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祈绕了路,回了大殿之上,殿内各人仍在觥筹交错。朝两个哥哥投去无事的眼神,他又施施然地坐下,用了几块他喜欢的糕点。
秦戈微自是会无事的,他算准了禁卫的距离才扔的人,这会儿肯定已经被送回自己宫里了。他再偷偷看了一眼皇帝,却只见皇帝也噙着笑看着他。
皇帝看到卫祈进了殿,只吃了几块糕点,似乎胃口不佳的样子,人也懒懒的,不知道是不是身子还不够康健的原因。早知道就不宣他来了,可是太后与自己都惦记着他,又不能亲去了卫府,问过三公主,也问过太医,都说身体已经大好,却终比不上亲眼见一见的好。他手执酒杯,对着卫祈遥遥一举,看到卫祈受宠若惊地双手端了杯,心情大好。
皇帝唤过贵公公,让他送了些自己面前几样清淡的菜给卫祈,又自顾去安抚老臣了。
卫祈不得不举筷意思了几下,四周各种目光投过来,他心里却是发毛,只盼着宴会早些结束。
内殿里太后早已回宫了,走前嘱咐了静贵妃几句,由韵妃扶着离开了。内眷们见太后离开了,坐了一会儿也各自散了。
韵妃亲手伺候太后盥洗,又为她老人家取了钗环散了发,拿了玉梳一下一下替她梳理发丝。她见太后眉眼带笑,心情不错,屋里也没有别人,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听说,今儿卫祈那孩子也来赴宴了。母后可见到他了?”
“见到了,气色见着可没以前好,到底是伤了身子。”太后叹了口气。
“臣妾啊,自打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孩子是个不得了的。”韵妃拿起一股发丝,细细梳顺了,“文才好,武艺又高,还有一番忠肝义胆,可真真是一个好孩子。”
“嗯。”太后闭了眼睛,懒懒地答了一声。
韵妃见太后没有接话,沉默了半晌,终又开了口:“母后,臣妾想着,过完年微儿也不小了,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属的。卫家……”
“够了!”太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四射,推开了韵妃手上的玉梳,“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念想,敢求了旨意明目张胆地去卫府探病,这会子还来哀家面前说些不着调的!堂堂公主这么作践自己,还顾不顾体统了!小孩子家眼皮子浅,你做母妃的也昏了头了?趁早给哀家收起那些腌臜心思!出去,让徐嬷嬷进来伺候!”
太后的一番话却是有些重了。
韵妃被太后一番呵斥骂得抬不起头来,涨红了脸,听到太后赶人,只得屈膝行礼退了下去,唤了徐嬷嬷进去伺候,然后带了宫人回宫了。
徐嬷嬷替太后梳理完发丝,扶了她躺到榻上,跪在一旁替太后轻轻低揉捏起腿脚来。太后闭着眼睛,心里却是不平静。她早先也觉察到韵妃母女看上了卫祈,于是也故意疏远了一下,减少了召见卫祈的次数。却不知二人还是不曾放弃。
宫里的女人,为争宠,为谋利,自是花样百出,韵妃母女平日里的小心伺候,她也不是没有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来对她们也多有照顾。只是这婚事,实在不可行。微儿那孩子,不是个省心的,若真巴上了卫家,只怕又会多了些纷乱。
说到婚事,太后开始仔细思量起各家大族的晚辈,嫌了那个太过沉闷,又嫌这个不够端庄,漂亮的又不够有贤名,孝贤的又怕如无盐,总觉得找不出能配得上卫祈的女子,思来想去,她只觉得头突突地胀痛,早早地就睡下了。
一路上韵妃还是梗得一阵心疼。她原以为皇帝太后都对卫祈青眼有加,秦戈微又是皇帝长女,唯一受宠的大周公主,按理说,她这么一提二人的亲事,太后理应意动才是。就算是对卫家势力有诸多顾虑,太后也不该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太后这么不顾脸面地一顿好骂,心中也顿觉委屈,拿了丝帕压了压湿润的眼角,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微儿太后的态度。
“咦,这不是韵妃妹妹吗?”德妃带着几个宫人,行到韵妃面前。她梳了飞云髻,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自是风情万种,明媚照人。
“德妃姐姐。”韵妃脸上堆出笑来,“前面宴会可散了?”
“太后一走,皇上又在外殿里,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德妃点点头,想起刚刚传来的消息,竟是让秦戈微这丫头避过了,看着韵妃也极不顺眼,“韵妃妹妹不是在太**里陪着太后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太后娘娘已经安歇了。”韵妃对这德妃有几分忌惮,德妃母族陈氏,也是南方大族,偏偏皇帝就喜她爽快的性子,纵得她在宫里也是眼高于顶飞扬跋扈。
“刚刚出殿,妹妹猜本宫看到谁了?卫家三郎。”德妃自顾自地说着,捂着嘴又笑了,“妹妹可知那卫祈打了魏大夫家的公子?这卫祈啊,也是个多情少年郎,一怒为红颜,连皇上都说他是真性情。”
韵妃思及此事,脸色有些不豫,勉强地笑了笑:“确实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不过本宫看那魏公子也是,做什么要跟卫祈争女人,真真好笑。所以本宫说啊,这人就得安于本分,少了那些痴心妄想才是。人哪,命由天定,寒门小户的怎么跟大族高门比,妹妹你说是不是?”德妃这才捂了口,又笑道,“哎,韵妃妹妹知道本宫向来性子直爽,心里藏不住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妹妹自是知道德妃姐姐心直口快,并无恶意,怎么会在意。”韵妃温柔地一笑,她虽是太后母族之人,却是旁系小户,德妃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她,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一个急急跑来的小宫女打断了。
“韵妃娘娘,韵妃娘娘……”
韵妃认出这是秦戈微的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见她慌慌张张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极为不悦,她今日心中本就有火,哪怕她平时掩饰功夫极佳,此时也顾不得德妃在场,呵斥道:“宫闱之中,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小宫女立马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
德妃媚然一笑,搭了宫人的手:“本宫就不打扰妹妹教训奴才了。”然后转身缓步而去。
韵妃银牙咬碎,沉了气,这才唤了小宫女起来回话。
小宫女抖着身子,低声说:“韵妃娘娘,三公主落水了!”
韵妃一惊,抓住小宫女颤声问:“那三公主现在如何?”
“已经被禁卫救起,太医正守着三公主……”小宫女满脸惊慌。
韵妃丢开她,大步朝秦戈微的宫里走去。
秦戈微裹着被子靠坐在床上,太医已经退下了。被窝里被宫人塞了好几个暖炉,她刚刚泡了热水澡,喝了姜汤,这会儿贴身宫女正在为她擦着头发。贴身宫女在净房被敲晕了,醒过来四处寻她,正好听到禁卫大喊有人落水,这才寻到了自家公主。
“公主,药煎好了。”宫人递上药碗,伺候她慢慢喝下,刚刚喝完,就看到韵妃急匆匆地冲进屋来。
韵妃进屋一把搂住了女儿,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微儿,你可吓死母妃了!”
秦戈微对着母亲一笑:“母妃,微儿没事了。”
“太医怎么说?”韵妃擦了泪,转过身,问的却是身边的宫人。
“三公主刚喝了药,太医说发些汗出来就无事了。”宫人低声回了话。
韵妃挥退了宫人,替秦戈微拢好了被子,道:“怎么一回事?都怪母妃,你中途离席,母妃也没太在意……”
“不关母妃的事。”秦戈微冷哼一声,“人家算计得正好,微儿怎么躲得掉。”她一五一十地把详情告诉了韵妃。
“那卫祈……”韵妃气极了,“他居然敢扔你下水!这样的天气,你若有个好歹……”
“他这么做倒是保全了微儿的声誉。微儿只说是天黑失足落水,也没人再追问。比起微儿小时候受的,这点子算什么。”秦戈叹气笑着摇头。说他冷血,他又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免中孔庆文的陷阱,说他热心,寒冬腊月,把身体酸软无力的她扔进冰冷的湖水,尽管立马就被禁卫救了上来,但是他也太心狠了些。果真对自己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这卫祈,真让人看不透。
“如今重要的倒不是卫祈。”秦戈微皱了皱眉,“重要的是,孔庆文背后站的到底是谁?”
“这宫里有资格斗的,无非也就是那两位而已。”韵妃抚了抚女儿的发丝,“自有了你祯弟,我们母女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戈微沉思不语。
“微儿,母妃今天试着跟太后提了一提。”韵妃斟酌了用词,“太后,似乎不太愿意。”岂止是不愿意,太后的反应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秦戈微冷哼了一声:“他们倒是人人都不想微儿与卫祈结亲,哼,微儿偏偏不让他们如了意!”
“微儿,母妃只怕这事成不了。”韵妃叹气,有了太后挡着,卫祈的心又不在秦戈微身上。
“此事,从长计议。”秦戈微安抚着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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