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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战城南 (10)

陈肃不使兵器,他以一双肉掌攻向王典,掌力雄浑;而王典使的是一柄单刀,依稀是梅花刀的招数。眼见丁澈尚且被这王典和戈宣二人挤出出阵名单,陈肃不敢大意,一上手便使出自己拿手的六龙掌法,在大明心法催动下,掌力覆盖了周围一丈之地。

这梅花刀在当时流传极广,从头到尾一套刀法共计三十六招。军中兵士几乎个个会使梅花刀,寻常百姓也有不少把它当作晨练项目,颇有强身健体功效。王典使出的梅花刀招式平凡无奇,只有四招反复使用,分别是“踏雪寻梅”,“暗香”,“月下望梅”,“迎风花开”,却每一招又有些似是而非。比方说,“踏雪寻梅”是梅花刀的第九招,要旨在一个“轻”字,讲究的是步法灵动,出刀飘忽,用刀尖扎人。原是以伤人为目的,不求一刀取人性命。王典使出的“踏雪寻梅”,步法倒是灵动,可出刀轨迹分明,势大力沉,变“扎”为“穿刺”,若一刀加身,必定是一个透明窟窿。再比方说,“迎风花开”是梅花刀的第三十二招,要旨在一个“开”字,讲究的是气势酣畅,淋漓尽致,用刀刃撩人。这是一记杀招,战场之上,多有兵士用这招将敌人开膛破肚。王典使出的“迎风花开”却是虎头蛇尾,气劲凝而不发,似乎另有后着。陈肃的六龙掌法使得二十余招,精微之处尽显。王典始终以这普普通通,似是而非的四招梅花刀应敌,却不落下风。

陈肃越斗越奇,以他的内力,即便不使任何厉害招数也能轻易击杀一般武林高手,可现下他将内力使出八成,王典似乎没有受到压制,单刀上蕴含的内力足以和大明心法抗衡。而且王典使出的梅花刀虽只有四招,竟是自成体系,一遍遍的循环使出,一气呵成,圆转自如。按理这般简单的重复,应该很容易被人找到破绽——何况他重复使用的是市井小民也烂熟于心的梅花刀?怪就怪在王典招式虽普通,出招之势却和传统的梅花刀大相庭径,而且每一次使出时还总有些细微的差别,让陈肃总是找不到机会施展杀手。

“捷叔,这个王典的刀法好生奇怪。”凝神看得一阵,雷聪不禁出声道。

“哦?怪在哪里?”捷叔道。

“这看上去明明是梅花刀,却又不完全一样。”雷聪皱眉道,“雷神峰下的梨花小镇,早晚都有大妈大婶练习梅花刀。用这样寻常的刀法,怎能敌得过灰日天君?”

“何止梨花小镇。”捷叔轻笑道,“阿聪你少在江湖上走动,自是不知这梅花刀流传之广。逾岚府、江阴府、泰安府……乃至京城之中,每日晨昏两次,总有百姓自发到较场中练习梅花刀,声势浩大,引人侧目。你看这王典的梅花刀使得如何?”

“他只用四招,却抵挡住了灰日天君凌厉的六龙掌法。”

“他这四招和梨花镇上那些大妈大婶使出的梅花刀相比怎样?”

“表面上看上去更简单一些,可每一招似乎都蕴有后着。”雷聪答道。

“说得不错。”捷叔鼓励道,“你看他这‘暗香’,本是虚招,熟知梅花刀的人完全可以不作理会。按这思路,陈肃完全可以和身扑上,用掌力印在他身上。可他这已经是第六次用这招‘暗香’了,为何陈肃从不抓住机会?”

雷聪仔细看去,只见陈肃使出一招“羲和在御”,是六龙掌法中的守式。他一掌护住全身,一掌以掌力逼开斜斜划过来的单刀,对王典胸前门户洞开视若无睹。

“若此刻和陈肃交手的是梨花镇上的任何一个大婶——哪怕两人内力相若——陈肃也早在二十招前便取了她性命。梅花刀对上六龙掌法,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捷叔道,“王典使出的这四招,只不过具有梅花刀之形,其中精髓,连我也看不透。若和他交手的是我,只怕也不敢贸然进攻,只能稳扎稳打,静观其变。”

“真想不到,黑甲军中一个百夫长竟有如此之能。”雷聪赞道。

又是二十余招斗过,四招梅花刀的诸般变化,来龙去脉在陈肃眼前逐渐清晰。“技止于此耳。”陈肃心道,当下却隐忍不发。再过得十招,他轻啸一声,掌法突变,双掌如穿花蝴蝶,上下飞舞,掌力吞吐不定,此乃六龙掌法中一记攻守兼备的妙招“回风鼓旗”。王典仍是以四招梅花刀交替应对,“暗香”使得一半,立转“月下望梅”,竟然又将陈肃封了回去。陈肃早有计较,左手使“青螭搏虎”,右手使“行云布雨”,俱是刚猛的进攻招数。王典以“踏雪寻梅”接上,脚下不进反退,让陈肃的掌力落不到实处。

“要的就是你退。”陈肃眼中寒光一闪,掌力突收,本来锋芒毕露的大明心法也即刻收敛。他身形一顿,旋即双掌齐出。

“应龙筑河。”捷叔喃喃道。

雷聪还未来得及问这“应龙筑河”是什么,却见王典手中单刀突然朝陈肃射出,而他双掌紧跟着推出。众人只听得场中“嘭”一声闷响,王典不动,陈肃身形一晃。那单刀从陈肃肩头擦过,他一声闷哼,鲜血从口角和肩头汩汩而出,显然不仅受了外伤,掌力比拼也吃了亏。王典一击得手,向后掠开数丈,负手而立。

“第一局,叶将军获胜。”校场上每个人都听到雷漪清亮的声音。

“王将军好手段。”陈肃苦笑道。

“承让。”王典拱拱手,退了下去。

“陈天君,得罪了。”叶轻寒向着陈肃拱了拱手。

“技不如人而已。”陈肃淡淡道。他内伤并不重,自行退回天阳正教诸人所在之处,与另三人低声说起话来。

“捷叔,陈肃怎会突然落败?”雷聪奇道。

“陈肃上当了,那个王典可不只会四招不伦不类的梅花刀。”捷叔怔怔的看着王典道。“这个百夫长相当不简单。应龙筑河,六龙掌法第十七式,大明心法练到第八重以上才能驾驭。陈肃精进至此,竟然还是在掌力上输给了他。”他微微一顿,又道:“那单刀脱手而出,虽出人意料,以陈肃的武功,却不应躲闪不过。我疑心是王典的掌力有古怪,让陈肃无法避开。叶轻寒旗下的黑甲军,当真是藏龙卧虎。”

另一头,小粟终于醒来,犹自睡眼惺忪,望望四周,看到母亲就在身边,自己仍在丁澈背上,周围是神情冷峻的黑衣甲士,前面另有一些神情不善的陌生人,顿时有些紧张,怯生生问道:“娘,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