斩文丑”,精彩战例,耳熟能详。自己真的能击败他吗?怕这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会毁在自己手里。想到这里不禁唏嘘感叹,怕辱没了人中吕布的威名,于是暗下决心,要勤修武技!
纯棕在吕布胯下安静的放蹄,吕布采取不同的方式和力道,用身体各部位的碰触与它交流,将意图一下下的传递给它。纯棕移动的效果分毫不差,果然是匹深通人性的战场宝马。
次日清晨,当朝霞刚洒在大地上,丁原一行便又起程。
守关的将领很恭敬的把丁原护送出虎牢关外三十余里,甚至都可以看得见黄河了,才返身回去。第一次让吕布感受到了身居高位者的尊隆。
过了黄河,就是河内郡,河内郡本属司隶,辖有太行山东北部与黄河之间的地域,北倚群山,南阻大河,太行关隘为往来孔道,孟津渡口为南北津要,是并州与司隶、豫州、雍凉、冀州之地的往来要冲。为了拱卫京师重地,圣眷正隆的丁原就担当起了此地的管辖。事实上,丁原除了河内郡、并州六郡以外,北方的朔方、云中、雁门三郡也同样仍在他的管辖之下。
一路前行,连绵的太行山脉带给吕布一种熟识的味道,这儿的群山似乎都是他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在山间的小道行了一会,吕布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越走这种感觉就越强。
向丁原望去,他正凝神皱眉,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异样?
吕布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茂密的丛林什么也看不到。于是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寒噤。但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是杀气!
四处弥漫着的杀气,如同丛林中的猛兽,有埋伏!吕布可以肯定得下此断论。不管是什么人,总之肯定是对自己一行不利。
是谁会埋伏在这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及吕布细细思索,在丁原下令放缓马蹄时,丛林深处就箭雨如狂向他们泼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