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怆的身形飘忽,犹如一朵没有根的浮萍,那些扑向他的兵卒,往往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一凉,就轰然倒地。这一次刘怆没有留手,他刀刀都是杀招,事到如今,再去泛滥自己同情心的后果不用想也知道,再说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好人了?
那柄锈刀在空中极限翻转,几个来回便冲开了围追堵截的兵卒,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然后锈刀寻得契机,翻滚如一条蛟龙,刀势直至鹤延年。
刘怆的刀不可谓不狠不快不准,那锈蚀的刀身上沾满了血迹,因为极速移动,在空中划过一条血红色的线,看起来也算是华丽。
但是鹤延年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那冲天的杀气而惊慌,面对即将到来的死神,他放佛很有自信,自信自己不会死,也不会丢掉犯人。
‘当’的一声!刘怆势如破竹的一刀,在离鹤延年仅有五步之遥的时候,被一柄平平无奇的斩马刀硬生生的挡了下来,对手力沉,顺势一带,想将刘怆手中的刀击飞,但是没有得手,因此稍显的停顿缓慢了一些。
而这一刀只是开始,在刘怆抽出刀身,准备越过来人,再次向鹤延年袭去的时候,突觉后脑勺有破风声响起,他猛地一低头,便见到地上有一团巨大的黑影飘过,饶是刘怆,也觉得稍稍心跳。
那是一柄铜锤,被一个壮硕的将领双手持着,他根本没有在乎刘怆的身份,一下来就使出了死招,这个举动有些莽撞,惹的鹤延年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而逃过一招的刘怆,全凭感觉,没有多想,反手上撩,只觉得手腕一麻,锈刀正好撞上了下刺而来的一点寒芒,那是一个年轻的将领,面色冷峻,紧闭双唇,一击不成又是一刺,不过这次失了先机,刘怆的锈刀在枪身上划过,逼迫他不得不松开了一只手。
处境凶险,刘怆却依旧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他绕过这枪将之后,翻身纵欲上了空中,背对着太阳乌云,凌空一蹬,浑身绷紧宛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射鹤延年。
他似箭,但终究不是真的箭。就在他凌空一跃,箭射鹤延年之时,一道破空的气息自远处袭来,带着一缕悠长的回响,让人胆寒。这箭不似平常,声势不小反大,在距离刘怆仅有一寸之时,那箭尾上绑着的响铃摇晃到了极尽,就像那扯着信子嘶鸣的毒蛇。
没有办法,刘怆只得舍去目标,瞬间将锈刀换手,猛地劈上了那只箭矢,以硬碰硬,直接砍碎了箭端,但自己身形一凝,终究无法再袭鹤延年,翻身落在了对方马前一丈远的地方。
短短几个呼吸,一刀便与一戟、一锤、一枪、一箭交过了手,不得不说,这几人都是好手,在刘怆下定决心,杀势直至鹤延年之时,硬是将他阻挡了下来,重新包围起来。
军旅之人多半都是硬汉,原先对山字营有些轻视的刘怆,在这一个来回之下,很快的就转变了心态。他意识到沧州巡抚手底下的这些兵,与之前自己遇到的松枫府兵大有不同,五百人之内,便藏有四名地级中等的高手,看来能够编制成营,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场面一时冷清了下来,戟、锤、枪,外加在暗中的箭,都死死的盯着刘怆,三人以‘品’字型将其围在了中间,看势头不想先出手,但一旦动手也决不会放水。
刘怆自觉对付这三人其实不难,只要自己使出化蝶之术,转瞬之间便能幻化到鹤延年身边,就算换个方法,用折梅手出击,那事情更为容易。只是刘怆心里清楚,自己真正的对手并不是山字营,他们只是炮灰而已,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炮灰未免强出了意料一些。
躲在暗中的敌人才是真的杀机,这里说的不是那名兵卒背后的箭手,而是藏在阴影中下棋的人。刘怆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底牌,将折梅手与化蝶之术尽数施展开来。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的实力被琢磨透彻,那么真正的杀机就会到来。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仅凭锈刀不能收场,而折梅手与化蝶之术又不能施展的时候,自己还能利用什么,去达到自己擒贼擒王的目的呢?
有,办法当然是有的,并且它名正言顺,不受半点怀疑猜测,因为刘怆还会一种简单但粗暴,强大且强大的武技——六神斩,这是燕王当年从祭仙石里面悟出来的,名列祭仙技中第三十六名,要说刘怆对于它有什么不满,那就只能是恨屋及乌,因为燕王的缘故了。
收起了锈刀,双手自袖下伸出,并且渐渐变得发白,宛如白玉一般。刘怆卷起旋风,身子猛地旋转,在这山林之中又‘舞’了一段。
一瞬间,戟、锤、枪三者尽出,在刘怆动手的一刹那,没有半点犹豫,这就是铁血的军人,出手狠历,不会犹豫,因为在战场上,稍微的停缓便有可能让他们丧命。
指尖轻点,将那些围上来的兵器‘点’开之后,刘怆后脚一蹬,再一次向着鹤延年冲去。
如之前所说,六神斩其实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武技,来来往往的就是杀意,以最直接的手段砍下对手的头颅,将阻挡自己的兵器尽数撕碎,这就是六神斩。而且它并不是只能化掌为刀,那双要命的手可以以各种姿态伸出,只求能够刺破对手的身躯,至于以什么样的形式,并不那么重要。
‘呼’的一声,三支箭矢极速飞来,是那名箭手,他果断选择了出手,
但是心有打算的刘怆岂能料不到这点,他早就留下了心思,刻意对着空中可能飞来的杀招,只见他这一次,明明能够轻易击碎箭矢,却反而没有向上一次硬碰硬那样做。
在身子与箭矢接触的一瞬间,他那双洁白玉如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了箭矢,小手指轻微的弹动了一下,就像一个小动作,根本没人能够发现。而三根箭矢却像被抚顺的孩子,绕开他之后余势未减,狠狠的扎向追来的戟、锤、枪三人。
这是折梅手的小技巧,在用六神斩当做遮掩之后,刘怆还是用了出来,不过他自信,仅仅凭借这一击,暗中的那些敌人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来。
所以在成功越过四人的阻拦,凌空一跃,右脚轻点至鹤延年胯下坐马的头颅上时,刘怆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他相信鹤延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并未多言。
果然,在看到刘怆突破生死圈,径直朝自己而来时,鹤延年就已经张开了口,只不过等刘怆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喉咙里的那股声音才来得及冒出来,他下令道:“全营听令,撤!”
来得快去的也快,山字营言行令止,在撤退的命令下出来之后,戟、锤、枪,以及尚在暗中的箭,都只是稍稍歪头看了一眼刘怆,似乎是要记住这个对手,然后没有迟缓不甘,顺应着人流便离去,化为了山林中的一个黑点,渐渐的消失不见。
见敌人全部退走,刘年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还在那站着不动的刘怆,正欲跑过去,却听见对方喊了一声。
“还不出来么?”
出来?谁?刘年心慌,顿时脚底发沉,没敢再多走一步。他抬头看着刘怆,又四顾的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敌人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怀疑,但还是听从了先前刘怆叫他不要乱动的建议。
豆大的雨滴渐渐的停止了,一如夏雨的规律,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濛濛的细雨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山林树叶草丛中的湿气,证明着此地刚刚的确有雨水的遗泽。
在树林之中,那些不断摇晃的叶子变得安静起来,天明明还亮着,但这一安静,倒像是组织起了巨大的阴影,遮掩住了视线,让人捉摸不透里面的东西。
一个身穿火红色软甲的女子,带着一身挡不住的光芒,就那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是那么的自信,浑身上下充满的一种势不可挡的气质,这种气质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连她抬一抬脚,都让觉得与众不同。
那股子自信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身为皇室后裔的刘年没有,身为暗流旧人的风无痕没有,身为这世上唯一一个‘巫王’的刘怆也没有。
这女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没有一丝躲藏的意思,也是,这样自信的人,肯定是不屑于躲在暗处,方才引而不发,只是为了观察什么而已。这会儿被刘怆点破,她大大方方的就走了出来。
“折梅手的技巧,勉强过关。”
她一开口,便道出了刘怆方才反败为胜的关键,直接点明了折梅手这个刘怆最大的依仗,并且看她的神情,似乎并不怎么摄于折梅手的威名,要知道,那可是祭仙技上排名第六的武技,是曾经暗流主人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