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白玄念及此,心中一个机灵,他绝不能令此事发生!然而任水白玄智谋如何通天,又怎能猜出那日之情景?铁云山如非与魔门夜晴先有一战而受了暗伤,加上自己心神已破,蜍田又以风啸寒生命为威胁,否则就算是蜍田高出铁云山也未必能够将其杀死。世事如此繁复,当真谁也说不准。
如今之计,唯有上一趟逍遥山了。水白玄暗道。
不只是水白玄,风啸寒的心中也有两个结,铁云山与常笑之死于他都是难以承受之痛,特别是铁云山,他的死更是风啸寒一手造成,风啸寒自命一世并未亏欠任何人,如今不止亏欠,所亏欠之人更是自己的生父——铁云山,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七日,紫铭陋室,风啸寒与即墨暄度过了以前、往后都将不会再有的平静的日子。每日风啸寒都拿着一柄小刀雕刻木像,刻完一尊便放入流水之中,随波远去。没有人知道他所刻之人是谁,只因这些木像都光滑而没有面目,然而却能够辨认,有男有女。
风啸寒用这种方法来稳住自己的双手,稳住那支拿剑的右手,坚定他的心!
这样的人,这样的风啸寒,一生又怎么能够平静?这样的人,这样的风啸寒注定一生不平凡!
即墨暄大概也想不到,风啸寒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原来风啸寒可以这么平易近人,这么温柔,可谓文武全才。即墨暄更想象不出,两人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而且那预言又离她这么近,那么近。
生命也许真如一张白纸,而上天却早已在这张白纸上写下每个人的命运,只不过尘世遮眼,怕也只有先知能够勘破。
风啸寒此时宛若变了个人般,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随意念而用,他暗道,这《逍蝶简梦》果真是旷世绝学,只不过七日,便有此神效。
他自然不知《逍蝶简梦》首重心意,如若不能心无旁骛,身若清风,决计不能得其神髓。创下《逍蝶简梦》的逍遥派祖师并没有在秘籍中谈到,此等拥有大智慧的人自然不会将一切讲通透,如此虽可令修习者在刚开始修炼时一日千里,却也会埋下一个因果——这辈子将功成无望。
风啸寒自然也不知道为何以铁云山之天纵奇一生也只得第五层,而却在临死前悟到第六层。其实,若非铁云山心有挂碍,以他的天资和秉性,《逍蝶简梦》第六层早晚修习得道。
怎料世事难料,先有周紫铭之死,后有常笑之死,而二十年来,铁云山虽没有告知风啸寒真相,然而以他那种博爱之心,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能不挂心?常人有一点挂碍便与《逍蝶简梦》错身而过,铁云山心挂三事,又怎能得道?
风啸寒此刻并非掌握了《逍蝶简梦》的神髓,而是与即墨暄相处的过程中,心中的暴戾之气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虽然他心中尚有复仇的种子,此刻却是深藏。
他的心中只有平静,只有欢乐,因为与即墨暄在一起,他觉得很安心,那是他从未感觉到的舒心。而雕刻木像令他的心不再颤抖,不论一时或是永久,仿若他心中的压抑都随着木像飘走而消逝一般。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风啸寒竟已修炼成功《逍蝶简梦》的第一层——亦梦亦非。此时风啸寒内力匀散,全身经络入酣畅状态,自然而灵动。
五日后,风啸寒已回到了逍遥山。
即墨暄阻止不了他,也绝对没有人能够办到!
即墨暄也不是任人安排的人,所以她也没有按风啸寒所说的回到临南城,风啸寒回了逍遥山,她却到了漫伦山。一南一北,也许正是这一对所要面对的呢?他们两人有着太多的共同点,也许正是这种相似,才有着后来的故事?
魔门并没有如意料中那般,趁铁云山之死而袭击逍遥派,一切竟平静得出奇。而就在风啸寒踏足逍遥山之时,早已过了掌门大葬之期,不过幸好铁云山早有明言,否则天下九顶之死必然在江湖中掀起惊涛骇浪。铁云山临死都不忘江湖安危,这份胸襟,又有几人可及?
风啸寒将自己关在房间中,木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封自然是铁云山临终前留下,另外一封信却是来自常笑,他那谦和的师弟。
风啸寒一刀又一刀地雕刻着木块,这一次,木像并非如从前一般,这一次,木像竟然有了微笑,那是种慑人的微笑,任谁也能感觉到这笑意所表达出的善意和乐观。
风啸寒知道的,常笑师弟就算死也必然是含笑而死,没有缘由的肯定。因为风啸寒知道常笑学不会怨恨,谦和有礼的常笑又怎么忍心怨恨他人?
可是风啸寒没法不恨,恨那个夺去自己的生父的蜍田,恨那个害死常笑的凶手,同样的,他也恨自己,如非自己过于自负,若非自己掉入蜍田的陷阱之中,铁云山也不会死。
“师父,在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您已经和大师兄见面了。在您离山前往古渊城三日后,大师兄回山庄急着找您。后来他匆匆赶往古渊城,我从他的脸上觉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希望你们一切平安。”
风啸寒翻开常笑留给铁云山的信,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此时,他不禁扼腕感叹道:常师弟,原来你一直都懂得大师兄。
“前日我的结拜兄弟游贤木来山庄找我,是为了水云凌的事。”
游贤木?常师弟竟然还有结拜兄弟!
水云凌?是他!风啸寒想起江湖人口口相传的杀害无意楼楼主江南后叛逃的那个水云凌,据说被新一任掌门人给杀了。
“阿木说他在古渊城遇到了凌哥,但凌哥的武功变得高深莫测,还自称水白玄,似乎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阿木赶来山庄,邀我一同前去斩杀凌哥,替江伯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