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从床上跃起的动作是那么轻盈自然,可是寒仍从她因兴奋而突然嫣红起来的脸色下,看出了一抹令人心颤的苍白。
妮娜身着一条纯洁的白色睡裙,长仅及膝,在她轻快跑动的步伐下,轻灵地拍打着她的膝侧,给人一种跃然的灵动感。一双小赤脚“啪啪”轻拍着地板,因为温差的原因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可爱脚印。
脚趾可能是因为骤然接触冰凉的地面,紧紧地蜷在一起,结合先前发现的那一抹苍白,看得寒心中一痛。在她刚跑到身前顿住脚步,小小身形还没站稳的时候,寒就突然伸出双臂,左手搂住膝弯,右手环过腰后,将小家伙拦腰抱起,向着床边走去:“怎么不穿鞋,你个小笨蛋。”
这坏哥哥每次都喜欢搞突然袭击!小妮娜甜蜜地腹诽着,哪还有力气回答哥哥爱怜的嗔怪。刚才寒的手臂碰到哪,妮娜就软到哪,碰腰腰酥了,碰膝膝软了,到最后整个右侧身体都贴上了寒的胸口,更是乖乖不得了,浑身都软绵绵了。
寒也在心中腹诽不已,这小家伙真是爱耍赖得很,每次一碰她,她就赖在自己身上不动了。话说这小妮子身体怎么这么软,柔若无骨,该不是缺钙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小镇子,到哪儿去给她找钙片补钙呢。
寒将妮娜抱到床前,才发现方向不对。门开右角床置左角,枕头对门的传统居室布局,真是害苦了寒这个第一次抱美女的初学者。踌躇了半响是不是要把枕头换个方向后,寒才又咬咬牙,屁颠颠转到床的另一边,笨手笨脚地将小妮娜放下。
寒此时真是尴那个尬呀,虽然晗大美女很懂事,从不在他与人相处时随意打搅,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可是这家伙必定已经在背后笑痛了肚子。
小妮娜仍浑身无力地没能缓过神来,半个身子都滚烫着,尤其是膝弯直接被寒接触到的地方,更是嫣红一片,酥麻不止。小家伙不禁张开了小嘴,鱼儿一般努力呼吸着,那娇俏的樱桃小嘴轻微啜动的模样,简直能把人看得心痒难耐。
可惜寒对上这妹妹时却偏偏莫名其妙地拥有着莫大的定力。这一点晗大美女真的是异常想不明白,要说寒是个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当年,这家伙可没把晗给翻来覆去地折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时小小的晗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天真烂漫的小家伙被他调教得温顺而依恋,当时寒控得可是毫不手软。这家伙典型就一萝莉控,只是不知怎么在妮娜面前就转性了,难道是前段时间被我打击得太惨,心里有阴影了?晗既奇怪这家伙的假正经,又对他异乎寻常的不解风情颇有些欣喜的感觉,真是的,他对妮娜不解风情我开心个啥?
两个人一个精神体各怀心事,一时屋内竟安静下来。其实寒和妮娜都有很多话想说,妮娜是浑身无力说不出来,一心体会着巨大的甜蜜和刺激,暂时还回不过神来。寒却是着实担心着妮娜的身体,现在却没法交流,抓耳挠腮的颇有些焦虑不安。
寒心神不宁间发现妮娜还赤着一双小脚,怕她受凉,于是又从床边找来袜子。这才刚笨手笨脚地将袜子穿好,回头一看,小家伙却骤然间脸色更红,呼吸更急促了。这下寒就算再蠢笨也明白过来,只要自己再动手动脚,恐怕一晚上妮娜也缓不过劲来。
寒终于明智地找来一根椅子,在床头边坐下,不再动手动脚,只是安静地守着她。小妮娜于星眸半闭间发现坏哥哥静静地守在床头,这两天来一直调皮躲避的睡意竟汹涌袭来,一浪浪地将小家伙淹没。然后便如同泡在了温暖的海水里,让人心安。
妮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清冷的月光从露台洒落下来,在寒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掩盖了他口水横流的丑样,在妮娜半幻半实的感觉中,竟在光影迷蒙间隐约露出个高大全的形象,小家伙一时竟看得痴了。片刻后寒也醒来,却没有立即说话,两人都默契地静静享受了片刻这难得的时光。
对寒来说,自己即将要说的和要听的,恐怕都会相当沉重,这片刻的余暇,真的不忍心打破。而对妮娜来说,这却是难得的二人世界,如此温馨甜蜜,如此安心满足,如果可以不说话,那她宁愿就这样一直不说话。
“你玛丽姐姐……”寒终于打破了沉默,缓慢而艰难地组织着措辞。
妮娜却已经在床头坐了起来,拉过一个抱枕环在胸前,轻轻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她一直是如此的乖巧温驯,过往每一次都会安静而仔细地听寒把他的想法和要求讲完,然后才认真地答应,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断哥哥的说话,但却打断得如此善解人意。
在寒讶异的神情中,妮娜轻轻地呢喃道:“前两天姐姐在梦中来告诉我了,她让我一定要等着你。”
这一句话乍看起来相当普通,寒却一反在妮娜面前迟钝木然的常态,敏锐地从话里听出了相当不寻常的味道。为什么说“一定要等着你”,是因为很可能已经等不到了吗?再结合她一见面就说出的“我一直在等你”,这种话哪是平时忸怩腼腆的妮娜能够说得出来,寒越想越是心惊。
在各种新奇的幻力域能力强大横行的年代,托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问题在于,妮娜并非能力者,玛丽也不是幻力域。妮娜朦胧的语音中,却传达着明确的语义,甚至寒还隐隐感到一种清晰的触感,这证明妮娜所经历的,很可能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被动潜意识体验,而是一种真实存在过的精神交流。
对幻力域强者以外的人来说,只有一种时刻才可能与其他离体的灵魂真正建立清晰的交流,那就是在生命垂危的迷离时。针对灵魂和死亡的研究早已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人在垂危的迷离时精神会通过一段光之通道,在里面可以见到很多人,重历很多事。在这个时候,普通人也能达至纯精神状态,从而建立一些离奇的灵魂交流。
如果真是这样,那妮娜很可能已经在梦中出现过生命垂危的状况!她自己也许还并不清楚,但已有模糊的预感,或者她早已明白,只是不愿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寒的身体忍不住一阵阵地发冷,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肉里,尽力避免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
妮娜的天生基因疾病他是清楚的,到了十二岁以后,随时可能恶化。不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先送她回保留区医院,自己的两百万身家要是还不够,那就再去他十趟八趟贝洛古森林好了,十趟不够二十趟,不就是手术费吗,豁出命去又算是多大个事情。
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这很可能已经不是钱的问题,甚至也不再是时间的问题。
之后的交谈,妮娜从呢喃的状态清醒过来,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告诉他比利哥哥其实也很搞笑的,艾玛姐姐也不是那么冷冷淡淡的模样,告诉他自己还梦见了特纳哥哥,告诉他塞勒姆的一间酒吧门口卖一种很奇特的红松鼠,告诉他这里的床很暖很软,让她想到了豌豆公主,告诉他有你在妮娜很安心……
然而所有这些,寒都并没有听进去,他仿佛与妮娜交换过来一般,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直到妮娜善解人意地发现了他的恍惚,一双小手主动推着他,逼他赶快去休息,寒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房间中退出来。
比利和艾玛都静静地坐在厅中,早就在等着他。
“看出来了?”比利见到寒走出,坐直了身体。
寒木然地点点头,比利也不再等他开口,自顾说道:“妮娜的具体病症我们不清楚,但是类似的天生基因疾病我们在外闯荡时见得多了,她现在的气色和状况,正是基因开始不稳的征兆,很难讲什么时候会最终发作。”
寒此时已经稍微清醒了些,听了此话,知道比利还并不清楚妮娜已经出现过垂危的状况。这种梦中的迷离最是危险,你即便随时守护在她身边,她也可能在睡梦中毫无征兆地离去,你根本无法提前发觉。
这时一直沉默的艾玛突然道:“这种情况不能赌运气,必须立即进行手术。全身基因稳定手术在1498号保留区的军医院也完全没有把握,唯一可能的地方,是兰姆公司。虽然只是很小的可能性,但他们在这片地区毕竟拥有最发达的生物医疗技术。不过……”
“兰姆吗?”寒轻轻但却坚决地打断了艾玛的“不过”,“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