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爆发吧,生命
36324400000025

第25章 唱大戏贺容南四死 村长说法教育张家

张家人认为庄容南三次被判了死刑就不会再有翻案的机会了,这回他是必死无疑了。只要庄容南一死,这个案子就尘埃落定了,那后面的民事赔偿就会自然跟进。哼,到那个时候,你庄家多年做生意赚的钱不乖乖地给我们张家还能给谁呢?你庄家人再不情愿能拧过法律吗?在张家老大的心里,似乎已经看到了庄容南被法警押上了刑场,只等那枪声一响,庄容南就会像个木桩似地倒在地上。接着法官又宣布赔偿金额,啊,有几大摞呢!都是硬邦邦的钞票啊!

他正是在这种心理支配下,当听到潘素云说庄容南三审依然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激动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于是就买来许多的鞭炮想大放一场,好像只有那炮声才能释放出他心中的激动!爆竹燃放后的那些鲜红的纸屑就像红红的张张钞票似地铺了一地!同时他还要用热烈的响声告诉庄容北,你再上诉也无用,你弟弟庄容南是死定了!他更想告诉青柳村的人,在这件事上张家是绝对的赢家,谁再同情庄家甚至帮着他们说话都不顶用!张家的老头子虽然死了,但张家的后人还活着,活着的张家人就得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否则那就不是张家的子孙!

有个词叫得意忘形,是说浅薄的人稍微得志就兴奋地控制不住自己。当张家老大几次听得父亲对他说:“庄容北不断上诉,这个事弄不好就会有变化,但是只要庄容南一死,万事就一锤定音了,接下来法院就会让庄家赔人命,这可是两条人命的价钱啊,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一旦赔偿了,就你二婶,一个孤寡老婆子能活多久?她两腿一蹬,庄家给的赔偿还有她现在的家当,还不都是你们的?到了那个时候,咱青柳村还有谁家能与你们相比?”

正是有他老父亲这样的言传身教,他才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老父亲是因为什么送的命!而张老铁呢,内心深处的贪占欲望不仅葬送了自己的老命,还把自己的后人往邪路上引导,真是……唉,现在的张家老大几乎完全继承了他老子的衣钵,心里只惦记着庄家的财产,别的什么都不再想了。

一个人想一件事,如果想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就会不择手段,然后就开始周密地计划,想象着天下的事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可是,这样的人却忘记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而且还相互关联,又怎能按照人的意志行走?张家人放炮原本只是为了自己心中一时的痛快,却不曾想到炮声引会来了乡亲们围观后又使潘素云瞬间变成了声讨的对象,甚至连多年前梅盛林的强奸案也翻腾了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向大家说个清楚,这样一来这个死了男人和儿子的可怜女人又变得有些可憎。想到这里,张家人就恨得牙根痒痒。

“哼,再看看那些人,他妈的,个个都是些墙头草,哪边风硬就往哪边倒!这一切,哦,都是那个没有被臭水淹死的曹严华出现以后变了的,对,就是她!这一点要让二婶明白,省得被她日后抱怨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还让她丢人。”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对二婶说了之后,只见她抹了抹眼泪咬着牙说:“曹严华啊,你这个该死的,从此我与你一刀两断永无交情!”停了片刻,她好像对自己又像是对侄子说:“就说那个蔡广田么,你摊上了那么大的事情,咋就没有把这个曹严华弄死呢?还给她留下半个命!就是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害祸不但把你弄了进去,现在还把我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后还让我咋样在村上活人?”

“二婶,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没看见那个梅老师当着众人也是泪流满面……”

“你这个半脑子,你懂个屁!那是人家在扇我的脸!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动手罢了,泪流满面?那是想让大家知道,看他梅盛林多么大度,多么通情达理,多么有包容心!面对害了自己多年的潘素云都能原谅,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让我说,不管他梅盛林怎样想怎样说,反正强奸犯这个黑锅也背了多年。所以,二婶,咱现在还是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对于咱们来说目前最大的事就是要对付庄容北的上诉!万一她上诉成功了,那我二叔和根根不就白死了?”

“唉,人家要上诉咱也拦不住啊!再说了,咱就是因为她上诉,也把他们的家给毁了,人也被气死了。尽管这样,咱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你爸死了,死前和你们几个也蹲过局子,眼下咱还能怎样?不过,让我看,他庄容南现在三审都是死刑,就是她庄容北闹到了最高法院,那最高法院就不听听下面法院的意见会来个刀下留人?”

“万一真是那样,咱的一切努力不都打了水漂吗?”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现在你说咋办?过去你爸在的时候还有个人商量,可是他……”

“不要担心,还有我,还有我儿子!咱就这样和他们庄家子子孙孙斗下去,不信斗不倒他庄家!”

“嗬,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血性的,只要你愿意这么斗,我就抹下这张老脸带着你继续冲锋陷阵,非把他庄容南弄死,而且还要让他们给我赔偿!”

“哎,二婶,如果庄家真的赔了钱,你打算怎么办?”张家老大笑眯眯地盯着潘素云问。

“这个嘛,我也考虑过。不过,你现在问这个话是不是有点太早?人家杀你二叔和弟弟的事还没有落实,又怎么会给你赔偿呢?”

“哎呀二婶,我说的是万一或者说假如,你该咋办?”

“到时候再说!现在你二叔和根根已经变成了灰,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就是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要把这个事弄到底!如果庄家真的赔了钱,我要给你的话你敢要吗?”

“那有啥不敢的?那是我二叔和弟弟用命换来的,我是他们的亲人……”

“可是他们稀里糊涂的死了,咱就是想不追究了,公安和法院恐怕也不会答应,现在也只好听他们的了。万一能给赔点的话,看见了只能让我更伤心!”

“不用伤心,那是咱张家的人命钱!如果你看着伤心,那你就不要看,全都给我不是……”

“都给了你,你能花得下去?”

“不不不,我只是替你保管,替你保管。万一你有个头疼脑热要用钱的话,也能帮个急嘛,你说是不是?”

“话是没错,能不能得到还是后说呢!晚上脱了鞋明早还能不能穿得上谁都没把握!”

“为啥,你脚肿了?要不趁你现在还好着就提前给你买双大号的鞋先放着,万一哪天你需要的时候我们来不及。”

“你呀,真是个半脑子!我真到了穿不上鞋的时候,那就是找你二叔和根根去了!”

“哎呀呀,好我的二婶哩,你现在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庄容南还活着,他们该给咱的赔偿还没有到手,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能去找我二叔和根根!等把该要的弄到手,你再去找他们也不迟!”

“呸!八字还没见一撇呢你到算计上了,还想把我弄死独吞!你比你爸还厉害。如果你把这些心思都用在对付庄家上,替你二叔和弟弟报了仇,替我出了这口气,以后庄家哪怕赔根针我都给你!”

“此话当真?”

“决不食言!不过,你想得到这么一大笔赔偿,从今往后你就得听我的,有啥事得和我商量,不要蛮干白干,不能再让外人抓住把柄。咱们做事既不能让人笑话也不能再被送进去了,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能再像你爸一样了!”

“好,我记下了,往后一切都你听你的!”

就在这二人商量着对策的时候,,潘素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律师打来的,说是案子由高院发回重审又到了省院,而省院还是维持了原判,这已经是四判死刑了。潘素云听完之后,透过窗户久久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她觉得天阴得越来越重,灰蒙蒙的云像凝固了似的,天空似乎没有一点风,她的心情似乎也愈发沉重了,这突然来的消息是福还是祸,她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自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几年过去了,这个事不知道在她心里翻腾过多少遍。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进入了深思阶段。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忽然间自己的两个亲人都没了,心中的痛和愤懑实在难以言表!恨,只恨上天不公,只恨自己的命苦!但后来公家的人插手了,弄了个庄容南出来,说是他用老鼠药毒死了自己的两位亲人,这种说法也使自己内心的煎熬稍微减轻了一点,但万万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变化和发展越来越复杂。庄容南一次又一次地被判处死刑,庄容北也一次又一次地上诉,弄了这么多年,还闹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现在庄容南已经被四判死刑了,他就是再冤枉也无用了,谁让他赶上了呢?

可是反过来再想想,庄容南啊,你也别怪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是我潘素云的本意啊!我的男人和儿子死了这是事实,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把你卷进来呀!当年我一心想嫁给你而你的父母不同意,就为这事我也没有想致你于死地呀!现在你一次次地被判处死刑,这更是我不曾想到的!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你家大门上的鼠药是怎么回事,我男人和儿子的胃里又怎么会有老鼠药呢?但是人家公家人说有就有,公家人怎么弄,我又能怎么样呢?

这回你又被判了死刑,大概这就是你的命吧。你也不要怪我,不是我潘素云非要把你弄死,而是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我就是有心想说几句心里话但眼下也都不敢再说了,因为从底下到上边来来回回弄了这么多年,都是公家人在弄,我能说什么?只好任由他们去弄,反正两个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又这么难过,真是生不如死啊!

看到二婶接了个电话就愣愣的不吭声,侄子问道:“二婶,电话里说啥了?你为啥光看天不说话,难道庄容南被无罪释放了?”

听到侄子的问话,潘素云猛然间从恍惚中惊醒,她一转身又恢复了常态。冷笑着说:“庄容南怕是这辈子也回不到咱们村上了!”

“你说啥?他被枪毙了还是得重病死了?”侄子惊讶地张着大嘴。

“都不是,是这个案子弄到最高法院又被驳回重审,现在重审的结果还是维持原判!”

“那就是说,庄容南已经是四审四判死刑了,看来他真是死定了!老天爷呀,杀我二叔和弟弟的凶手四判都是死刑,这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让她庄容北再去上诉!”

“唉,可惜呀可惜,实在是可惜可怜呐!”

“二婶,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什么还唉声叹气地说可怜可惜的,谁可怜可惜呀?”

“我叹气是因为假如庄容南真死了,他的死又和咱张家有关,这往后咱两家就会世代为仇,永远无法消解!可惜呢,一个是你二叔和你弟弟,你二叔还不到五十岁,你弟弟还是个娃娃,都正在年龄忽然间就没有了,真是可惜呀!庄容南比你二叔还要小一点,也正值壮年,谁曾想他却染上了人命官司,性命朝不保夕!可怜呢,是说你二叔和你弟弟走后,留下我一人孤孤单单整日以泪洗面,万一容南死了,他的妻子儿女不也一样吗?”

“二婶,你到底是咋了,忽然间又变得这么善良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唉,你还年轻,没经历过痛彻心扉的事情,给你说你也不懂。不过,叹归叹,怜归怜,在外界咱对庄家可是寸步没让,咱不能既伤人又丢脸!”

“对,这才像我的亲二婶嘛!二婶,你说现在咱咋办,我都听你的!”

“好,那你就先准备一点钱,请台大戏在村上唱他三天,等把这料玉米收后卖了钱我就给你。”

“唱戏?为啥要唱戏?”

“唱戏……唱戏就是让全村人都知道庄容南已经四判死刑了,谁在上诉也改变不了他必死的结果!另外呢,庄容南是眼看着要死的人了,咱唱台大戏权当是给他送行,让他知道咱张家人的心有多大,有多善良,不像他们庄家人给人投毒害人性命!”

“哎呀呀,二婶呀,你这软刀子杀人,不流血也能把人锯死!太妙了,太妙了!”

“不要说了,快去办吧。如果有人问,你就说给你爸过三周年呢!”

“知道了,我就去!”张家老大说完出门骑上摩托走了。

几天之后,白天一场晚上一场的大戏真的就在青柳村村口搭台上演了,来看戏的人络绎不绝,真是热闹非凡。白天在熙熙攘攘看戏的人群中,有一位戴着墨镜的大个子青年也来到台下,他就是舒贝明。

自从那日他以舒贝明同胞之兄舒贝亮的身份与青柳村村长赵正民分手之后,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梅欣梅香俩孩子天天在揪着他的心扯着他的肺。他一方面告诫自己要远离那个地方,远离江童一家让自己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就永远死去,让江童一家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自从知道了俩孩子是自己的以后,他再想远离时,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无法抬起。他知道自己与孩子的血肉是连在一起的,两条腿灌的不是铅,而是被俩孩子一人抱着一条,这又怎么能迈得动呢?于是就想,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走呢?就是为了俩孩子也不能说走就走,让一个与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永远这样管着。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的第二次生命是大山里的父母用大爱给的,这种大爱又在这位梅老师的身上体现了,可该是自己应尽的责任为什么老让别人来代替呢?或许,这也是老天没要了自己的命的另一个原因吧,那就是要自己来照顾这一双儿女。如果这样,假如自己还不尽人父之责,岂不再遭天谴?那么,怎样做才会既不影响江童现在的生活又能使自己照顾上儿女呢?舒贝明就是在这种心里纠结中来到了青柳村,可是到了之后,又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唱大戏,只是跟着感觉走进了看戏的人群中。

青柳村学校因为今天接到上级要来检查的通知,梅盛林为了不使俩孩子影响到检查,就把他们也带来看戏。在戏场还有许多卖小吃的,孩子们看到有个卖棉花糖的就跑了过去,梅盛林随其后也追了上去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一个。俩小家伙拿着大大的棉花糖边走边吃,梅香一不留神摔倒了,棉花糖也被扔出去了老远,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嗨,小姑娘,来,叔叔扶你起来,带你再去买好不好?”说话的就是那个戴墨镜的大个子,他把梅香扶起来拍打着她身上的土。

“来来来,梅香,让爸爸看看摔伤了没有?”梅盛林也赶上前来说道。

“手手疼!棉花糖没了。”梅香张开手说。

“噢,把手手摔疼了是不是?来,爸爸给你揉揉,一会儿就不疼了。”梅盛林说着迎上了从那个男人身边跑过来的女儿。

“爸爸,叔叔!”梅香指着那个高个子男人说。

梅盛林接着俩孩子说:“谢谢啊,你也来看戏?”

“是的,这俩孩子都是你的?真可爱!”

“是的,你是哪个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探亲路过这里的,看到搭台了唱戏就顺便过来看看。这是一对龙凤胎?”

“是啊,走,爸爸再给你买一个!”

“梅香,你要我的吗?”梅欣把自己的棉花糖舔了一口问。

“不要,爸爸会给我另买的。爸爸,走,再去买!”

“别别别,让我来给孩子买!看到孩子这么可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这个男人就来到了卖棉花糖的跟前又买了两个给了孩子。

“谢谢,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那你的孩子不在身边吗?”

“是啊,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所以一看见这俩孩子就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他们!你有这俩孩子天天陪在身边,一定很幸福吧?”

“要说孩子给大人的欢乐虽然比大人付出的少,但这也是很令人高兴的。因为孩子总会给人带来惊喜和希望,让人的生活很充实。”梅盛林说着又把梅欣鼻子上粘的棉花糖给擦了擦。梅香一看说:“爸爸吃,爸爸咬一口!”

“爸爸不吃,你吃吧。”

“不嘛,爸爸吃一口嘛!”梅香硬是仰着头把手中的棉花糖举得高高的。

“爸爸吃我的,吃我的,我有两个呢!”梅欣也把糖举起来说。

看到这样,高个男人一阵激动蹲下问:“给不给叔叔吃呢?”

“叔叔戴的黑眼镜,我看不见你的眼睛,你能不能把眼镜摘下来呢?”

“我摘下眼镜给不给我吃呢?”

“你摘下眼镜我就给你吃!好,你张大嘴使劲咬!”梅欣将自己的糖递给大个子男人。

“叔叔吃我的,我的大!”梅香也把自己的递给这个人。

“真乖,叔叔不吃!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高个男人抱起了梅香问。

“我不告诉你!妈妈说不让我和哥哥给陌生人说我们叫梅香和梅欣!”梅香说着就挣扎着要下来。

“呵呵呵,你妈妈真这么说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叫梅香,他叫梅欣。”

“你怎么知道的?是谁给你说我叫梅香,哥哥叫梅欣的?”

“是你呀!我刚才给你买棉花糖,你就告诉了我呀!”

“可你是陌生人,你就是知道了我们的名字,我们也不认识你!”梅欣把妹妹一拉说道。

“你们已经吃了我买的棉花糖,我还是陌生人吗?”

“如果你不是陌生人,那我们为什么没见过你呢?爸爸,你和妈妈认识这位叔叔吗?”

“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妈妈认识不认识,我想你妈妈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

“你们大人都不认识,我们小孩当然更不认识了。爸爸,你说是不是啊?”

“你不认识我是因为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远得你们都看不见,当然咱们互相就不认识了!”高个子男人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男孩竟这样机智聪明,不禁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那你今天给我和妹妹买了棉花糖,以后你还会来吗?”

“会的,今天我认识了你、你的妹妹和你的爸爸,真令我高兴,以后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小朋友再见!”高个子男人说着转身慢慢离去,可是他心里是多么地不想离开啊!

在他们说话间,张家老大看见村长来了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立刻迎上前招呼道:“村长,你咋有空过来看戏?”

“我再没空也得来呀,你这戏台子都搭在了家门口,南来的北往的都来看,我敢不来么?”

“村长言重了,我搭台子唱戏只是想给我二叔过个三周年,再就是想丰富一下咱们村的文化生活嘛。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了,咱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比以前好了许多。人嘛,不能整天光低着头干活,有机会也该抬起头来看看大戏凑个热闹。村长,你说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是你这个事闹得咋给人的感觉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哎呀,村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咋就没听明白呢?”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拿着明白装糊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根本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而是另有意思!”

“看你村长说的,只要出钱,谁请唱戏的人家都会来!我花钱请大家白看戏,就是图个高兴,还能有啥意思呢?”

“高兴?你最近遇上啥高兴事了说来听听,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哎呀,好村长哩,啥事都瞒不过你!其实我请大戏连唱三天,也是苦中作乐呢!这并不是我的意思,真正出钱的主家是我二婶潘素云!她说庄容南已经四审都被判了死刑,想必这回他是死定了,庄容北就是再上诉也不顶用了,所以才让我,让我请这台大戏……”张家老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就说么,就凭你家的情况咋会有闲钱请大戏给村上的人看,真是……唉!”

“村长,那你说咋办?这台子也搭上了,戏也开唱了,总不能让人家现在就停下不唱了吧?”

“让不让人家唱,那是你们张家和戏团的事,作为村长我只是想说,关于你们两家的官司,从最初的基层法院到现在的最高法院,虽说容南眼下又被判了死刑,期间已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庄容南也经历了八次审判十次开庭,连这次算上已经是四次被判处死刑了,但他依然还活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是为什么,一次次被判死刑,但他还活着,其中的原因我的确是不明白。如果让我猜的话是不是他们上面有人?村长,是不是这样?”

“我说你呀,咋不长个脑子想一想?如果庄家上面有人,庄容南还能被关这么多年?”

“如果这样,为啥他死不了?难道说这家伙的命硬,没人敢抢毙他?”

“你又说笑话了,人的脑壳再硬能硬过枪子吗?谁的命硬,能硬过法律吗?不管是谁,只要敢做违法乱纪的事,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既然法律这么硬,那咋不枪毙庄容南这个投毒杀人犯呢?”

“你说到这个具体问题,我就不能不说你几句了。当年你爸在世的时候,在这个事情上,你老听你爸的,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又听你二婶的。我说你呀,也是快到中年的人了,咋不动动脑筋好好想一想?”

“你让我想啥呢?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二婶,死的人又是我亲亲的二叔和侄子,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听他们的为死去的人讨个公道,这能说得过去吗?”

“为无辜逝去的亲人讨个公道这个没有错,人都一样,谁家死了人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尤其是这种一次突然就走了两个亲人,放给谁谁都一样一下子接受不了,即使再接受不了,可这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了,人死不能复活,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为死去的人饱受煎熬,你觉得这样好吗?”

“村长说得也有道理,可是这庄容南不死这个疙瘩就无法解开!”

“庄容南最终能不能死,那得由法律说了算!你们再怎么折腾,又有多大意义呢?”

“他四次都被判了死刑,难道不是法律判的吗?为什么至今他还活着?”

“这正是法律的严肃性和对人的生命的重视!”

“他能不能死是对人的生命的重视,那我二叔和侄子就白死了吗?他们就活该无辜的被庄容南用老鼠药毒死吗?对这两条人命的死亡,法律的严肃性和对人生命的重视又去了哪里?”

“这就是你理解上的偏差,如果法院说你家的两条人命该死,还用得上七八次地审理这个案子吗?还用得上四判庄容南死刑吗?”

“可是眼下他虽然已经四次被判了死刑但还活着,这又该怎样解释呢?”

“你总算说到了这件事的点子上了,我虽然不是法官,也不是律师,更不是研究法律的,但我从电视新闻和报纸上看到,现在咱国家的司法也在深度改革,国家的审判逐渐从过去的‘疑罪从有、疑罪从拖’转向‘疑罪从无’等。根据报纸上说,有的案件多次开庭,疑犯多次被判死刑,也多次被撤销原判,最高法院也多次批准案件延期审理,而这样的案件往往会引起多方人士关注。”

“照你这么说,我们两家这个案子是不是也是这样,要不怎么会拖这么长的时间?”

“具体到你们这个案子我就不知道了,我说的只是我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有关法律在改革方面的一些信息。从这些信息中可以看到国家的司法改革会越来越好,而且是越来越重视人的生命,把人命官司中的每个疑点都要搞清楚,要让被告原告都接受,绝不会一判就执行。”

“这样说来,就是把庄容南再判十回死刑,只要他不承认自己投毒就还是死不了?”

“他不承认自己投毒杀人也得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投毒杀人!你再不承认,没有证据能证明也是不行的。”

“如果从这点上说,法律对我们还是公平的。如果把庄容南一枪毙,那就更公平了。”

“法律对谁都是公平的,不只是对你们。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的坏人,也绝不会无故冤枉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这就是法律的基本原则。”

“那当然了,他庄容南投毒杀人,现在虽然还没有被枪毙,但也没有把他放出来,就这把他惩罚的也够呛!”

“你现在知道了这些,就应该按照法院说的去做,再不要做这些伤人伤财又与法律不合拍的事了。你是个年轻人,要多看看和法律有关的书,了解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识,再不要像你爸那样去毁人家的房屋砸人家的东西了。这样做对庄家不好对你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不去砸人家的东西,庄容南他爸或许就不会死;如果我们不去毁人家的房屋,我和我爸还有我儿子就不会被公安局抓去坐牢;如果那个晚上我爸不再坚持去挖庄家的墙根,或许他老人家就不会被墙埋死!唉,所有这一切都做了,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现在想来又是何苦呢?”

“你说你爸是被倒下来的墙捂死的?”村长惊讶地有追问了一句。

“唉,本来这件事也只有我和我二婶知道,现在一不留神说了出来,这一说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自从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我们张家先失去了我二叔和根根,后来我爸也走了。我们为这件事不仅死了三个人,还有人坐过牢。细细想来,本来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坐牢和我爸的离世都是不该发生的,可是怎么就……唉!”

“那是因为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你家已经伤了三个人,还有人坐过牢,庄家也伤了两个人,而且家也没有了,庄容南时刻都面临着被执行死刑,你们两家谁也没得到好处,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

“真是这样的,可是我二婶她……”

“你二婶现在孤苦伶仃,想着自己的亲人走了心里难过人都能理解,但不能老拿着自己的痛苦去干一些不该干的事,或者让你们替她用极端的方式做一些不合适的事情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就拿你现在请的这台大戏来说,来来往往的人看了戏就看了,他们看完戏屁股一拍走人了事,那么这请大戏的钱是有谁会给你出呢还是会有人给你披红挂彩呢?谁还会说你张家老大仗义,为丰富农村文化生活而自掏腰包请村民们看大戏呢?不会有的。你就是这样做了你二婶的怨气真就出了吗?就算是她的怨气暂时出了,能挡得住人家庄容北继续上诉吗?人家为什么要上诉?说明不管判庄容南多少次死刑,人家都不服!我敢说,就是庄容南真的被枪毙了,庄容北照样还会上诉!”

“公安上已经认定是庄容南投的毒,她不服上诉又有啥用呢?”

“公安上是认定了,可是庄容南为什么要给你二婶家投毒,这毒又是怎样投的,毒是从哪儿来的?他既然是个投毒的,为什么会把毒抹到自己家的大门上,是想告诉别人这毒是自己投的吗?世上有这样蠢的投毒者吗?再说了,你二叔和根根是不是真的就是被老鼠药毒死的?假如真是这样,那么他俩是怎样把老鼠药吃进嘴里的,当时他们究竟吃了啥东西?”

“哎呀,没看出来,村长你应该当警察!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法院四次判庄容南死刑而没有执行,也明白了庄容北为什么一直在上诉,这些问题没有弄清楚法院当然不能贸然的枪毙庄容南了,枪一响人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对呀,你总算开窍了,总算我的一番话说给了一个明白人!”

“村长,那我,我让这场戏演完,明后两天的就不演了,我二婶卖玉米的钱我也不要了。往后我二婶再让我干这些出格的事我也不干了,她不要脸我和我儿子还要脸呢!”

“你也不要这样说,你二婶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怪可怜,你明白了我说的话,以后不但不能再替她干这些出格的事,还要给她讲讲这些道理,让她明白后从悲痛中慢慢走出来。你是她的亲人应该多关心她,咱村上也会关心她,没有人会看着她不管。”

“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会照你说的办,让我二婶好好生活。”

“噢,对了,咱村上已经给你二婶申请了最低生活保障金,这样对她以后的生活多少也有点帮助,你们的负担也不至于太重。”

“真是太好了,谢谢村长,谢谢村长!”

“不用谢我,这是国家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