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奶奶眼中项阳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小丫头有啥悲伤的事情,整天乐呵呵的,也正是这样,李奶奶才特别喜欢项阳,因为项阳的阳光能给她晚年的孤苦无依带来了冬日般的温暖,如同家人一般。
项阳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身世,听着李奶奶也悲痛不已,她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小姑娘从小承受了那么多,还整天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周围的人送去阳光,多么难能可贵哟。
项阳擦着眼泪问道:“李奶奶,您说,我该接受我的爸爸嘛?打小就没有喊过爸爸,这突然来了爸爸,我怎么也喊不出口。而且是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您说既然他活不多久了,那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们呢?为什么不让我一直惦记着他,让我们活在有他,但是他不在我们身边的世界里,却偏偏要把残酷的真相摆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去接受事实,然后活在永远失去他的日子里呢?我真的无法接受。”项阳真的是不想自己刚刚有了爸爸,却又要失去他,她宁愿活在以前的谎言里,说爸爸到外地去上班了,要好久才能回来的谎言里。
“傻孩子,这个时间唯一让人怀念的就是亲情,尤其是一个人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前的一段时光,是非常怀念的,你的爸爸能回来看你和妈妈,就说明他心里有你们,他一直惦记着你们,只不过因为某些这种或者那种原因导致他无法抽身过来看你们,现在他觉得自己日子不长了,该做一些此生心头还未了却的事情。既然你的妈妈不恨他,而且还欣慰地接受了他,你昨晚女儿是不是更应该让他享受下膝下承欢的儿女亲情呢?李奶奶在安慰项阳的同时,眼里早已经噙满了泪花。
项阳看到李奶奶湿润的眼睛,赶紧拿起纸巾给其擦拭。“对不起李奶奶,我的事情勾起你伤心的往事了,是我不好。”项阳自责,明明知道李奶奶这辈子就一个智障的儿子,为了照顾这个智障儿子,她和老伴整天不辞辛苦地照顾他,前两年老伴因病去世后,智障的儿子也相继离开了人世,只剩下孤苦无依的李奶奶在好心人的捐助下住进了这家养老院。
“傻孩子,那都过去的事情了,虽然我那智障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但是奶奶我自问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尽了所能照顾了他大半辈子,虽然以前的生活很辛苦,但是一家人的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是温馨的。”李奶奶说话的瞬间轻轻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李奶奶,您别伤心了,他们在天堂里看到你为了思念他们而伤心落泪,他们也不会心安的。”项阳给李奶奶擦眼泪,并给她倒了杯水。
李奶奶咳嗽了两声,接过项阳的水喝了两口,默默地叹息:“哎,估计我也快了,希望能和他们早日团聚,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在一起是件美好的事情呢。”李奶奶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欣慰。
项阳虽然没有听明白李奶奶的话中之意,但是从她老人家的身体状态来看,貌似很不乐观。项阳照顾李奶奶吃过药,待李奶奶睡下后自己才离开养老院。
回去的路上项阳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样挣扎了,李奶奶告诉她: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想她们母女俩等待了爸爸那么多年,如今他回来了,妈妈是开心的,而作为子女的她有何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呢。
李奶奶的状况让项阳想到了自己妈妈以后的生活,或许妈妈陪伴着生病的爸爸,虽然很辛苦,思想上很挣扎,但是能陪伴一起,或许就是最大的安慰,项阳决定不管如何,不管父亲是否会离开她们,不管以后会不会人间天堂两相隔,把握好眼前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一切,她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后,妈妈正在给爸爸泡茶,就像她模糊记忆里的片段一样,爸爸看着报纸,妈妈端过来一杯热乎乎的茶水,爸爸表示感谢的拍拍妈妈的手背,这一切似乎回到了幼儿时期,回到了那个短暂的美好时光。
“阳阳,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爸爸都还等着你吃完饭呢。”妈妈还是以前那样,抱怨的口气里总是充满着关心,客厅里多了一个爸爸,却没有影响她们日常的生活,反而有了爸爸,才更有了家的味道。
项阳有点愣住了,眼前的画面不是她一直向往的嘛,为何面对如此美好的画面,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是不是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到项阳无法消化呢?刚刚李奶奶的劝说不是已经给自己足够的勇气去接纳他了嘛?为何美好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伸手去触摸呢?反佛眼前的就是幻境,一手过去它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拉着项阳走到饭桌前,催促她吃饭,说为了等她回来,他们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唤,幸亏她及时赶回来了。项阳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突然一条小黄鱼跑到自己的碗里来,抬头看了下,原来是爸爸在给自己夹菜,项阳看着他,本想说谢谢,却说不出口。
“你妈妈说,你最爱吃鱼类的食物,过些天爸爸给你做一些拿手的饭菜给你尝尝。”爸爸的这句话听起来很轻松,但是要知道这可是项阳生平头一次听到来自父亲的关爱,突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阳阳,你爸爸做鱼的手艺估计一般人赶不上他哦,一定得尝尝,要不然你这小馋猫指不定会上瘾了呢。”妈妈晓得很爽朗,似乎洋溢在幸福的氛围中。项阳耳边再次响起了李奶奶刚刚的话语:最美好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
项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爸爸大哭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喊着“爸爸,爸爸”。陈先青搂着女儿倍感幸福,这是多少人都羡慕的画面,可是自己却迟到了二十年,不由得老泪纵横,也许这是自己有生之年的最美好的遗愿之一吧,在他剩下的时光里,就贪婪地享受下家人陪伴的幸福吧,或许哪天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