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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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话人生

仲春时节,和煦的阳光伴着暖暖的春风向大地倾情拥抱过来,使桃红柳绿的山川原野更加神采奕奕了!在石家渡石府的后花园里,牡丹盛开,姹紫嫣红,国色天香;月季怒放,姚黄魏紫,流光溢彩;还有拿一架架茎蔓缠绕的紫藤,粉粉嘟嘟的花穗若紫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引得一片蜂飞蝶舞,到处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迷人景象。

清晨,在奇石烟云岫前,丁信、月姑、小云正在习文练武。三人轮流抚琴、写书、练剑,有条不紊,怡然自得,但却规规矩矩,按部就班,似乎缺少青春男女在一起的那种应有的火热与激情。

其实,聪明过人的丁信自打在太湖的大船上看到月姑的一霎那,就被这位天生丽质、清纯温柔的少女所倾倒了!可他之所以在以后的交往中,始终保持着一份青春男子少有的矜持与沉稳、客客气气、‘不敢越雷池一步’,除自身的性格和力求维护“大侠”的尊严外,是因为还心存芥蒂啊!

在太湖相见、知道了眼前的这位美妙绝伦的少女就是昨日马球场上的“小白脸”的一瞬间,丁信的脑海里便立马想起,在昨日马球场的西北角,那个“小白脸”与蒙面人依依话别的画面。他当时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所说的话语,但从彼此的神情中,敏感的丁信马上感觉到二人此时的心态。当时他还诧异地想:这两个大男人的眼神怎么直勾勾的?火辣辣的?就像一对儿热恋的情侣啊!

至于后来蒙面人报的那个“走肖木亘”的名字,丁信当时也没有在意,可一旦明确了“小白脸”是位自己倾心追求的少女时,丁信就不由引发起追根溯源的兴趣了!他仔细琢磨、反复切磋,终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而且大吃一惊!——啊,这四个字加起来不就是“赵桓”吗?赵桓可是当今的太子啊!

而后,冰雪聪明的丁信又想:既然自己能估摸到蒙面人就是当今太子,天资聪慧的月姑和老练通达的石员外也一定知道“走肖木亘”就是太子赵桓!那么,人家都等着皇上的赐婚、风光无限地入宫呢!咱作为一介江湖侠士,跟当今皇太子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啊!唉,任命吧!认输吧!有点儿自知之明吧!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石员外之所以把自己认作义子而不纳为女婿,这不就说明一切问题了吗!

然而,尽管丁信在一再地提醒自己、反复地警告自己、努力地约束自己,可每当他看到月姑那姿容妙曼、风度优雅的形象时,又禁不住心跳怦怦、激情澎湃了!他甚至不止一次地狠狠地咒骂自己:哼,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没有一点儿骨气的家伙!还大侠呢,就这样把持不住自己了?就这样混同于一般的凡夫俗子了?你这样跟见色起意的恶少有什么区别?你呀,就流氓吧你!

可依然无用,尽管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对天发誓,保证再也不对月姑想入非非了,绝对地去掉一切幻想,清心寡欲,一心只想着练武、练武,可只要看见月姑,他便又立马心旌荡摇、神不守舍了!

此刻,正在练写书法的丁信故意目不斜视地挥毫运笔,月姑来到他的跟前,他也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依旧专心致志地写着书法。月姑就这样瞅着丁信写书法的神态,看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丁信抬头注视自己一眼,更没有语言交流。月姑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故意在逃避呢?他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月姑就这么思想有顷,也觉得自己就这样呆痴痴地站着没有什么意思,便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那把干将宝剑欣赏起来。可这一看,不禁使月姑大为惊讶了,不由赞叹道:“哎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干将宝剑吗?你看,古朴典雅、寒光闪烁、宝气袭人,果然是把好剑呀!”

小云听到姑娘的惊叹,也放下了手中的宝剑,近前看了看那把普普通通、似乎有些笨重朴拙的古剑,撇着嘴说:“这不就是一把平平常常的宝剑吗?还锈迹斑斑的呢!姑娘这样赞不绝口,大概是爱屋及乌了吧?”

“呃,这可不是一般的宝剑!此剑名曰‘干将’,与‘莫邪’乃雌雄剑。”月姑引经据典地说起来:“传说当年吴王阖闾命令干将、莫邪夫妇两个铸造宝剑,可是铁汁不下,于是莫邪问干将:‘夫君,这铁汁不下,怎么办?’干将回答说:‘古时候的铸剑大师欧冶子铸剑,铁汁不下,就是让女人担任炉神,很快就成功了。’莫邪听到,立即蓦地窜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中;接着铁汁流出,于是便铸成了两把利剑,雄的叫‘干将’,雌的叫‘莫邪’。这两把宝剑都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呀!”

小云听后,瞪着惊奇的眼睛,感动万分地说:“哎呀,这古人真是太以身作则了呀!”

“是呀!咱们今天睹物思人,就是要学习古人办事的执着认真、一丝不苟、舍生取义的高风亮节呀!”月姑郑重其事地说。

可小云却撅着嘴说:“唉,人生如梦,韶华易逝!那样是不是太亏待自己了?”

“不!越是人生短暂,越是要在这有限的生命过程中,努力地活出价值、活出趣味、活出精彩来!那样才不负年华、不负此生啊!”月姑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小云。

正在写着书法的丁信听到月姑教导小云的话语,亦由衷地赞叹:“对呀!月姑贤妹以古寓今、诠释人生,的确很有教益哇!愚兄算是领教了呀!”

月姑深情地看了一眼丁信,幽幽地说:“唉,人生苦短,转眼百年!就像那自由翱翔的鸟儿,即便扑扇着美丽的翅膀,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可在历史的天空,也不能留下翅膀的痕迹呀!实际上,我们只是历史长河中一个匆匆的过客罢了!所以我们还是要效法古人,把自己的人生过得更有意义一些,即便不能名垂千古,但起码也不能遗臭万年哇!”

“是的,月姑贤妹说的太对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嘛!人生就像那随风起舞的每一棵绿禾,春天萌动发芽,夏天绚烂开花,秋天结出果实,冬天叶落归根,化作春泥更护花。一茬接一茬,一辈接一辈,在这尘世间匆匆打马而过,不留任何痕迹。现在我们 身在江南是人间过客,今后走到哪里又不是人间过客呢?但我们也必须明白:过客自有过客的快乐,倘若只为终要消逝而时时悲悲戚戚,虚度年华,虚掷光阴,那就真的白白趟过岁月这条河了!”丁信接着月姑的话语,也在发表着个人的见地。

月姑看了看只顾一边说话一边写字的丁信,亦无限感慨地说:“对, 既然明白此身是客,那就不能太窝窝囊囊、畏畏缩缩地了,何不潇洒走一回?和那拥有远大抱负、不为权势所累、寄情山水的李太白一样,放浪形骸,举杯邀月、开怀畅饮,‘对影成三人’岂不快哉!”

“是啊,既然此身是客,何必患得患失、斤斤计较?我们要像那乐观豁达的东坡居士一样,不论宦海沉浮、不管风云变幻,照样“一蓑风雨任平生”,照样泛舟长江,漫游赤壁,只管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不羡长江之浩瀚与无穷,不哀吾生之渺小与短暂,相信‘此事古难全’只求‘千里共婵娟’!”丁信亦滔滔不绝地抒发着自己抱负与感慨。

他们两个人一阵子推心置腹的高谈宏论简直把小云给听傻眼了!小云又近前看了看丁信的书法,故意一惊一乍地高叫起来:“哎呀呀,姑娘,你们两个的高谈阔论都把俺听得呆若木鸡了!好了好了,姑娘你也别光耍嘴皮子了,你快快看看人家丁大侠的书法!以前咱们光知道人家的武功好、剑术精、球技高,还不知道人家的琴技、书法居然也是如此地高超绝妙哇!”

月姑亦仔细地欣赏了丁信的书法和琴技,真诚地夸赞道:“丁哥儿的琴技指法娴熟,浑厚悦耳;书艺古朴老辣,气势如虹,可见功力深厚,造诣不浅哇!”

丁信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贤妹过奖了!您的琴技、书艺飘逸温润、古朴典雅,那才是炉火纯青、胜人一筹哇!与您相比,愚兄只有甘拜下风呀!”

小云也在写着书法,她打趣地说:“好了好了,您两个只管相互吹捧了,怎么就不夸奖夸奖俺呀!”

月姑看着小云的书法,故意打趣道:“好哇,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呀!”

小云撅着嘴说:“是的,就像屎壳郎爬的一样!”

丁信看了看小云写的书法,亦打趣道:“嘿嘿,小云的书法有特色,的确不一般呀!”

小云气愤地一下甩了手中的毛笔:“对,都升到二班里去了!”

与此同时,在石府的大客厅里,石员外正在与老管家下棋。

忽然家丁来报:“启禀老爷,朱老板来了,让你去大门外迎接。”

石员外只顾下棋,头也未抬,懒懒地说:“哈哈,来就来呗,他朱冲又不是什么贵客,摆什么臭架子!”

家丁小心地问:“那就让他过来?”

“好吧。”石员外点了点头。

那家丁应声而去。少顷,大腹便便的朱冲带领着老气横秋的蔡京进了客厅。

石员外见有外人,慌忙站起来拱手赔礼:“哎呀呀,对不住了!我只当就朱老板一人呢,原来贵客驾到,失礼失礼!”

一脸狡黠的朱冲指了指蔡京,笑着问道:“石员外,你猜猜他是谁?”

石员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人,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老夫眼拙心笨,也猜不准。”

朱冲神秘地一笑:“量你也猜不准,他就是当朝丞相蔡京大人呀!”

石员外闻言大惊:“啊,失礼失礼!怎么不早说?我好早接远迎蔡丞相哇!”

蔡京阴阳怪气地说:“哈哈,老夫如今不是被贬了吗?不是丞相了哇!”

石员外真诚且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即便不是丞相,您这样的大人物光临寒舍,亦让吾蓬荜生辉啊!呃,快快请座!快快上茶!”

朱冲说:“我们暂且也就不坐了,茶就停会儿再喝吧!石员外,蔡丞相登门造访,主要是想欣赏一下您的奇石,以饱眼福哇!”

石员外爽快地说:“那好,咱们就先去后花园欣赏奇石,回来再喝茶!请!”

于是,众人向客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