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楠闭上眼睛心想:“完了!”一只手本能的护着腹部,另一只手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维持平衡,幸好有床挡了一下,她慢慢滑坐在地下,没有摔得太难看,可是她还是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不安的躁动起来。
或许是她此刻恐惧的心情影响了他吧,丘楠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姑姑不是故意的,宝宝不要害怕。”
幸好刘一乐没有继续做出让人难以接受的举动,她只是重新回到凳子上继续盯着那个本子,丘楠知道她以后不能独自来看她了。
刘一乐病情初期,或者说被发现的初期出现过暴力,因为韩红缨阻止她出去而将她用刀子扎伤,可是经过治疗,刘一乐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暴力倾向了,所以刘一禅才敢让她一个人先过来。现在这一幕如果让刘一禅看到,恐怕不妙,正在丘楠胡思乱想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回程车上,刘一禅显得更加忧心忡忡。丘楠安慰道:“你别想太多,我和宝宝都没事,乐乐她……乐了她不是故意的,也怪我,不该离太近,其实我刚进去的时候,她还叫我嫂子,跟我打招呼了呢。”
刘一禅和李青谈完,一进病房就看见丘楠坐在地上,他当时真吓了一跳,见丘楠真的没什么这颗心才放下,可是立刻又想起李青的话,“刘一乐得的是妄想症,时常出现幻听、幻觉,这些你们都知道,本来经过两年的治疗,再加上药物控制,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可是最近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出现了暴力倾向,你们要多来看看,给她一些亲情的温暖,不然发展下去后果真的不好说。”乐乐这样,刘一禅怎么高兴得起来。
送走刘一禅夫妻,李青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上车,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很早李青就知道刘一禅是病患刘一乐的家属,但是直到最近她才听说原来刘一禅还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老婆也在一个系统工作,这可真是太巧了。
李青四十多岁,一米七的高个儿,略显消瘦,可能长期在室内的原因,肤色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相貌总体上还过得去。只是那一身属于精神病院医生特有的气质,让人不由得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镜片后边的目光相当“渗透”,仔细看,有点儿说不出的瘆人。
刘一乐在李青手里已经医治两年了,不过是她无数个病患中的一个,以前并不觉得这个病患有什么特殊,如今看来,她若不上点心还真说不过去了。很多精神病人发病都有遗传因素,刘家并没有精神病史,对于刘一乐她得好好研究研究。
就在李青陷入沉思中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遍一遍响着,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名字——欧晓健,李青不用看也知道是欧晓健打来的,昨晚两人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今天她不想跟他说话。
李青按掉手机,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抬手摘下眼镜捏了捏发紧的眉头,昨晚一夜没睡的她闭上了困顿的双眼。
欧晓健低垂着脑袋搓了搓手,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坦白,大不了分一半财产出去,然后离婚,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他抬头看着脸色平静的女医生,把心一横,沙哑着喉咙说道:“我知道她找过你了,事实就是这样,现在她怀孕了,想跟我结婚。”
女医生平稳的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那你的意思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欧晓健依然低着头,“我当然不想离婚了,但是现在不是我说了算,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女医生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真是个狡猾的男人,但她还是平静的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欧晓健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很难出口的话,一旦出口也不过如此,女医生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她这样的反应也正常,女医生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她一向情感淡漠,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基本上精神病院就是她的全部,两人又没有孩子,这桩婚姻似乎简单得多,离不离双方似乎都能接受。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李青从睡梦中惊醒,她在梦中重现了与丈夫欧晓健昨晚的谈话,即使在梦中,这个出轨男都那么狡猾和无耻,但对于与他生活了二十年的李青来说,再狡猾的狐狸都斗不过好猎手。
护士小白推门进来,她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李医生,刚才窗口心理咨询公司把电话打到了医院总机,正好我接听的,他们说有事儿找您,但是打不通您手机,请您尽快给他们回个电话。”
李青站起身说了声谢谢,小白转身离去,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果然有窗口心理咨询公司打来的两个电话,她赶紧回拨了过去。
刘一禅将丘楠送回家,一个电话过来,刘一禅要赶回局里,最近局里要成立心理分析小组,请了位大神级的人物过来主持工作,他作为刑警队的头儿怎么着也要出面应酬一下。丘楠因为胎相不稳,已经请假在家保胎了,但是生完孩子上班之后很有可能会被调到心理分析小组去,对于老婆未来的顶头上司,他可不敢怠慢,因此刘一禅护送丘楠到家门口后,就匆匆忙忙下楼了。
刘一禅赶回局里,快步跑上楼轻轻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接替刘德山新上任的公安局长叶洪明亲自开了门,拉住刘一禅的手臂将他请进门,哈哈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刘一禅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坐在对面沙发上,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皮衣显得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第一眼刘一禅就断定这个人必定不好相处。
皮衣男子对于刘一禅的到来似乎不以为意,他手上夹着一支烟,弹了弹烟灰深深吸了一口,毫无起身的打算,叶洪明略微有些尴尬,赶紧招呼刘一禅坐下并向黑衣男子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刘队长,刑警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队长,年轻有为啊!”说完见皮衣男子没什么反应,于是干笑两声又向刘一禅说道:“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千辛万苦才聘请来的心理学高材生程墨程警官,不,应该是程组长,你们以后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大家各自发挥所长,共同努力,好不好?”
程墨敷衍的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刘一禅微微一愣,虽然他从不以别人口中的“年轻有为”为荣,毕竟他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多半是他老子的功劳,但是当面给他难堪的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原本要好好讨好老婆未来上司的想法一瞬间在心里烟消云散,老子怎么说也是多年刑警,风里来雨里去,没白天没黑夜,你个死读书读死书的,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就这么目中无人?
刘一禅压制住心中的不快,就算再有钢骨,也要给叶洪明几分面子,在官场这么多年,这点道行还是有的,况且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于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以后还请程组长多多指教。”
程墨将手中的香烟拧息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掉在膝盖上的烟灰:“指教不敢当,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高材生,应市里领导要求来给你们做顾问,有案子的时候提点意见或建议,你们听也好不听也好,我无所谓,说是成立心理分析小组,其实我是光杆儿司令,”说着指了指刘一禅,“你老婆不会为我工作,你不用急着跟我打好关系,另外,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组长不组长的我听不惯。”
一席话说得刘一禅一惊,似乎自己心里所想无一遗漏的暴露在了别人面前,脸上的尴尬神情稍纵即逝,不由自主的和叶洪明对望一眼,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直白这么……讨厌的人。
程墨停了几秒又道:“我这个人直来直去,不搞你们官场那一套,太虚,你们不用喜欢我也不用应酬我,今天我来就是认认门儿,现在就得走了,有案子给我打电话!”
刘一禅和叶洪明站起身,程墨也不撩他们,自顾自出门下楼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