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鲜红的血。
就像昨天从杨小兰的瞳孔中看到的那种血色,红得夺人心魄,摄人灵魂,然而此时此刻那样的红,却仿佛按耐不住热情地汹涌澎湃,摆脱了眼瞳的禁锢,争先恐后地从杨小兰的眼睛里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和棉被,在雪白的墙上抹上层层可怖的印记。
床上的杨小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呼吸,就像断了线的扯线木偶,再也无法动一下,她的整张脸已经被漫天遍地的血红所覆盖,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四肢像被人硬生生扭断了一样,呈现出奇异的姿势。
一声扯破了嗓子的尖叫顿时在这个宁静的清晨响彻了整个楼层——
林瑞颐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一个个轻轻推开挡在面前凑热闹的小区居民,挤到了最前排,整栋楼已经被警察拉上了警戒线。
“我是死者的上司,公司派我来看看具体情况。”在查阅了相关证件后,林瑞颐被警方放了进去。
此时二楼的某间房内,尸体还躺在床上,为了取证,有几名警员正戴着手套和口罩,来来回回穿梭在房间与客厅之间。
与死者合租的三名室友正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浑身发着抖地站在门外,林瑞颐一眼就认出是司晴她们三个,此时她们的眼眶都红红的,司晴还在抽抽搭搭地吸着气,抬头看见她走了过来,一把丢下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扑到她怀里就又开始哭了起来:“颐姐……小兰她……她……”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林瑞颐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从早上接到通知市内某小区发生命案的时候,她就一直有点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受牵连的竟然都是她的下属。
林瑞颐的下属都很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是电视台所有领导中年纪最轻的,还因为她在工作时言谈风趣,一点不像别的栏目组总监一样死板摆架子,下班后与下属的关系也处得极好,司晴她们三个就特别喜欢她,所以这时候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亲人一样。
她正想对她们两个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警员从里面出来,对站在门口的同事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太残暴了,现在的年轻人……”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朝司晴她们三个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她们就是杀人凶手,“死者的四肢全被拧断,眼珠被锐器刺穿,失血过多,更恐怖的是整张脸皮被人活生生撕了下来。”
两个警员交换了眼色,走到司晴身边对她们三个说道:“你们是死者的室友吧?等下需要你们跟我们回局里作详细笔录协助调查,另外这位同事也请一同前往。”
话音刚落,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出示了证件后有警员为他拉高警戒线,他身后跟着一名棕色卷发身穿白色外套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同进到了警戒线里面。
“头儿,取证的弟兄基本上都搞定了,还剩下做笔录和清理现场,您看要不要……”刚才那名警员见他过来,上前汇报着,“这位小姐是?”
“这是法医郑月寻小姐,上头指派来协助组里破案的。”沈琰介绍着,同时回过头看向郑月寻,“这里的都是重案组的弟兄,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就行。”
点了点头以示友好,郑月寻职业锻炼出来的嗅觉敏感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蹙了蹙眉头,对那名警员道:“能先带我去看看死者吗?”
“当然,请跟我来。”那名警员在听到郑月寻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还留有一丝排外的神情立即松懈了下来,郑月寻是司法界数一数二的法医,由她父亲那一辈开始,便被人称作“能让尸体说话”,在她手上发现了不少破案的关键线索,名声早已大作。
郑月寻接触尸体多年,却在看到杨小兰的第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几秒放缓了呼吸才渐渐平静下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当下她随即就知道了此事不一般,这个死去多时的死者……竟然还能对周遭的活人产生影响,这些,莫非全都是怨气所致?
“不简单,这不是寻常的案子。”她压低了声音,对身后跟进来的沈琰说道。
“你的意思是……”沈琰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他们再一次卷入了大案子,这意味着,不找沈野那小子帮忙是不行的了。
“大概又要劳驾你弟弟那伙人出马了,这事儿……光靠我们,搞不定。”郑月寻蹲下身,戴着手套拿着工具简单地检查了尸体的大概情况便收工了,“下班后去NewFuture坐坐?顺便跟沈野谈谈这次的案子,你们挺久没见面的了吧?”
警方收队以后,林瑞颐和换好了正装的三名同事一起上了警车,前往警局作详细笔录,沈琰和郑月寻打算直接去找沈野,跟警员交代了一声后两人向停车场走去。
警方封锁了出事的整个楼层,由于凶手杀人手法太过恐怖,导致小区内一时之间全部陷入了恐慌,尤其是与之相邻的两间,几乎逃命似地搬着行李要换地方住。
沈琰给郑月寻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窗外景色呼啸而过,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话,都在思索着案子的细节,没一会儿便到了商业街。