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祈荡开了几名家将刺过来的剑,奔至窗边向下一望。楼下院中早已没了杜学辰的身影,想来之前底下早已有人候着接应了。院外吆喝声马蹄声起,杜学辰一行人已经打马狂奔而去。
屋中的家将已经退出门外散去,朱昆要护着昏睡的赵艾儿,也未能追出去。
卫祈一边朝屋外奔去,一边对朱昆吩咐道:“你守着艾儿。”
“三少!不可!”朱昆急得大吼,想跟着追出去,又丢不下床上的赵艾儿,真是左右为难,大急之下抱起赵艾儿就跟了出去。
卫祈刚上了马,就见朱昆也跟了出来。朱昆二话没说,将赵艾儿缚于自己身后,跟着就上了马。
卫祈也未再说什么,双腿夹紧马肚,打马而去。朱昆一手拉了缰绳跟得有些吃力,又要顾着身后的赵艾儿,但却死心眼地不让卫祈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杜家众人均是骑了马,但一行人毕竟百十人,队伍不小,加之杜学辰的马上也多了一个昏过去的靳羽,所以卫祈没过几时也撵了上来。
杜学辰往后一望,远远看见卫祈的影子,嘴角阴测测地一笑,大声吩咐道:“往益州走。”
此地离幽州与益州交界之处并不算远,杜学辰跟了他们这么久,选在这个镇子动手,也正是看准了压在卫祈身上那道不准出幽云二州的圣旨。
百十余骑在黄昏中的官道上飞驰,马蹄溅起阵阵雪屑。
“驾!”卫祈弓着身子,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身下的马只是普通的马匹,只是凭着他的骑术不错,才能咬住杜学辰一行人不放。若是有驭风在,只怕早就追上去了。
“三少,再往前是益州地界,不能再前行了!”稍远一点是朱昆的马,他见杜家的人往益州方向行进,卫祈又死跟住不放,心里真是急到不行。
“驾!”回答他的却是卫祈更大声的一声吆喝。
朱昆只得狂抽了身下的马几下,一边想拼命赶上卫祈,一遍吼道:“三少!你不能去益州!让我去!我保证追回靳姑娘!”
朱昆见他不理会自己,只是打马狂奔着,心内大骂那个一切的罪魁祸首靳姑娘。
杜学辰出了幽州,也未停下脚步。直到天色越发有些昏暗了,雪林官道上阴影绰绰,扰人视线不清,一行人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卫祈吆喝着身下的马,穿过杜家的队伍,拉住缰绳,将杜家众人拦在了官道上。
杜学辰一行人也止了马,杜学辰语露诚恳道:“卫祈,你又何必多管闲事,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与我为敌。你速速退回去,我保证今日无人看见过你出幽州一事。”
“放下她。”卫祈平复着气喘,看也不看别人,只直直盯着杜学辰和他怀里的靳羽。
杜学辰也不耐这卫祈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大声道:“卫祈,你违抗圣旨,私出幽云二州,该当何罪!”杜学辰自知不能杀他,也并不想与卫家为敌,引他来益州只是以防万一,想阻了他的脚步,若他还敢追出来,自有宫里的旨意去治他。
卫祈不屑地道:“是吗,有谁看到我违抗圣旨了?”
“你当我杜家百人都是瞎子?”杜学辰大怒道,身后的家将也都拉紧了缰绳,随时准备松马杀上去。
“呵呵。”卫祈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林间,有些些的诡异,片刻笑声止,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若都成了死人,可不就是瞎子。”
“卫祈,你未免太狂妄了一些!”杜学辰也狠了神色,“你敢动我,杜家不会放过你!”
“你这人总爱口舌之争,婆妈得很。说了太多也是无用,不如试上一试。我不嫌剑下亡魂多你一个,只要你们都死了,谁能知道我出了幽州,谁又能知道人是我杀的?”卫祈举剑,狂傲地看向众人。
杜学辰眼露恶毒之色,他行走大周做生意,无论哪方势力都会给他杜家面子,而这卫祈竟然敢威胁他!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有他狂傲的资本,杜学辰虽不在京都,也是听人传说过,卫祈的武艺连大皇子都称赞,又得过李太尉的指点,杀了当朝最得宠长公主的驸马,却不知道为何能有三十六世家同为求情!
“今日你非要杀我?”杜学辰冷冷地问。
卫祈摇摇头:“放下她,我不杀你。不过你故意引了我出幽州已是事实,为免他日人多嘴杂,祸及家人,你的家将们,都得死。”
杜家的家将闻此都大怒,已有两个冲动的人松了马缰绳,一左一右朝卫祈冲了过去。卫祈立而不动,见二人近了,才舞剑挥去,挑开二人攻过来的剑,反手一割,二人颈间鲜血汩汩而出,软了身子倒下马去。
朱昆这时才追了上来,在队伍后方抽了剑立定,他背后有还未清醒的赵艾儿,并不敢穿队伍奔卫祈而去。
家将们察觉身后的人,分出一部分人来也与朱昆对峙着。卫祈主仆二人就一前一后将杜家的队伍阻在了官道上。
“这是你引我出幽州的代价。你在做事之前,就该想好要付出的代价。”那边的卫祈并没注意到队伍后方的朱昆,正摇着头对着杜学辰说教。
杜学辰心里对卫祈的武力也大骇,若是对方拼了命要留了自己的命,只怕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他低垂了眼,看似在看着怀里的靳羽,却往身旁的家将递了一个眼色。
他双手举起靳羽,作势要朝卫祈扔去。卫祈被分了心神抬眼看去,身边的家将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朱昆也被堵了在后面。杜学辰立刻收回手,靠家将掩护绕过卫祈,打马狂奔。
卫祈终究只是一个人,几十骑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学辰抱着靳羽而去。他发力挥剑,抵挡着众人的攻势。虽然众人围住了他,但正因为这样,空间也就有限,真正能攻上来的也只有四五个人,一茬接着一茬,卫祈从容应付着,只是一时也攻不出去。
杜学辰带着十几名家将往益州郡城内飞驰,只要遇到人,他就不怕卫祈违旨的的名声不传出去,就算是卫家,也担不起!
隐约间,他听到远处似乎有阵阵马蹄声响。他作了手势,一行人停了步,静静聆听着远处的动静。远处开始露出一些火把的光亮,蜿蜿蜒蜒,隐隐约约还可映着火光见到一些旌旗的模样。
“是军队。”家将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州军。”
杜学辰露出笑容,不管是哪路军队,卫祈,这回你还不死定了!他指挥着家将下马,将靳羽交道家将手中,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那边军队的到来。
片刻,队伍行近,见到道中的杜家人,一名小将骑了马上前,打量了众人一番道:“何人挡道,耽误了军队前行,可知死罪!”
杜学辰早已经看到队伍中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徐”字,当下拱手道:“在下江北总督杜学锋之弟,杜学辰,求见徐总督!”
徐森,北疆总督,北疆五州三十一郡的兵力都归他调动,真真是一方霸主。此刻他听到亲兵的汇报,皱了眉头,道:“杜学锋的弟弟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亲兵低头道:“他只道有大事禀报大人。”
徐森挥手,打马前行:“去看看。”
杜学辰见一个身着盔甲面有长须的中年壮汉骑着马从队伍中缓缓而出,上前施礼道:“杜学辰拜见总督大人。”
徐森下马扶了他的胳膊道:“不必多礼了。”
“杜某多听兄长提起,大周五大总督,数北疆徐总督最是骁勇善战,乃当世豪杰。”杜学辰深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哥哥最喜文人作派,这些话也只能他说得出来。”徐森轻哼一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说罢,什么事?”
杜学辰靠近了徐森,低声道:“京都流放来的卫祈,大人可知?”
卫祈流放至北疆,作为北疆最高长官的徐森哪有不知之理,他瞧了一眼杜学辰,点点头。
杜学辰看了他的神色,继续道:“他违抗旨意,进了益州!”
“你怎么知道?”徐森问道。
杜学辰指了身后道:“那卫祈,就在前方不远处,他扬言要杀了杜某一行人,免得泄露了他违旨之事,杜某的家将正拦了他,才让杜某逃脱,他武力强悍,只怕未几又要追上。多亏遇上了徐总督,才能免遭大难。”说罢向徐森弯腰行了大礼。
徐森眼神几变,微笑道:“确实多亏遇上了我。”
杜学辰闻此言大喜:“谢总督大人救我!”
徐森让杜学辰一行人上马带路,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朝卫祈所在之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