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这里的日子,一日三餐清淡小菜,偶尔去山上猎一些野味,给我和青竹解解馋,比殇虽然没有仙术,身法却是很好,有时候我也会打趣的逗逗他,他并不像北荒之地的那个比殇,也会很温暖的笑,只是他们俩个眼底全部都是化不开的坚冰,再温暖的笑着,也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寒冷。
青竹这家伙烤野味的手艺很是不错,天色近晚,比殇和我提着抓住的一只山鸡回到竹屋,青竹不一会就将那山鸡烤了起来,我坐在院中的火堆旁,木柴噼啪的响着,山鸡也呲呲的冒着香气,这样宁静的夜晚任谁都希望能就这样长久的享受下去。
比殇从院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坛酒,放在我面前,轻轻打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满脸微笑的睁开眼,发现比殇坐在我旁边,亦是满脸柔情的看着我,我总是害怕他这样的表情,那双眼似乎呼之欲出的想告诉我什么,而他想说的话恰恰是我最需要逃避的。
只呆了不到半月,比殇潜意识中对秕稚的情感,我完全能感受到,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也忘记了什么,除了零星的记忆让他不停的雕刻一些东西,更重要的证据便是他从来不肯叫我秕稚。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他将一只雕花木碗盛了酒递给我,我接了一口饮尽,除了大口喝酒,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掩饰和他近距离接触时候的尴尬,自己似乎很能喝酒,几碗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醉意,而比殇每次在我灌下去一碗的时候仅仅抿一小口,不一会脸就红了,也不知道是被炭火烤久了还是真醉了,他便是这样眯着一双眼沉静的盯着我。
“你酒量真好。”我又一次灌下去一碗,他轻笑了一声,我是真希望自己能赶快喝醉,索性装晕耍酒睡过去,也比面对他要好的多,可这酒似乎有意和我作对,怎么都喝不醉。
“秕稚姐姐,师父酒量也好的,酿酒技术更好。”青竹扯了个山鸡腿递给我,神秘兮兮的看了看他师父,笑的很是诡异的看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觉得我师父喜欢你。”
我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幸亏有鸡腿挡着没被他们发现,我不停的将鸡腿肉塞进嘴里,样子定然很是犯傻,青竹似乎不在意的笑笑去分山鸡肉给师父了,倒是比殇宠溺的笑了笑,并未多言的又给我满了酒,拍了拍我的后背说:“慢点吃。”
我假装嘴中太多的肉,鼓着腮对他笑了笑,低头继续喝酒吃肉。
总觉得我是很多事发生的是非中心,青竹所说的竹林中百年如一日的平静生活却在我在这里停留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为闯进来了一个人。
眼见着那坛酒便被我喝见了底,终于是觉得头有点开始晕了,比殇酿的酒,后劲太强,心中欣喜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向屋里逃去,总算有理由不面对他了,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就扑到在了地上,早知道这样的后劲,方才就该少喝点。
身上好像压了个什么东西,脑袋也被它砸的嗡嗡作响,爬也爬不起来,努力撑了一下,身上的重物似乎被移开了,我眼冒金星的想站起来,眼前却不停发黑,被人拉了一把,倒在了他怀里,抬眼一看,是比殇,管不了那么多,靠着他总被摔倒强,努力看看眼前的那东西,才发现是个一身黑衣的人,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手臂不停留着,脸上也满满的全是血。
“妈呀!”我猛的后退一步,踩了比殇的脚,头顶撞到了他的下巴,他不顾疼痛将我拉在怀里,警惕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人,用让人听了有点害怕的声音问:“你是谁!”
那人颤抖着不肯说话,就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的我很是不舒服,那眼神中似乎带着很多的埋怨,还能看出来一点对我身后比殇的尊崇。
“奶奶的,你当你是神仙啊,从天而降就罢了,还砸我身上,不痛的嘛!”我想我真是喝多了,揉了揉脑袋冲过去对着那人就是一拳,打的他一个趔趄扑到在地上。
比殇揪住我将我拉到他身后,地上那人爬起来瞪了我一眼,看到比殇看他,赶忙低下了头,小声说:“将军原谅,寻到你的气息着急的赶下来,可末将体力不支支撑不住飞行才失去控制掉了下来,让您受惊了。”
“将军?”青竹也躲在我旁边听到那人的话探出个脑袋看着他,奇怪的问了句。
“你认错人了。”和上次对我说的一样,比殇眼睛中有着一份诧异的看着来人,平淡的说。
“末将不会认错!”那人将头狠狠的磕在地上,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声音还是雄浑有力的,“将军是中了鬼族王妃的奸计,暂时被封了记忆,末将寻你许久了!”
“青竹。”听到师父喊他名字,那小徒弟显然很是开心的从他身后蹦出来,看着他师父,“将他扶进屋去,先处理下他身上的伤。”
那男子还准备张口说什么,就见比殇回头看着他,他便立刻闭住了嘴,显然很是敬畏比殇,我仔细看了半天那男子,他脸被血涂满了,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便放弃探究他的来历了。
比殇和青竹将那男子安置到床上,除了他的上衣,就见他浑身上下统统都是冒着血的伤口,大小不一,我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比殇和青竹在忙着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女子多有不便,我便关了门退了出去。
酒完全醒了,揉了揉头坐在门外,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果然回到了过去,既然如此,涯戟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看来不能再这里继续多呆下去了,找个时日与比殇说了,要去找涯戟了,总是要回到自己本该在的位置上才是正确的,想到要离开,想到涯戟,心中两股矛盾的感觉就揪在了一起。
“外面风凉,回去休息吧。”听到身后比殇说话,我腾地站了起来,只要是接触到他自己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总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样惊慌失措。
“比殇…”
我并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他此时在看着我,我低下头扭着自己的衣带,“我在这里叨扰了不少时日了。”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若是还有事做,我便不留你,想去哪告诉我,我送你去便是,一个女子自己出去总是不大方便。”
想说的话都被他堵在嘴里,眼泪已经滑了下来,他便是这样答应了,该高兴他的体谅才对,可是为什么心中竟带着如此的凄凉呢。
“恩。”我没有再多语,点点头进屋去了。
我又能奢求什么呢,奢求他留自己么,秕稚,你面前的这个比殇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你又如何能继续奢求他还爱着你呢,不管你们是不是回到了过去,既然你还记得你对他的那些伤害,他就算失去记忆,有一天记起的时候,不去恨你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比殇和青竹大部分时间都在为那男子疗伤,我也不敢再因为自己想走的事去打扰他,那男子伤势稳定了不少,我便拿了热水打算给他洗洗头,推门进屋的时候比殇和青竹都不在,屋内浓浓的散发着药味,床上的男子平躺着似乎在沉睡。
我将他凌乱的头发披散开在水盆中一点点洗干净,水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男子面色苍白,脸上也有不少小伤疤,但都被处理过,有的地方还长出了鲜嫩的皮肉,将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是将他的发洗干净了,换掉水拿了干布进来打算擦干他的头发,就见他睁着眼睛看着我。
“你醒了。”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舒服,低着头走到他旁边,就听他说:“你打算迷惑他到什么时候?”
迷惑?这可真是好笑的罪名,怎的就说我是在迷惑他了,我停止手下动作,浅笑着看着他,他也被我盯得不好意思,闭上了眼:“你不要妄想了。”
我没有回应,打算听他继续说:“将军心中早就有心仪的女子了。”
若比殇是我心头的一把刀,那此时他的话便是将那把刀在伤口了转了几转,我保持声音的平静,说:“你误会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他所救之人。”
“那便是最好。”他依旧没有睁眼,呼吸平稳,我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情绪,看他的傲慢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怒火,给他梳头的时候狠狠的扯到了他的伤口,他痛的拧了眉,睁开眼看着我,我无辜的回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将军?你兴许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他身上的龙气,我是不可能认错的。”他似乎对我很是不屑,又闭上了眼。
我权当他的傲慢是空气不存在,耐着心继续问:“那你又是谁?”
“他身边的副将,挚景。”
我手中一顿,梳子扯住了他未梳顺的头发,他睁开眼见我表情很是异样,问了句:“你怎么了。”
“你们将军叫什么?”我表情凝在脸上,转眼看着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想问出来确定,就像是不听到不死心一般。
“大胆!”他怒瞪着一双眼看着我,看他那架势若是能活动定是早将我砍翻在地上了:“将军的名讳岂是你有资格知道的!”
我没理会他的情绪,手中机械的梳着他的头发,声音颤抖的继续问:“是不是比殇?”
他听到我的话,表情显然很是震惊,好奇的打量着我,眼中写满了疑惑,继而又迅速变为了警惕:“你是谁?”
“比殇是要去平六界了么。”我看着手里他的头发,自言自语般的问着。
“那是早晚的事!”听他言语中的自豪语气,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端了水盆就打算出去,却被他抓住了胳膊:“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鬼族的奸细!”
我被他抓的生疼,回头望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的说:“鬼族是你们第一个去征讨的,便受此大挫,你怎的就知道他能统一了六界?”
他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口,抓着我的手因为疼痛在不停的抖,“我就知道,你定不是什么善类!”
我甩开他的胳膊,他身体不稳撞在了床边,我走到门边背对着他说:“我是不是善类不重要,比殇不当那天帝,兴许对他更好。”
他应该是被气到了极点,全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再没有说话,我心中荒凉的关门走了出去,满脸清泪,正对上门外拿着草药打算进屋的比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