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投射在浅黄色的墙壁上,李青坐起身走到窗前,微微拨开一条缝儿向楼下看去,她的车稳稳的停在下面,银白色的车身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洗手间传来马桶的抽水的声因,李青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回身重新躺在床上假寐。欧阳建从洗手间出来,李青的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李青睁着眼睛想道:“沉不住气了吧,哼!”
她翻了个身,把手枕在耳边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要出去吗?”
欧阳建似乎愣了一下:“我出去买包烟。”
李青翻身坐起,从床头柜里边取出一盒烟抛在床上道:“这有一盒,你先抽吧,今天中秋,中午去我妈家,晚上再去你妈家,说得过去吧?省的你妈老抱怨你跟丈母娘亲。”
欧阳建迟疑了一下,丢下手里的裤子颓丧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捞起那盒烟便抽出一根点燃吸起来。
欧阳建人虽然不地道,但还比较有涵养,他知道李青注重养生,所以一般情况下绝不在卧室里抽,今天看他这个样子,李青心知这个人看来有点急了。
他越急,李青越高兴,倒要看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招。所以对于欧阳建在卧室抽烟这件事李青打算不与计较,她淡淡说道:“咱们这小区有三十年了吧,当初搬进来的时候还是全市最好的小区,现在你看看,基础设施落后、老旧不说,盗贼频出,连个监控都不装,前天三楼一家被人偷了,据说贼是从窗户爬进去的,你说这贼怎么爬上去的呢?也不怕摔死。”
平常李青并不是一个愿意闲聊的人,这个时候说这些,欧阳建有点摸不着头脑,再加上已经两天没联系上田甜了,他心里着急,不说田甜怀着孩子呢,就算没有孩子,还有他的身家呢,为了转移财产,他把相当一部分家底儿放在了田甜那里,万一起了贪念,带着他的家底儿跑了,他上哪里去找?所以这个时候的欧阳建哪里有心思和李青话家常,他只好顺着李青的话道:“是啊,这贼是怎么爬进去的呢?”
李青见欧阳建心不在焉,她要再加一把火,“现在咱家也有点钱了,我想着要不换个地方住,你说怎么样?”
乍一听欧阳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有了点小钱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个事情,毕竟买这栋房子的时候完全李青做主,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里,可是找李青商量的时候,李青一口拒绝了,现在主动提起要换个住的地儿,还是在两人婚姻摇摇欲坠的时候,这一举措颇怎么说都有点耐人寻味,是有意拉拢,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到这里欧阳建决定以退为进,先稳住李青,反正他手头的事儿这一两天就完了,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至于说买就买,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行啊,都听你的,你有没有看好的?”
李青难得一见的轻轻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红润,欧阳建突然有些看得痴了,还是在刚结婚的时候李青常常对他这样笑,在后来的生活中不知怎么的,这样的笑容竟然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欧阳建有片刻陷入到了往日的回忆中,眼神悠远迷茫,李青的声音飘飘荡荡钻进他的耳朵里:“我看市中心的蓝山小区不错,买个120平的,也就两百多万,你说呢?”
欧阳建一顿,刚才的一点思绪立刻被惊得荡然无存,他刚刚带着田甜在蓝山小区花200万买了一套,难道被她发现了?欧阳建不敢想,如果自己的行为被李青发觉了,李青动起真格儿的,少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离婚大战,李青最恨的就是欺骗,他不想弄得尽人皆知,原本想着转移财产后,再演一场戏,让李青以为他的公司周转不灵,身负外债面临倒闭,那么到时候再来点苦肉计,依照李青冷漠的个性,说不准就随了他,到时候就算她知道了事实真相,手里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欧阳建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李青已经站起身,看着愣愣的欧阳建说道:“你要是觉得贵,那完了再看吧。”
李青和欧阳建吃完晚饭从婆婆家出来,驾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欧阳建的手机传来“滴滴”的信息提醒,今天是中秋,各种祝福短信相继涌入,一般情况欧阳建只是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这一个似乎不同寻常,心事重重的欧阳建看了半天却并不说话,李青都要怀疑是田甜的短信了,但是这一刻,没有谁比她更确信,田甜是不可能与谁进行联系的,莫说现在,就算以前欧阳建为了不被她抓到把柄,在家的时候他们一直用放在洗手间水箱的那部手机联系,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他们的一切行动和一切秘密都被人洞悉,却还在煞有介事的上演着悲情戏码,李青都要笑死了。
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欧阳建忽然说道:“那个……公司出了点儿事儿,我要去一趟,呆会儿到家我就不上去了。”
“嗯,”李青细细寻思着,看来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那个短信大概只是另一个祝福短信,欧阳建不过是找一个单独行动的借口罢了,他会提前发现吗?李青并不担心,现在的局已经做好了,虽然她很想看看他惊讶、悲愤甚至是沉痛的表情,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恐怕无缘得见,可惜了。
“公司出什么事儿了?”李青继续逗弄的问道。
欧阳建忽然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我公司的事情你懂吗?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公司周转不灵,就快倒闭了吗?还问什么问?”
李青一声不吭,心里却在冷笑,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演戏,既然爱演那就继续演下去。
欧阳建这段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出现了崩溃的前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如果让李青察觉到什么,岂不是功亏一篑?于是他长长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道:“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段时间公司日子不好过,你得理解我。”
李青心里冷笑,心说我很理解,面上却冷冷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没有下一次。”这才是李青一贯的作风,她要憋着,好好在一旁看好戏,而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作为一个尽职的演员,她也要好好演好这个小配角儿。
李青下车后,欧阳建开足马力朝着田甜租住的小区驶去,他心急如焚,懊悔不迭,怎么就听了田甜的枕边风,把近一半家当交给田甜保管了呢,他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简直鬼迷了心窍,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与李青做了二十年夫妻又怎么样,怎么能相信一个年轻女子的话呢?他欧阳建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有点钱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有这点身家在那儿摆着,那么鲜嫩的小姑娘怎么肯跟他,还想着为他生儿育女,他是个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他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还会那么天真?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田甜打掉孩子,带着他的家当跟着别的男人私奔的各种场景,而他忙乎了半辈子,却让别人坐享其成,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找人拼命,他的脸在夜色中涨得通红,突然有一丝后悔,跟李青半辈子都过来了,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不也很好吗,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生了另起炉灶的念头,他想起来了,还是田甜,如果不是田甜背着他去找李青,他怎么会生了离婚的心呢?不离婚就不会想着转移财产,不转移财产就不会把家当交给田甜保管。他想他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来到田甜居住的长安花园小区,昏黄的路灯下静悄悄的,欧阳建停好车,疾步上到11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他的心往下一沉,明显的田甜不在这里,他匆匆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看了看,一排排整齐的名牌裙装静静挂在衣柜里,他的心稍微好受点,这说明田甜很有可能只是出去见朋友了,如果真跑了的话,衣服不会留下,他知道田甜多么喜欢这些贵的乍舌的所谓国际名牌。
欧阳建翻箱倒柜开始寻找他交给田甜的银行卡、房产证、各种证券、票据等家当,整个房间都被翻遍了连影子都没见着,欧阳建颓废的滑坐在地上,他内心里充满深深的懊悔。
口干舌燥的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顺便看看冰箱里的食材,好推断一下田甜什么时候携款潜逃的,出乎意料的,冰箱里除了放在玻璃碗中的一堆红红的肉之外,别无他物,这让欧阳建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凉之感,他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