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初春非常的冷,尤其是细雨天。
“东观讲学堂”来了一个人,穿着腥红的官服,来拜访蔡邕。刚巧吕布就在蔡邕书房弄琴,刚要回避,那个官员已急匆匆的迈了进来。
“老师......”那个官员发现旁边的吕布,扫了一眼,欲言又止。
“呵呵,什么风把你这位大忙人给吹来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蔡邕看了看吕布,开始与那个官员聊了起来。
吕布就听着这二人谈话,他们谈的是当今天下的局势。偶尔看看那个官员,年岁不大,浓黑粗眉、大眼宽鼻,一张国字脸的下巴留有几许短须。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偶尔会闪一两下寒光,好似有一股锐利的霸气,让人望之心生一凌。
“老师,对张角的太平道有何看法?”
“你认为难道还会对我大汉有利不成?”
“张角自称大圣贤师,在民间盛传乃天师下凡,扁鹊再世,医人无数,口碑极好,门下弟子又覆盖极广,大有席卷全国.....”那官员顿了顿,自度有些耸人听闻。
“老夫也早有耳闻,虽说与我们读书之人实无瓜葛,但是太平道势大蔓延,据说门下弟子几十万,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庭已不能贸然禁教,怕会引发大乱。”
“更令人忧心的还有匈奴、鲜卑、乌丸在外虎视眈眈,各诸侯又在全国各处拥兵自重,骄悍难制。我怕日后.....”那官员眉头一展,似是下了某个决心,“汗,我怕日后会群雄四起,国无宁日,可怜天下百姓,谁来拯救?”
“孟德以为战祸将起?”蔡邕大吃一惊。
吕布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孟德?曹操!自己宿命中的敌手!是了,书上曾说:曹操师从于蔡邕。
眼前的青年,便是曹操?吕布将信将疑的把目光投向那官员的脸上。
只见他朝蔡邕点点头,苦涩的道:“今年天下大灾,饿殍遍野,朝纲混乱,民怨很大。近各地张角实力日盛,人传闻,天下太平道,有三十六方,大方已有万余人,若张角无野心则罢,有野心则半年之内天下必乱。”
他话一说完,二人都陷入了沉思,蔡邕是惊鄂,吕布是恐惧:184年黄巾起义,虽说他估得时间有些误差,但是那种洞悉先机的判断力,除了曹操还能有谁?好历害的对手!他果真是曹操!
曹操话锋突然转,“侍御使田丰,铁心离去,看来是再无回寰余地!”
“孟德,就这么肯定?在朝廷危急之际,田丰会罢官?”
“离去并不是本意,而是为了和过去种种决裂。”曹操惋惜之情溢于颜表。
近十年来与鲜卑交战无数,国库吃紧之际,又逢天灾不断,百姓困苦不堪。汉灵帝竟欲修建毕圭、灵昆苑。
田丰谏言: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以为苑囿,坏沃衍,废田园,驱居民,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顺四节也。宜惟夏禹卑宫、太宗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
书奏,帝欲止,心实不怿,乃问侍中任芝、乐松。二佞共言:“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为之。汉灵帝这一喜,让田丰彻底失望。
“你可知元皓为何突然要弃官离去?”蔡邕望向吕布。
田丰字元皓,冀州巨鹿人,博览多识,任朝廷侍御使,与蔡邕交厚。有闲时经常在“东观讲学堂”走动,吕布感于他所遗笔记对自己在军事上的帮助,对他非常敬佩,常执子弟礼请教解惑,田丰性情耿直,总是知无不言。而吕布拥有后世的新颖知识,往往也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冒出一、二句后世经典,颇受田丰赞赏,二人交情可谓莫逆。
吕布当然知道田丰的心意,田丰孤身进京为官原是要做一般事业。无奈奸宦专权外戚横行门阀森严,皇帝又沉湎酒色政听堵塞,田丰抱负难伸,早已心生去意。
吕布眼中泛起缅怀的涟漪:“回家而已。”
曹操却似有所悟,恰闻一鹰唳于空,遂一指云端:“雄鹰断翅,方知翔云之美妙。田丰先生是重回蓝天了。”
“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卷而怀之。”吕布想起了田丰尝与自己说起的心声,自言自语。
曹操闻得此言,不由细细打量起吕布,本来以为只是一个伺琴弄茶的小厮,却发觉虎背蜂腰,双目迥迥,精华内敛,长相极为俊朗。
曹操又将目光投向蔡邕,说道:“老师,学生此来,有一事相烦,恳请老师应允。”
“尽管讲来。”
“孟德想请老师出面请来田丰,让他到讲学堂来传授兵法,将来或有大用。”
“好吧,我试试。”蔡邕心中无奈,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学生代大汉江山拜谢老师了!”曹操激动得深深拜伏在地。
“孟德起来,为师懂你匡扶大汉之心,其实元皓又何尝不具此心啊!”蔡邕叹息,又轻摇其头,他熟知田丰为人,其之辞官,实乃对大汉庭伤透了心,但是,就这样任他老于山林,唯实太可惜了他一身足以经天谓地的绝世之才。
吕布早知道田丰去意已决,不想再听二人谈话,就躬身道:“老师,学生还有些事,先告退了。”又朝曹操一点头,“失陪。”
“嗯,你先走吧。”
吕布走出书房,细细的雨一直在下。
曹操的见地就像一枚针,确切无比的说中了汉王朝的现在与将来。距太平教发动黄巾起义还有二年时间,到时候将缓缓拉开群雄割据的序幕,自己正在着力准备的事情,想不到曹操也老早就已看在了眼里,只不过此时的曹操,心中有大汉,一心一意立图匡扶汉室,难怪乎后人有“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一说。
吕布穿行雨中,冰冷的雨水令自己清醒,很清楚与曹操之间的差距,尤其是在眼光与洞察力上,那差距恐怕还不止侏儒与巨人,而是天与地。曹操锐利的霸气,智慧的眼神都将是敦促自己奋发的棒槌。
吕布暗自庆幸自己拥有的二千年后的知识,几年之后,历史的年轮必将推着他与曹操对决,到时,他会是曹操的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