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镇只有一家药店,位于桃源镇的街口,老板姓木,桃源镇的乡民都叫他木老头。木老头原先是一位猎户,后来有一次打猎时不小心被猎物咬伤了大腿,便静心下来开了一家药店。这老头有个爱好就是养猎犬,以前打猎的时候是,现在虽说不打猎了,但是闲暇之余还是养了几只猎犬来消磨时光。
木老头坐在柜台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探起头眯着眼睛望了大街一眼,正准备起身关门打烊,这时,忽然,一个人影窜了进来,老头一愣,借着昏黄的灯光发现来人是个少年。
“这么晚了有事么?”木老头望着来人问道。
来的正是卓远,他嗯了一声,道:“我想抓几副烫伤的药。”
木老头哦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道:“这烫伤的药还是有的,别的药就没了,刚才‘醉风楼’里的姚姑娘来过一次,几乎把药全给买光了,这丫头,不知道买这么多药干什么用。唉,明天又的到龙州城去一趟了。”
木老头一边碎碎念叨,一边弯下腰来给卓远抓药。
卓远听到木老头的话,起先不以为意,随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老伯你说刚才谁来过?”
木老头抬起头来,望着卓远一脸急切的神情,有些纳闷的道:“‘醉风楼’里的姚凤仙姚姑娘啊,唉,这些姑娘虽说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到我这里来抓药,可是,这次却是奇了怪了,竟然要那么多药,而且,看样子,似乎是谁受伤了,全是疗伤的药。”
卓远心思电转,受伤了,抓药,忽然,心下一颤,似乎想到了一件令自己后怕的事来,全身冒出了一阵冷汗,过来半晌,眼睛里奇光一闪,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的下水来!
他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对着还在忙碌找药的木老头淡淡的道:“老伯,药抓好了便放在门口,我等下自己过来取。”说完,将药钱丢在柜台上,在木老头诧异的眼光下转身走了出去。
卓远走的很慢,慢的都能听到他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时,整个大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几片落叶在空中飞舞。月光下,那个衣着单薄的少年缓缓的朝着“醉风楼”走去,那投在地面上的身影被拉的细长。
整个空气中,慢慢的凝聚了一股难言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
“醉风楼”门前,站着两个守门的大汉。其中一个守在左边的大汉,总是不断的转头四顾,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似乎会有事发生。
“唉,你说,今天会不会有事发生?”左边那个大汉问着旁边的同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那旁边的汉子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看你是几天没玩娘们儿了,心闹的慌!”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大汉没有理同伴的取笑,犹豫了片刻,终于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你说今天那事会不会出事?”
“有个屁事!再说,天塌下来有黄老板顶着,你怕啥?”
“不是,我总觉得,唉。”
“哼,王老四,好说咱们曾经也是杀人越货的汉子,怎么,今天只是帮忙教训了下一个婊子便怕成这样?不至于吧?”
“唉,也许吧,其实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哟,王老四,我没听错吧,可怜?哼,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心吧,你干的黑心事可一点都不比我少!”
那叫王老四的大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于迟迟的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这时,漆黑的夜色下,一位面无表情的少年正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一愣,正想出声询问,可是在看清来人的面目时,不由的怔住了!
少年走到王老四的跟前,盯着他惊慌的眼睛,道:“你们刚才说的教训的那个婊子是谁?”
王老四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不敢跟少年对视,急忙低下头去,道:“是小蝶姑娘。”
少年轻轻的哦了一声,跟着道:“她现在在哪里?”
王老四犹豫片刻,小声的道:“好像是在姚小姐那里。”
“带我去。”
少年这时转过头,却是对着旁边另一位大汉说道。
那位大汉一愣,支支吾吾的道:“这,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少年不再说话,跟着,骤风突起,那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腹部传来一股大力,犹如被巨石击中一般,身子凌空飞起,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撞到身后的门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那大汉口吐鲜血,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少年瞧着那倒地不起的大汉,淡淡的道:“这下合规矩了吧。”说完,转头盯着王老四,道:“带我去,饶你一命。”
王老四浑身打了寒碜,不敢再说,连忙转头朝着里面走了去,路过那位同伴的尸体旁时,也没敢瞧上一眼。
少年跟在王老四的身后穿过大厅,穿过长廊,穿过后院,终于来到了“醉风楼”里那些姑娘们的居住的场所。这场所有一个好听的雅名,叫“漱芳斋”。
说也奇怪,平常这个时候,无论是前楼大厅还是后院,都是人来人往,而今天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王老四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处,停了下来,少年紧跟着走了上去,对着旁边的王老四说道:“在门口守着,等我出来。”
王老四重重的点了点头,少年瞧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推门而入。
房间不算大,装扮也很简单,前厅里只放了一张桌子,一盏屏风,墙上挂着几把乐曲,除此,别无它物。整个房间里飘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少年掀开挂在前厅的帘子,进入厢房内。
一张粉红色的纱窗大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少女,旁边坐着一位面容婉约的女子。那女子瞧见少年后,先是露出吃惊的神色,过后便冷哼一声,道:“你来作什么,你害的她还不够惨么?”
少年一语不发的走到床前,跪下身子,瞧着那脸色已成死灰色的少女,凄然道:“小蝶,你,你怎么样?”
那躺在床上的少女听见喊声,慢慢的睁开眼开,瞧见跟前的少年时,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丝笑容,气游若丝的说道:“你来了,很好,我心愿已了。”说完,闭上了眼睛,想来这句话已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少年跪在床前,良久,站起身来,对着旁边冷着脸的女子道:“我知道你恨我,我自己也恨自己。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把她害成这副模样,可是那王吉?”
那女子一双水灵的眸子盯着少年瞧了半晌,最后,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问,说到底,都是这孩子命苦。”
少年黯然道:“怪只怪我太天真了,早知道就应该杀了他!”说到这里,语气骤然变冷。那旁边的女子冷笑数声,道:“杀?你杀的完么?再说,那王吉只是一个未成气候的武夫而已,你当真认为黄大牙就只有他一个打手么?你如果这么想,那才是愚蠢至极!”
少年忽然抬起头来,道:“我该怎么办?”
女子沉默片刻,道:“还能怎么办,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就当你从没来过这里。如果真想替她出头,那么等你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来吧。”
少年默然不语,转头瞧了床上少女一眼,突然截然道:“不行,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她找一个公道,即使搭上我的小命,也在所不惜!”
女子痴痴的望着那一脸倔强的少年,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