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顾殿很是绅士地要帮她刷卡付账,被她拒绝了。现在的他们,还不算真正在一起,实在没那个权力让他请客。
顾殿也不过皱了皱眉头,便不再坚持。柯若雪是个典型的南方人,只爱吃大米,面食之类的坚决沾都不沾,而且还是一个超级重口味的人,无辣不欢。
而两人口味的差别,却从这一顿饭看了出来,顾殿是大米和面食都无所谓,但是却不怎么吃辣,看着柯若雪碗里仿佛从辣椒水里拿出来的茄子,顾殿打了个冷颤。
“今天早上,对不起啊,昨天弄得太晚了,所以……”两个人一开始都安静地吃饭,不曾言语。
顾殿吃饭的时候,也确实不怎么喜欢说话,而柯若雪却受不了这种安静的环境,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一开口就是说这些不高兴的事,连她都有些尴尬不已。
“没事,吃饭吧!”也是他没有提前打招呼,怨不得她。
“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后天便要外出实习了,虽说他们两个人现在算不得情侣关系,但是情理上也要跟他说一声。
“先吃饭吧!”正好他也有事要说,但是现在这个气氛,实在不适合说这个,只得吃完饭再说。
“哦~好吧!”柯若雪只得闭嘴,低头吃自己的饭。
好吧,吃饭的时候说话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改!
“若雪,”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柯若雪抬头看见小古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
“嗯?你也来吃饭啊?”柯若雪不看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看向她身后端着盘子的程丞。
“嗯。”程丞点了点头,然后在他们不远处找了个座位坐下,安静地吃饭。
然而小古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看向对面也是低头吃饭的顾殿,戳了戳她,坏笑道:“不介绍一下啊?”
这时顾殿也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平静无波,可是柯若雪却觉得有些咄咄逼人,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想都不想地应道:“一个大一的学弟而已,有什么好介绍的?因为院里有些事情需要商量,所以才坐在一起,你脑子里一天到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她觉得,或者心里自卑地认为,顾殿不希望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所以选择了隐瞒。
那一瞬间,顾殿的眸光仿佛漆黑了许多,可是仔细再看过去,却只看见他低头吃饭的样子。
小古觉得无趣,撇了撇嘴,走向程丞的对面坐下吃饭。
柯若雪筷子用力地戳了几下饭菜,只觉得索然无味。
“你若吃不下,就放下筷子吧,不要糟蹋饭菜了。”听见她用力发泄心中抑郁的声音,顾殿眼皮也不抬,淡声说道。
“我后天要出去实习了。”柯若雪放下筷子,拿纸擦了擦嘴,说道。
“实习?实习不是大四才会有的吗?”顾殿唇色有些苍白,脸色并不是很好。
“哦,不是那样的。”柯若雪解释道:“只是因为有几门专业课需要实习一周,这个你知道的吧!今年暑假的时候,你们大一的也会去西递实习写生。而我们大三有两门专业课要实习,理论上就是两周,外业一周,内业一周,因为内业是在学校里,外业在外面,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不在学校。”
顾殿蹙眉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那你们会去哪里?”
“杭州,苏州和上海。”柯若雪说道:“明天会有一个班会,具体事情那时候会说明。”
“好。”顾殿点了点头,应道。
听见他一个“好”便不再言语,柯若雪不得不说道:“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顾殿一愣,垂眸想了想,说道:“注意安全!”他能说什么,他可以说什么。
本以为两个人之间,不过他迈出那一步,便可以了。可是,刚刚,就在刚才,他发现彼此之间的距离居然那么远。
两届,真的,不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啊!
“顾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不过吃饭的时间,怎么就说话这么冷淡了?
“学姐,”顾殿有些无奈,放下筷子,眸光微动,叹声道:“我们去情人坡坐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跟小古和程丞告别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情人坡方向走去,却没看到身后程丞疑惑的表情。
所谓的情人坡,就是学校的大型塑胶操场观看台旁边的一处山坡,因那山坡上有一巨大的石头,上面写着“爱满天下”,慢慢的,就被人唤作情人坡,而这里也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
两人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下,中午的操场难得地安静,没什么人,也方便两个人谈话不被打扰。
“学姐考研吗?”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顾殿,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却清晰异常。
柯若雪瞳孔一缩,咬唇道:“嗯。”
“那,学姐想去大城市吗?”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学校虽说不差,但是也绝对不是顶好的,然而有一点却十分尴尬,他们的学校是在山里,偏僻,不发达,但凡是为了自己未来考虑的人,都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这里。
“想。”柯若雪只觉得自己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遇到他之前的现实问题,一切不过是,遇到他之前的。
“那么,”顾殿侧首看向她,唇角微扬,润声说道:“祝学姐,考研顺利。”
“阿殿,你不能这样……”不能对她这么残忍,不能刚刚给她希望,有让她绝望,不可以明明知道她的喜欢,却残忍地剥夺,不可以。
“学姐,你看见操场对面那条道路了吗?”那条道路与情人坡之间不只是距离的远近了,它们之间有着两米多高的钢丝网,围绕着操场的绿色的钢网。
顾殿眯眼看着那边偶尔来往的同学,低声说道:“我一直在那一头奔跑前进,而学姐你,一直坐在这里,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哪里会有可能啊?
他不是情种,他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相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理智得可怕,他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想谈一段不负责任的恋爱,他觉得恋爱跟结婚一样,都是需要认真对待,那都是一辈子的事情。
父母之间的爱情,或者让人悲伤,但是对他来说,却足够让他清醒了。
外公外婆无法接受父亲的出生,即便已经有了他,即便母亲努力了那么久却依然没有什么作用,最后决定私奔的两人,却死在了私奔的飞机上,留下了他一个人,不负责任的留下了他。
柯若雪只觉得心疼得无法呼吸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痛苦的味道,心口像被针刺一样,她双手抱住膝盖,脑袋深埋其中,半响没有应声。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也知道自己对她是有那么一些好感,但是那是不对的,他相信自己可以把那些情感扼杀在摇篮里,可是那毕竟不是现在,现在的他,怎么可能对她做到视而不见?
“学姐,这条路,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到底有多难走,我们都止步好不好?”伸出的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可是却在半路停止了,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不干脆?
柯若雪闭着眼睛,轻颤着睫毛,然后缓缓抬起了头,努力忍住,可是眼角还是划下了一滴泪,连忙拭去,眼睛并不看向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让她,不希望她拖累他,他不愿意自己的未来太辛苦,不想自己的爱情太纠结。
爱情一直都是两个人的事情,曾经她以为她爱得多一点也没有关系,没有那个必要计较这些,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他拒绝她的爱,他不愿意要那么虐心的爱情,她给的爱情。
“学姐……”那滴眼泪明明已经被抹去,可是顾殿却觉得那滴眼泪滴进了他的心里,腐蚀着他的血肉,疼痛蔓延开来。
柯若雪站起身,看着表情呆愣的顾殿,垂眸快声说道:“我走了,下午还有事。”她不想跟他待在一处,只怕又要流泪,也太丢自尊了一些。
是上次那个叫姚云的学妹吗?同在学生会,同是大一年级,,俊男靓女,好不般配啊!
顾殿修长的手指捂在心口,事实上那里的疼痛已经减轻,可是那种疼痛却仿佛还在继续,他似乎还能听见它的声音。
流血的,流泪的,交缠着,撕扯着。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没有死,你放过我,我要去找他。”
“你帮帮我,没有我的话,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样?求你,让我去找他好不好?我是真的,好爱他,你知不知道?”
“求你了,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只剩下你了……”
……
看不清楚的女人的脸,绝望的哀求,滂沱的大雨,漫天的红色,酒肉香弥漫着,香烛火光跳动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漫天的哀伤,听着女人的话,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回答,简单而痛苦。
我也,很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