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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转眼就要到圣诞节和元旦了。昨天萌萌班主任在家长微信群里发消息,希望各位同学和家长能踊跃参加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元旦之后,学校就要进入本学期最后的复习阶段了,学校想借此机会让学生好好放松一下。

“萌萌,你想参加文艺汇演吗?”晚饭时云昕问萌萌。

“呃……不想……”

“为什么不呢?你唱歌那么好听!”云妈问。

“我……我……不敢……”

虽说萌萌平时很活泼,但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点害羞,更别说上台唱歌了。云昕其实很希望用这次机会让她锻炼一下。

“如果我同意让爸爸去看你唱歌,你还怕不怕。”妈妈是最了解孩子的,对萌萌来说,杀手锏只有刘立川。

“真的吗?”萌萌眨着眼睛看云昕,想再确认一下。

“当然是真的!”

“那妈妈和我一起唱行吗?”萌萌突然问,“老师说家长可以和学生一起表演。”

原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云昕想。“……妈妈在台下看着你唱……”

云昕上次上台唱歌,应该还是大学的时候,也是学校的文艺演出。云昕记得自己唱了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台下的掌声很热烈,下台后一个男生跟他说:“你是会计专业的云昕吧!你唱得真好!我是对外贸易专业的,我叫刘立川!”这么多年之后,让云昕再次上台唱歌,云昕的勇气比萌萌还少。

“可是……可是……我害怕……”萌萌显然失望。

“你就陪她唱吧,昕昕。”云妈劝云昕。

“就是,你就陪她唱吧。”云爸也附和。

果然,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多才多艺,钢琴独奏,架子鼓表演,小提琴表演……这么看来,无数的课外班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至少在学校时代,可以上台表演提高自信心,顺便满足家长的虚荣心。

为了这次表演,云昕特意买了亲子装连衣裙,为了配合萌萌,云昕扎起了很多年没扎过的马尾,穿上平跟鞋,站在台上,活像长大的萌萌。

台上的表演让刘立川想起大学时代的云昕,那时的云昕也是扎着马尾,穿着浅色连衣裙唱歌。那是他的云昕,那个陪他走过所有美好却又离开的云昕。他记得他们一起吃过的小吃,一起走过的校园小路,一起挤过的公交,一起上自习的图书馆。他记得云昕在公交上靠着他的肩膀睡觉,记得云昕看书看累了枕着他的胳膊休息,记得口水染湿的衬衫,手臂被压麻的感觉依然还在,他却从不忍心挪动一下。他记得云昕强迫症似的只走他右侧,最后养成了他只能走人左侧的习惯。

如今台上的云昕,已步入中年,身材稍稍发福,却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只是她的身边,不再有他,她的一颦一笑都不再为他,甚至连她偶尔紧蹙的眉,也不再为他。他对他来说,仅仅是她孩子的爸爸。

“爸爸!我唱的好不好听?”从台上下来的萌萌问刘立川,接着坐在他右边的椅子上。云昕则挨着萌萌,坐在了萌萌右边。

“特别好听!我给你们录像了,你自己看看唱的有多好!”刘立川说着把手机给萌萌。

“妈妈你看,咱俩像不像姐妹花?”萌萌把手机拿到她和云昕中间,想让云昕也看看。

“胡说什么!什么姐妹花,我是你妈妈!”云昕并不想看视频,她本也没有想参加什么演出,要不是为了萌萌,她才不会上台唱歌。

“真的像姐妹花呢,你还和以前一样,唱歌还是那么好听。”刘立川突然接云昕的话说。

云昕分明能感觉到刘立川看自己的目光,只是她不相信,一定是错觉!他们之间,明明只剩下萌萌!多年前刘立川看她的眼神,早就随着萌萌的出生烟消云散了,又怎么可能随着萌萌的长大再次出现!她不敢看她,只是盯着舞台,她怕自己转头遇上他的目光,怕他看出自己内心的慌乱,更怕自己时隔八年再次被吸引,被同一个眼神吸引。

“爸爸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从学校出来,萌萌问云昕。

“姥姥已经在家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吃。”云昕并没直接回答。

“爸爸要先回家了,萌萌跟妈妈回姥姥家吃饭好不好?”就算云昕不说,刘立川也明白她的意思。

“好吧……”萌萌有点失望,“爸爸新年快乐!再见!”萌萌不舍地向刘立川挥挥手。

云昕领着萌萌现在站牌下等公交。明天就是元旦假期了,街上的人真多啊!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萌萌,给你这个!”刘立川突然递给萌萌一串冰糖葫芦,

“爸爸,你还没走啊!”萌萌高兴地接过冰糖葫芦。

“这个给你!”刘立川把另一串山楂被压扁,上面粘着芝麻的冰糖葫芦递给云昕。她记得云昕喜欢吃这种被压扁的糖葫芦,萌萌喜欢原味的。

“我早就不吃这种东西了。”云昕接过糖葫芦,给了萌萌。

“新年快乐,云昕!”刘立川嘴角动了一下,可能是微笑。

再次和萌萌再见,刘立川转身走向回家的方向。云昕看着刘立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上,再看看萌萌手中的冰糖葫芦,到底是什么变了?她想。

元旦假期,丁录一个人躺在穿上。一定是被诅咒了,否则为什么一到假期大姨妈就来光顾?来几来呗,还非要带着头疼肚子疼腰疼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丁录抱着暖宝宝,手机播放着老友记立在枕头边。好像有人敲门,丁录侧耳听着。一定听错了,家里平时根本没人来,方静圆这个时间肯定在和王杰宇吃饭,怎么可能回来。电话突然响了,是程毅打来的。

“丁录你在家吗?”电话那头程毅问。

“在呢。怎么了?”

“我敲门没人开门,还以为你不在。”

“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开门。”还真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幻觉呢,丁录想。

门外的诚意拎着两个袋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丁录问,侧身让程毅进屋。

“方静圆跟我说你不舒服,自己在家躺着。我想你大过节的怪冷清的,就来看看你。”

“谢谢你啊!”丁录有点感动。

“我带了止咳药、消炎药、退烧药,你应该吃哪个呢?”程毅摆弄着一袋子药,挨个看着说明书。

“我为什么要吃药?”丁录不解地看着程毅。

“不舒服,在家躺着。这么冷的天,不是感冒是什么?”

“我没感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丁录觉得好笑,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那你怎么了?”程毅一脸无辜困惑与不解。

“我没怎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程毅突然看着丁录手里的暖宝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丁录无语。

“那我去给你煮个面吧,你肯定还没吃饭。”程毅拎起一个他带来的袋子就进了厨房。这人怎么这么不客气,之前还真没发现。

“看我独家秘制的土豆面,不好吃不要钱,好吃也不要钱。”程毅一手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好烫好烫好烫!”

丁录接过程毅手里的面,放在茶几上,程毅被烫的手赶紧捏住自己耳朵,顺便坐在了丁录旁边,“快尝尝!”

丁录仔细看了看碗里的内容,土豆丁,豆腐丁,瘦肉丁,菠菜,香菜,还真是丰富呢。丁录夹起一块土豆放入嘴里,入口即化,是她喜欢的熟化程度。

“怎么样?”程毅期待地等待评价。

“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你不知道呼市人有多爱土豆!”程毅也夹了一筷子面放入嘴里,“我们大学食堂里有炒土豆、炖土豆、炸土豆,土豆丝、土豆条、土豆片、土豆块、土豆泥,土豆汤面、土豆焖面、土豆馅包子,各种各样的土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厨房大厨做不出来!”

丁录被程毅这一大串土豆逗的呵呵笑,“哪有那么多土豆啊!”

“真有的!武川那边盛产土豆,据说漫山遍野都是土豆!”

“好吧好吧,不过呼市的土豆的确挺好吃的!”丁录又夹了一块土豆。

“炒土豆丝你喜欢面一点的,还是脆一点的?”程毅突然问丁录。

“面的吧。怎么了?”

“太巧了,我也是啊!”程毅兴奋地说,“咱俩三观真像啊!”

三观……真像……从土豆丝延伸到三观……程毅这联想能力也真是可以!

“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焖面馆,虽然店小,但里面的土豆豆角排骨焖面真的很好吃,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吃!”程毅继续说。

病好了……我真没病啊……丁录心里默念。丁录抱起碗喝了一口面汤,热乎乎的面汤下肚,瞬间感觉全身都热乎起来,肚子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程毅的贴心和幽默又在丁录心里加了几分。她想起方静圆经常跟她说,王杰宇又带她去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看了什么电影。男生都是这样的动物吗?自己心里觉得好的,都要带女朋友去尝试。这样的感觉真不错,难怪大学里逃课的除了打游戏的男生,就是谈恋爱的情侣。你又不是程毅的女朋友,不要胡思乱想了!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对哦,我只是个26岁的单身女青年。

“对了,过年回家的票我已经买好了,你不用担心了,过几天我再买返程票。”程毅想起来前两天刚买的票,告诉丁录。

“嗯,谢谢。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丁录对程毅的感激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了。

“不急,把返程票买好再说吧。”

“我请你去看电影吧,最近刚上映一大片。”吃过面,丁录觉得自己感觉好多了,提议道,“这次一定要我请你,不许和我抢。”或许丁录内心觉得自己欠程毅的有点多,或许是想出去感受一下节日气氛,或许是单纯想看次电影,又或许是,想和程毅一起。

节日里看电影的人真多!电影院里满是节日的气氛,到处贴着HappyNewYear的海报,广播里播放着《新年好》的音乐。丁录已经用手机订好了票,从取票机取出电影票,程毅已经买好了爆米花和饮料。

“天气冷,给你买的热饮,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程毅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递到丁录手里。

“谢谢。”丁录接过奶茶,“时间刚刚好,咱们进去吧。”

电影院的巨幕播放着一排排房屋倒塌,一座座城市被洪水淹没。透过3D眼睛看屏幕,似乎能感觉到房屋的瓦片钢筋向自己飞过来。不知道是大姨妈的原因,还是刚刚吃过饭,丁录竟觉得电影的声音像是摇篮曲,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歪歪头,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觉得脖子又点酸,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头靠在程毅的肩膀上,转转发酸的脖子,电影还在继续。

“你睡醒了?”为了不打扰别人,程毅小声说。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丁录问。

“没多久,十来分钟,你看灾难还没过去呢。”丁录看看电影屏幕,果然,房屋还在继续倒塌,城市还在继续被淹没,睡一觉醒来,完全不影响剧情。

从电影院出来,程毅嘲笑丁录看3D的灾难片还能睡着,绝对史无前例。程毅好像也没那么呆,他懂得体贴人,会讲笑话,会做饭,一切都是恋爱中女生眼中的男生样子。

“现在回去太早了,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程毅突然拉起丁录的手就走。不知是程毅故意拉丁录的手,还是只是他的本能反应。只是那一刻,像有一股电流贯穿丁录的身体,丁录觉得心跳加速,血液以平时几倍的速度在体内奔腾,自己一定是脸红了,要不然脸颊为什么会这么烧?

丁录抽回被程毅抓着的手,程毅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这样最好,不被他发现自己的慌乱,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丁录想。

程毅带丁录来的地方,居然是电玩城。“你这么幼稚啊!”丁录开着程毅的玩笑。

“很幼稚吗?”程毅似乎不是很满意丁录对自己的评价,“看我给你露一手!”

二人来到抓娃娃机器前,程毅投入三枚游戏币。“这个很难抓到的,机器都被调整过的。”丁录显然很不相信游戏厅商家。

程毅显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调整好位置,按下按钮,一个毛茸玩具就被抓出来的。

“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啊!”丁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程毅又按一下按钮,又一个毛茸玩具被抓出来。“你来试试!”程毅投入三枚硬币,对丁录说。丁录盯着机器的抓手左看右看,终于觉得正好对准下面的一只猴子了,坚定的按下按钮,猴子动都没动一下,抓手就从猴子身上划走了。丁录失望的摇摇头,太难了。

“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丁录向程毅求助。

“很简单的,站到机器正对面,”程毅突然站到丁录身后,将丁录环绕在他的双臂里,“左右移动机器上的抓手,看准位置,按下按钮!”程毅的右手突然握住丁录的右手,用力按下按钮,刚刚丁录想抓的那只猴子就被轻易抓出来了。

丁录能清晰地感觉到程毅在她耳后的呼吸声,能闻到他毛衣上散发出来的肥皂的香味,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有规律的跳动。从程毅鼻子呼出的空气,就那样轻轻穿过她的头发,划过她的脸颊,流进她的血液。

“你再试一下。”程毅站到旁边,丁录根本没注意刚刚程毅是怎样抓起娃娃的,又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不得不放弃。

程毅提着一袋子毛茸玩具把丁录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给你!”程毅递上毛茸玩具,“改天再来看你。”转身消失在丁录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