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若急流,快得不知朝夕,转眼一年匆匆而过。
社长大学毕业把职位交给了副社,副社大四要实习又把职位推给了励志学弟,学弟一句“我不想当”又把职位推给了我,于是,我这个本意是为了演话剧的万年主演便走马上任成了话剧社最大的官——社长。
韩嫣对我成为社长一事颇为不解,某日下午吃着励志学弟给她买KFC全家桶,喝着励志学弟给她买的丝袜奶茶,坐在励志学弟专门给她买的靠背椅上问我:“叶沚,怎么是你当社长,按常理来说该是咱社的米饭班主顾渝当啊?”
我正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异常深奥的问题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踱到我身旁,随后,便听得一阵许久未闻的好听男声响起:“其实我的就是她的,所以她当也是一样的。”
我还未把他这话回味过来,韩嫣便被一口奶茶呛得直咳嗽,四周的人也无一例外的被各种液体呛到咳个不停。
“本来今天打算和你们聚个餐的,但看各位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太好……”顾渝拿过我手里的剧本,略略扫了两眼,随后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我还沉浸在自己终于不辜负党和国家的期望,灌输了顾渝差不多一年时间的关于社会主义底层人民的艰苦事例后终于令他的思想觉悟提高了明白了自己身为资产阶级肩上的担子这件足以令我自豪一辈子的事情上,故而没能觉察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狡诈。
当晚,我们话剧社一行十七人便风风火火地进了凤如楼的一个豪华包厢里。
模样俏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给我们点菜,虽说此时众人肾上腺素分泌得有点多,但总归还是没有丧失理智的,起码还能记得今晚这顿饭是谁由来买单的,于是众人皆默契地把菜单递到了顾渝的面前,顺便捎带一句“客随主便”。
然后,顾渝把菜单递到了本坐在他对面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推搡到他身旁的我手里,我稍稍一愣,看着菜单手足无措,此时我不该是同韩嫣等人交流着如何大宰一笔顾渝的么,怎么有种和顾渝站到同一战线的微妙感觉。
我一丝不动,顾渝也是一丝不动,众蹭吃人士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直至服务员终于挂不住服务界标准笑容冷漠的问我们到底点不点菜后,我方一副暴发户的姿态点了菜单里所有又贵又吃不饱的菜,服务员展颜一笑,拿过我手里的菜单一路笑着走了出去。我觉得在场只我一人看出服务员亲戚来了,因众人皆以一副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但我不愿去解释,做好事不留名是我自小养成的好习惯。
于是最后,我终于是敌不过酒精的能耐昏睡过去,直到次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熟悉得无法再熟悉的熟人时,我这醉意才堪堪消得干净。故而,便出现了如下对话。
“这是哪?”
“我家。”
“我怎么会在你家?”
“昨晚你给我表白然后我同意了最后你提议要来我家滚床单。”
我:“……”
我虽说坚信自己不是个这么随便的人,但醉了以后,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有随便起来不是人这么个设定。
顾渝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我,一双眼仍是空洞,但我也无法解释我是如何做到把这没有眼神的眼神看出是若有所思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没印象?”话毕,我微不可查地瞥了眼被窝,发现原本的丹青色上衣和牛仔裤被换成了套皮卡丘的连体睡衣。
“阿沚,你这意思是不想对我负责了吗?”顾渝这句话刚说完,我突然懂了何谓雷倒,譬如此刻我便是一副口水将咽未咽,眼皮将眨未眨的被雷倒样,随后,顾渝将他那深闺怨妇的被动属性酣畅淋漓地发挥得我是不住地拍手称赞,大叹世界欠他一个奥斯卡。
次日,我便开始了顾渝口中的对他负责的生活。
一大清早,晨曦微露,我便昏昏沉沉地从他家客房里走下楼,昏昏沉沉地准备早餐,昏昏沉沉地看着他秀着上半身的完美身材由二楼下来,中午,便坐着他那辆曾令我无数次嗤之以鼻的玛莎拉蒂到话剧社排演话剧,晚上,夜色正好,十分适合杀人放火,我便蹲在客房门外拿着螺丝和电钻盘算着怎么改装这个锁才能让顾渝撞门都撞不进去,然而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如此,日子便一日日的过了。
顾渝也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毕了业开了间传媒公司,然后把老板这个位置交给我并对外宣称开来给老婆玩,我虽十分不耻他这种恶劣的行径,但经验告诉我,恭敬不如从命才是最好的做法。
成为传媒公司老板这种从无产阶级一下子踏进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令我极难适应,于是韩嫣便以实习为借口一步登天成为了高薪白领的代表人物也就是我的贴身秘书,然而起初我是不知道顾渝究竟给她发多少工资让她可以做到全身上下尽是名牌这种程度,但当我知道后,内心是十分嫉妒的,因为我是没有工资这种东西的,而我为何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皆因顾渝某晚以美色来诱惑我说身为老板是没有工资的,而我心思单纯便信了他的鬼话。
传媒公司建立满一年这个重大日子里,顾渝拿着钱包说要请我去大吃一顿,虽说他每日都在请我吃饭但我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还是跟着他去了。
车开到高速上,他用一口标准普通话缓缓说道:“阿沚,今天天气正好,要不我们去扯个证吧!”然后,我便一脸呆滞地被他拖着去了民政局,一脸呆滞地看他从裤兜里揣出两本户口本,当然其中一本是我的。
“我记得我的户口本是放在我妈那的啊?”我不解地发问。
他边填着表格边应道:“昨天我去探望咱爸咱妈,他们问我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要是后悔记得要知会他们一声。”
他话毕,我突感一口老血郁在胸口不上不下很是难受,这才信了原来果真有憋出内伤这回事,“你别在意,我爸妈眼瞎,一直认定他们女儿也就是我长得其丑无比。”
“我没在意,我只是在想,”他放下笔,眼神终于不再空洞,而是真的深情地望着我,而后,耳畔便萦绕起了一句话:“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先把你娶了再说。”
我看向窗外,今天天气果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