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梓言粗糙而又温暖的手指在我背上抚过，一丝清凉深入我的皮肤，我感到不那么痛了。
“这药有去疤功效。”
去疤？我背上的状况是不是很惨？
“师兄，不要娶西戎公主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转过身，竟忘了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肚兜。
“你……”殷梓言迟疑了一下，为我拉上薄衫，“瑄儿，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只要你不娶西戎公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哪怕你现在要了我！”
“别胡闹！好好养伤，别再胡思乱想。”殷梓言起身，向外走去。
我该感到羞耻吗？我只知道我把一颗写满热情的心交出去后，那人却鄙视的将它掷在了地上。
我握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我感受不到痛，我只知道很凉，彻骨的凉。
我的骄傲，我的自尊，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心空空的。
也许我对于他而言不再是陌生人，但只是师妹而已。
我冰凉的手指触及左肩的疤痕，它已淡了，若不是仔细感受，我几乎忘了它的存在，那是一年前为殷梓言留下的。当日，左幽为我取来消疤水，我却固执的不肯用，只因想留下有关他的印记。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
左幽推门而入。
“小姐，殷相吩咐我为你上药。”
我不动声地任左幽柔滑的手拂过他曾经碰触过的部位。
“殷相说，一个月后他将带龙将军去西戎迎娶若纤公主，还说小姐安心养伤，不必同去。”
他是怕我扰了他为人驸马的美梦吗？我不会那么傻去大闹婚礼，然后让西戎国的人将我乱棍打死。
我足足在房里呆了二十天，左幽告诉我背上的伤疤已全好了，光洁如昔。
我沉默以对，俨然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左幽的眼神透着不安，她说这样安静的人不像是万俟瑄。
“幽幽。”
“小姐。”
“你帮我把信交给师兄。”我不敢再见他，只好托左幽代我呈上辞呈。
“是。”
一个时辰后，左幽终于回来了。我不解，殷梓言的住处难道离我这里很远吗？竟需她花费一个时辰？
“小姐，殷相请您到花园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愿面对的还是来了，我终究做不成鸵鸟。
我换了身衣服，让左幽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涂了些脂粉，然后独自向花园走去。
入府二十天，我却并未在府中走动，只好凭着左右的口头传授摸索前行。左幽说，殷相只让我一人过去。
其实，我真的很怕独自面对他。
“师兄。”
殷梓言身着白衣站在一片盛开的粉色荷花的池塘前。
“你要走？”殷梓言背对着我，没有转身。
“是的。”我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这个时节，正是荷花开得盛的时候。
“去哪？”
“回桃花坞找师傅，还有天穹。”我说惯了谎话，也不在乎多这一两次。此时的我哪还有胆量再次去面对一切与他有关的地方呢？
“等我从西戎回来，我亲自送你过去。”
“不！”
“那就要龙翼送你回去。”
“不！难道你不懂吗？我不想见到你的公主，也不愿再见到你！”二十天来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我却再也控制不住。
“瑄儿，对不起。”殷梓言抬起的手又放下，无力的垂在他的身侧。
“可不可以请你放我离开，不要让我太难堪？我保证我不会去扰乱你的婚礼！”我抬起泪眼，不管脸上的妆容是否已被哭花。
“瑄儿……”殷梓言抬手。
我向后退了一步。
“师兄，我想离开，我只想离开。”
我的泪水换取了殷梓言的点头同意。
我闭上了双眼，将泪水收在眼底。
我背着桃花弓，牵着白马，在龙翼及左幽右兰的陪伴下来到了京都城门。入城时有殷梓言在身边，出城时却只剩下我一个，好不凄凉。
“小姐，一路小心。”
我点头。
“瑄儿，还是我送你吧。”
我摇头，两我自己都没有方向，龙翼可以将我送到何处呢？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龙大哥，难道你忘了当日在十字楼是谁将你们就出来的吗？”我开玩笑道。我似乎很久没小了，竟忘记了该如何摆个微笑的表情，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
龙翼不再说话。
“龙大哥，好好照顾左幽。即使我们今生再无见面机会，我也希望可以听到你们成亲的消息。”
“小姐，什么叫再也见不到？”
“这件婚事师兄是见证人，你们两个谁都赖不掉。”我没有理会左幽，只按照我的思路将话说完。
龙翼低头不语。
我知道他会做到。
我挂上马背，望向城里。城内人头攒动，却没有我熟悉的那个身影。我曾在心底说，只要他来，我便愿意留下。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